身穿淡绿宫装的小宫女,用锦盒捧着一身华服,深深地垂着头,脑后鹅黄色的丝绦轻轻飘舞着。
她的身体在发抖,手指也因用力而发白。
单烽瞳孔一缩,正要开口让她放在一边,却听谢霓柔和道:“你的绣功很好。”
小宫女啊地叫了一声,难掩激动地抬起头来,稚气未脱的一张脸上,双目已弯成了月牙:“多谢殿下!殿下喜欢就好。我……我还担心这玉簪太隐秘了些,本来要用曦光锦双面绣的,可叶姐姐告诉我,殿下平日就衣着素雅……”
她一打开话匣子,就合不上了。恨不得把这几年学艺的经历一一说来。
谢霓耐心地和她说了一会儿话。他神态柔和的时候,能轻易把人哄得飘起来,单烽看这小宫女回去的时候,走路都是飘的,喝醉了一般,不由松开了眉头。
但他并没有移开目光,依旧牢牢盯着小宫女的背影。
很快,那道淡绿色的身影,走入回廊中,迷了魂的碧蝶似的,还晕晕乎乎地地打着转。一个穿碧青宫装的女子,从廊后探出脸,含笑看了小宫女一会儿,才用手中象牙骨扇轻轻一扇。
小宫女发上的丝绦都飞了起来,圆脸上红晕更深。叶霜绸就用手背贴着,打趣了些什么,二人同时笑弯了眼,眼睛如秋水般明亮。
不多时,叶霜绸就牵着小宫女走向回廊深处,水面风来,碧青与淡绿如水波相接,又幻梦般散去了。
单烽看着她们的笑脸,仿佛自心上卸下了一块巨石。
看来这一次,耍猴人抓对了,死猴子无计可施,钉入长留的,最隐秘的一根长针,终于被摄了出来。
单烽也跟着笑起来,抓住谢霓的手腕,垂头看着他:“一切都在变好,鬼魅也无处遁形。”
谢霓也不知道他笑什么,满心的郁结,却也被感染了,微微冰融。
可到了就寝的时候,单烽这股亢奋劲居然还没消下去,沉在眼睛里,熠熠发亮,变成了更为可怕的形状。
谢霓看见他手持烛台,杵在床边不走,便知道他又要发疯了。
“别盯着我。”谢霓冷冷道,“你要是没事干,就去门口数星子。”
单烽道:“让我看看你。”
又是这句话!在谢霓耳中,已经和百般冒犯无异了。
“那就把眼珠子挖下来,看个够。”
单烽恍然道:“这么多次了,你还在害羞吗?”
谢霓只觉他每一个字都无耻至极,烛台逼得太近,熏照得脸颊发热,谢霓甚至听到血液在耳廓中细微流动的声音,细微的热气,如酒醉一般,不断上涌。
“你的耳朵红了。”单烽的声音已经如梦呓一般,离得很近了,“是你自己蒙上眼睛,还是我来动手?”
谢霓道:“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够?”
“不知道,不舍得。”
“那又为什么要遮住我的眼睛?”
“不忍心。”
单烽道,呼吸变得急促,扑在谢霓颈侧,仿佛危险的号角。
果然下一瞬,他牢牢抓住了谢霓的双腕,一口气拆散发冠,又扯开了寝衣,把脸深深埋了进去。
这一次的吻,显得极为狂躁。
不再是先前那种珍爱的吮吻,而是另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味道。谢霓的双目被素纱缠住了,只觉那吻的落点,越来越惊心动魄。
“我那时候,怎么会放过你的?”
单烽道,短暂地抬起头,一手撑在谢霓身边:“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你不会,我教你。”
沉重的解甲声传来。一时间谢霓背后出汗,仿佛被衣裳牢牢困住了,当即一脚蹬在单烽膝上,撑起身来:“可你不像快乐的样子,倒是半梦半醒,胆战心惊。”
单烽用手甲拨了拨他的耳垂:“这么聪明,怎么总护不住自己?”
“你今夜披甲,是想干什么?”
“我总是枕戈待旦,等着有些事情发生。”单烽道,心中那些狂躁而残忍的**,被谢霓冰冰凉凉的两三句话,浇灭下去了,“霜女来过了,她看上去并无恶意,一切顺遂得像梦,反而不可思议。”
“像梦不好吗?”
“你不知道,梦外的你,过得有多辛苦。”
“你还懂解梦,自己就是个痴人。”谢霓道。
单烽感觉到,谢霓的小腿还压在他膝盖上,不知不觉放松了戒备,便倾身而上,牢牢环住了对方。
这一抱一掂,鸿羽般的分量,有些事情便下不去手了。单烽虽恨不得把他一口气吞下去,温温腻腻地,藏在腹中,到底还是把衣甲往上拎了一把。
重甲半解不解的,最是硌人,谢霓脸上露出怒色,一手掐出手诀,单烽抢先伸出手,在他腰间软肉上挠了一气。
“别动。”
“你!”谢霓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忍不住笑,却呆呆地不知道躲闪,似乎从没和人这么打闹过,“你这又是干什么?”
