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晞顺势抓住他的右腕,扭头呵道。
“阿昭快走!!”
虽然担心云晞出事,但云昭知道她向来不做无把握的事,只得迅速飞身越过山林,不过几息便再无踪迹。
知道无法再追上云昭,孟柯心中悲愤交加,抬手掐住云晞脖颈欺身靠近。
后背撞上树干,云晞只当那疼痛不存在,笑吟吟地看着少年双目泛红的模样。
“为什么?!汪衡元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汪松跃那样看重那木盒,里面定是可以救命的药。但却被云昭抢走,汪衡元,必死无疑。
孟柯看着这张脸,心中第一次对她产生恨意。
手中力道又重了几分,孟柯死死盯着她。掌心的脖颈脆弱,只需他轻轻一折,这颗脑袋便会滚落在地。
掐着她脖颈的手像是绷紧的弓,云晞的左手仍抓着他的右腕,另一只手抬起覆在他的手背。
感受着掌心下微微颤抖的手,那紧绷的骨节与凸起的青筋,好似用尽全力在掐住一头致命的野兽。
可只有云晞知道,那只手莫说折断她的咽喉,便是呼吸也依旧顺畅。
云晞忽然觉得孟柯很有趣,他似乎恨极了她,似乎就要杀了她为汪衡元报仇。
但偏偏,又手下留情。
「情?」
云晞心中嗤笑,她向来善于利用一切对她有利的东西。只要达到目的,无论再无耻的谎言她都能随口而出。
少女微微垂眸,再抬眼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已蓄满泪水。
“我也知道汪衡元无辜,但是,我也需要那药救命啊。”
孟柯一呆,落在他手上的泪水很烫,接连落下的泪水沿着少年绷起的脉络蜿蜒而下,似乎将那些愤怒失望全都莫名冲散了。
“你……你又骗我!”
「不对,她又在撒谎了!她又要骗我,对,一定是的!」
孟柯挥去脑海中的情绪,冷着脸死死盯着她。
“不,我没有骗你。”
那双眼中的悲伤那么清晰,美人落泪总是让人怜爱的,更不用提她眼中溢满了悲伤与委屈。
少年睫毛轻颤,“你,你别装了!我不会再上当了!”
云晞微微哽咽,“我没骗你,那木盒里装的是芜花,只有巫族圣地才有。”
“你知道的,我师父她中毒了,我要为她寻找解药,这芜花就是其中一味药材。”
“我也不想来抢的,但是巫族向来隐秘,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眼看师父一次次生死一线,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不做?”
那张脸上的情绪那么真挚,孟柯已经糊涂了,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见他眼中有松动,云晞眼底暗光一闪,右手微动,轻松挣开手腕的钳制,拉着他就放在心口处。
“你若不信,你听,我没有撒谎。”
掌心的触感让孟柯眼瞳一缩,迅速收手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怎能!”
看他羞愤压过恨意,云晞压下快要溢出的笑声,面上一副委屈伤心的模样靠近。但她前进一步,孟柯便迅速往后退。
“其实,我做这些事,只是为了给我师父找药。但是太难了,我们找了很久,才只得到几种药材。”
“这次抢走芜花,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云晞一边走一边说,而孟柯步步后退。
一进一退,不过几息便调转了位置。
孟柯紧紧靠在背后树干,看她还要靠近,慌得就要纵身逃开。但云晞早已算定了他定会如此,先他一步拉住他的右手。
“可可,你信我吗?”
阔别已久的称呼让孟柯心尖一颤,那两个月间,每当她示弱的时候她总会这样唤他。
明明知道她又要撒谎了,可孟柯却僵直了身子定定看着她,好似要瞧瞧这次又要骗他为她做什么。
“我知道,这样会伤害一些无辜的人。我也不想的,但是,我一直没有找到解药。”
云晞拉着他的手放在脸颊,就像曾经他为她取暖那样。
“可可,如果,你帮我从江自流那里找到解药,我就不用再做这些让你生气的事了。”
孟柯眼眸中晦涩难辨,讥讽一笑。
“你要我帮你偷东西?”
“你愿意吗?”
云晞望着他,孟柯忽的抽回手推开了她。
“不可能。”
看着他的背影,云晞随意擦了擦下巴上的泪珠,也不勉强。
“那你就不要妨碍我。”
孟柯猛得转身,看她定定地望着自己。看着那双眼中的希冀散去,又恢复了平静。
明知道她在做戏,孟柯还是忍不住心口一滞。曾经无论她提出多么胡搅蛮缠的要求,他总会尽力满足她。
这还是第一次,他拒绝帮她。被拒绝的人并不在意,应该说所谓的恳求不过是做戏的手段。但拒绝人的,依然心中难受极了。
“不管你信不信,既然你不帮我,就不要妨碍我做事。”
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云晞低声说着,迅速抓起他的剑刺入自己左臂。
孟柯大惊,忙抽出剑丢在地上迅速点中她肩头穴道。
“你这是做什么?!”