单烽只是把谢霓罩在身下,一味地揉捏腰侧。
谢霓好不容易从他怀里散着头发挣出来,眼上素纱滑脱了一半,露出湿透的睫毛,和水光中更动人的眼睛。这神情单烽很熟悉,可那种孩子气的快乐,却让他的心也跟着不那么欲色混浊了。
“解馋。”单烽道,“别躲。我们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我们?不可能,小儿才会这么做。”
“你长这么大,都没人陪你在榻上玩过?”
谢霓一本正经道:“长留宫中,没有第二个登徒子。”
“登徒子?看来你连什么叫登徒子都不知道。”
单烽道,从背后扣住了他,一指头勾住两只冰玉钏,另一手则轻易地钻进衣裳,挠他的尾椎骨。这一下,谢霓整个人都缩进了软枕里,那笑声是被逼出来的,断断续续,可实在刺激的太厉害,腰都弓了起来,突然间就没声了。
单烽的眼珠已经有些发红了,手指不住下滑,不料对方身体一软,活像是昏厥过去,不由心中一惊,喘着气去扳谢霓的肩膀。
这一瞬间,他的背后,忽而钻进了一双冰凉的手,轻轻环住了,指尖却很不安分,一弹,一连串酥酥麻麻的风就爬遍了他全身。
单烽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从背后捏着谢霓的脖子,笑着逼问道:“长本事了,让影子来挠我?”
谢霓闷闷道:“我不知道,你自找的。”
“你不知道。”单烽道,稍一用力,把谢霓翻转过来,和影子一起抱进怀里,“我都看到了,再憋气,脸上都压出印子了。”
他还是没忍住,低头吮着谢霓的脸颊,仿佛那是莹润的荔肉,又小心翼翼地往侧边移动,终于贴在了谢霓的嘴唇上。
在火莲绰约的光影中,落下了久违的吻。
寒意渐深,罗帐秋来,战报传来时,单烽正好结束这个吻,下了床,披甲带刀。
风骥自飞廉道狂奔而来,马背上的小将军,衣甲上已着寒霜,帽盔都被雹雨射碎,半身是血,一个踉跄,滚落在宫道上。
提灯的宫人惊叫起来,却被他一把拉住了衣摆,声音虽然虚弱,却被风灵力直直送往太子宫中:“急报,雹师率大军出犯渊,趁雹雨,夜袭风蚀骨关,已被守军拦在关外!”
谢霓披衣,携单烽,顷刻已到宫道边,二人都是鬓发凌乱,可凉风一吹,方才的旖旎已荡然无存,唯有山雨欲来之意。
和他们先后抵达的,便是宫中的药修。
谢霓一面命人加急诊治,一面问清边关种种战况,派人立刻禀明长留王。
小将军身上虽伤痕累累,可神志却还清明。单烽听了一会儿,就知道雹师虽然来势汹汹,却还不到火烧眉睫的时候。可有燕烬亭在,战况怎么会胶着?他这回给燕烬亭喂了五车兵书,对方果然在兵道上天赋异禀,足够把不知底细的雹师轰回老家去了。
“谁在带兵守城?”
“阊阖将军。”
“阊阖……”单烽道,“小燕将军呢?”
小将军道:“小燕将军开疆拓土,已经向北打到天夷去了,还说要在天夷王头上放马。”
“……”
单烽的眉心突突直跳。
这夜宫中果然又一片忙乱,战报频传。雹师此人,阴沉老辣,手段层出不穷,绝对不能轻视。
不论燕烬亭在哪里,单烽都是要回去坐镇边关的。很快,单烽便携一大批精锐素衣弟子,前往支援风蚀骨关,从城门小风亭,入飞廉道。
长留王携太子谢霓,率朝中重臣,都在小风亭送行。
单烽穿重甲,佩长刀,余者皆素衣素冠,拂尘若雪,小风亭前后十里皆茫茫,水色也寒白,枯荷瑟瑟,如入深秋芦苇荡中。
来时涉水采的荷花,都开败了。
长留王面色微青,心神不定,祭酒时,还失手打翻了一只酒盏,那声音砰地一响,让单烽心中一跳,暗暗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不知不觉落在了谢霓身上。
这一仗不知要打多久,他只愿把风雪隔绝在外。
可惜众目睽睽下,他不能和谢霓道别,手甲轻轻一弹动,一朵小小的火莲,在谢霓袖中亮起。
几乎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的小指,被影子勾住了。
——以此为凭,各自珍重。
单烽点点头,终于回过头,策马向飞廉道奔去,素衣道子紧随其后,飘然鹤行。
谢霓的目光,落在长留王凹陷的颊上,仿佛一夜之间,对方就形销骨立了,那双珠贝般惨白的眼睛,隐秘地发光,让他心头涌上一串战栗。
“父王,你的手还在抖……发生了什么事?”
长留王道:“你母妃的胎心,停了。”
单某:[可怜]这把我能赢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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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一念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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