方才他沉浸在自己情绪中,并没有察觉到接近的脚步声,话刚说出口,孟柯便听到一声惊呼。
“小师妹!”
看着林静初扑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云晞肩膀,看着云晞脸色苍白地趴在林静初肩头,孟柯浑身僵硬地看着她撒谎。
“师姐,都是我,是我不好。”
少女脸上的泪水滚滚而下,眼中满是自责歉疚。
“都是我没用,不仅帮不上忙,还连累孟少侠为了救我,被那个蒙面人抢走了救命的药。”
孟柯只觉得浑身寒冷,看着她自责地伏在林静初怀里哭泣,好像事情真的像是她说的那样。
嫣红的血沿着少女指尖落在雪中,原本干净的白雪骤然被鲜血侵蚀染红。
凌云峰看了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孟柯,又看向哭得哽咽发抖的少女。
“事情也不能怪你,也许,这就是汪家主的命吧。”
听着凌云峰感叹,孟柯想要大叫,想要告诉他们不是这样的,汪衡元本可以活命,却被一个狠心的豺狼剥夺了。
对上那双泪眼,孟柯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警告。那搂着林静初脖颈的指尖,似乎有银光闪过。
孟柯直愣愣地顺着洛云州的力道站起身,看着林静初满脸心疼地揽着她往回走,他忽然很想笑。
「云晞,你的心里,究竟在意过谁?」
所有人都是她利用的工具,她利用他们的感情为她所用。
林静初待她像亲妹妹一样关心,可是,她却毫不在意林静初的生死。
「你没有心。」
推开洛云州的手,孟柯抓着剑沉默地离开。
看他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样,洛云州茫然地挠了挠头。
“怎么回事啊?”
又想到汪衡元失去了最后的活命机会,洛云州心中一叹,自己也是满脑子愁绪,如何还有功夫去管旁人?
刚要跟上前方的林静初几人,雪地里银光闪过,让他不由撇头。
“这是?”
……
雪,再一次洋洋洒洒地飘过窗外。汪松跃身影直愣愣地站着,仿佛是个局外人一般看着崩溃大哭的女子。
汪衡元双目紧闭,单薄的胸膛已没了起伏,汪清函抱着他的腰身趴在那已经没有温度的怀里痛哭流涕。
“大哥……大哥你不能撇下我……”
“我只有你了!大哥……你让我怎么办呐!大哥……”
“你,你好狠心呐,让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让我一个人……”
眼看汪清函语气不对,站在一旁的苗清莲忙要将她制住。但另一个身影更快,抢身紧紧抱住汪清函的双臂。
汪衡元胸口的断刃距离汪清函的脖颈已不到一寸,若非汪松跃将她抱住,此时她已是个死人了。
“放开我!!你放开我!!”
“别碰我!!汪松跃!你放开!!”
汪清函崩溃大叫,剧烈挣扎着要引颈就戮。
那嘶吼的悲戚让门口的几人心中酸涩,看着汪松跃不避不闪任由妹妹拍打撕咬,他虽然没有眼泪,却让人知道他心中是与汪清函一样的痛。
苗清莲不忍再看,擦了擦脸上泪水快步离开房间。凌云峰几人也跟着远离,不再打搅那两个失去亲人的可怜人。
“……你还有我……”
云晞扭头看向屋内,汪松跃的声音很轻。
“我答应了大哥,会像他一样,永远保护你……”
也许是打累了,汪清函揪着兄长的衣襟放声大哭,好似要将所有的悲伤不安尽数发泄出来。
林静初叹了口气,拉着云晞道。
“我们走吧,你的伤口还没有包扎呢。”
挥开那点愧疚,云晞沉默地跟着林静初离开院子。
这天夜里,整个汪府都安静极了。仆从丫鬟早早便被汪松跃遣退,阖府上下都笼罩在黑暗中。
唯有灵堂的烛火随着风雪摇曳,忽忽闪闪,像是随时都要熄灭。
身后传来脚步声,汪清函微微抬头,看到身后矗立的身影,见他眼眶微红,修长的身影似乎有几分缥缈。
“孟少侠,你不必自责。”
许是将所有情绪发泄出来了,此时的汪清函正如一片平静的湖水。
“也许,大哥命该如此,少侠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足够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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