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孟少侠的行事为人，在下有目共睹。”
萧桐清点头道，谢云棠忽然开口。
“今夜是谁先说出孟少侠身份的？”
各门派前辈均不在场，能认出扶风剑法的人寥寥无几。而方才他们几人与喻文君到波月山查看线索，剩下这些人中又有谁能认出扶风剑法？
此话一出，苗清莲方鹤行几人才觉不对。
方才这一出，分明是有人故意指出孟轲身份，刻意挑起争斗。
众人面面相觑，皆支吾不明。
“我们也不知道是谁，他们忽然就闯进院子，口口声声说要杀孟少侠。”
阮疏桐柔声道，鱼莲舟几人心中皆是凝重。
“看来，我们之中还有奸细。”
冼清秋冷冷扫过众人，鱼莲舟叹了口气，高声道。
“各位，有人恶意挑拨。若是你们真的被他们利用，伤了一个侠义之人的心，岂是江湖豪杰所为？”
看了眼神色各异的众人，鱼莲舟道。
“今夜风波不断，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都回去吧，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
待众人散去，鱼莲舟这才发现，孟柯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看来，这江湖日后是平静不了了。”
喻文君摇着扇子叹息道，看了眼转身欲走的沈听澜，开口说道。
“沈兄，你要去哪？”
沈听澜望着空中圆月，心中复杂难言。
“也许，我真的老了，这里已经不再适合我了。”
“你若是说自己老了，那我们几个算什么？”
喻文君忍俊不禁，沈听澜轻笑。
“文君，我都有些后悔答应你了。”
“哇哇，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朋友有难却袖手旁观？”
男子夸张地睁大了双眼，沈听澜翻了个白眼，片刻后才道。
“我走了。”
见他几个跳跃便消失在夜里，喻文君叹道。
“也许，这样的江湖本就不配留住他那样的人。”
鱼龙混杂，各怀心思。侠义好像只在传说中，但却又真有一些人怀着侠义之心走入这个江湖。
也许他们的心思太过简单，所求也太过纯真，最终也就满身伤痕离去。
萧桐清幽幽一叹，看向鱼莲舟。
“莲舟，依你所见，当真是浮雪教所为吗？”
云晞暴露之后，他们几人都不由怀疑。鱼莲舟微微摇头，叹道。
“在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也不敢妄下定论。但是我可以肯定，浮雪教绝不会与万蛇窟合作。”
“为什么？”
沐春娥疑问，“难道，是因为云蘅？还是江自流以为不会？”
这话其实已经有些尖锐，鱼莲舟脸上依旧笑意淡淡。
“实不相瞒，的确如此。家师与云蘅曾有八拜之交，他知道，云蘅绝不会与万蛇窟的人来往，更不可能与他们合作。”
几人没有再说什么，既没同意也没反驳。
无论他们心中怎么想，鱼莲舟只是将江自流所交代的事说出而已。
“那照你这么说，嫌疑最大的还是万蛇窟了？”
冼清秋问道，鱼莲舟淡笑着摇头。
“不，我却觉得，幽冥谷嫌疑更大。”
“这点我与莲舟兄有共同看法。”
谢云棠开口道，今夜他见那忽然出现的红衣女子要毁了双生鬼爪，他们似乎并不想得到。
若不为双生鬼爪而来，那目的就很值得思量了。
几人心中皆有较量，各自回房不再多言。
……
找到孟柯的时候，他正坐在崖边自酌。
看着他的背影，沈听澜眼前不由浮现出另一个身影。
身边忽然坐下一个人，孟柯仰着头淡淡道。
“曾经，我不理解师父为何提起那些往事便郁郁难平。也想象不出，被曾经感谢、相处和睦的人敌视是什么感受。”
“你是不是后悔了？”
仰头灌了几口酒后，沈听澜忽然问道。孟柯淡淡一笑，只是又仰头喝酒。
“曾经你帮过他们那么多次，除去了许多危害江湖的恶人。明明他们曾经对你感恩戴德，忽然有一天却恶语相向，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沈听澜笑着，眼底却尽是冷意。
“你后悔吗？后悔为他们做的那些事。”
将酒坛放在腿上，孟柯沉默了许久，摇头道。
“惩奸除恶，挽救被害的无辜之人，替百姓除去危害武林的恶贼奸佞，这不正是你我行走江湖的初心吗？”
纵然他不求回报，做的一切也只是顺心而为。但是不可否认，被曾经还满是信任的人指着鼻子骂，心中是有落差失望的。
忽然孟柯扭头望向沈听澜，“大哥，你认识我师父？”
之前孟柯并没有往这点上想过，但方才沈听澜面对那些要杀他的人之时，所说的那些话，眼中所浮现的愤怒不值让孟柯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沈听澜不由一笑，“果然瞒不住你，不错，我曾与裴前辈有过几面之缘。”
孟柯对师父的往事很好奇，也很好奇为什么沈听澜会这样做。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初见裴前辈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小乞丐。为了一口吃食，险些被恶犬咬死。”
“是裴前辈救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之后，我听说了许多关于他的事。知道他有两个朋友，他们三人一起行侠仗义，闯荡江湖。做了许多好事，也救了很多人。”
沈听澜的眼中流露出些许悲伤，“我以前也听说过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故事。但是我从不曾知晓，原来这样的故事还能那样可悲又可笑。”
一时间，山顶上只有呜咽而过的风，沙沙响声，似天边传来的打斗声。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一个冬夜。”
“那时，我只是偶然去山顶找吃的，却遇到了他们。”
“他们很狼狈，曾经的意气风发全然不见，只剩下浓浓的疲惫。”
“我不知道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死里逃生。”
“他们看到我后，便匆匆离开了。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那时我还很委屈。”
沈听澜讥讽一笑，“很快，一伙人便追了上来。他们并未见到他们三个，一边怒骂又一边匆匆下山。”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怕连累我。”
说到此处，沈听澜已有些沉默。孟柯看了眼远处的黑暗，淡淡道。
“丧家之犬，连曾经舍命相救的人都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
“是啊。”
沈听澜沉声道，当年裴朗三人境遇何止丧家之犬四个字来形容。
那些贪婪的人趋之若鹜，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从四面八方而来，追着不放。
“也许，你比他们要幸运些。”
沈听澜笑着说道，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孟柯无奈一笑。
“也许吧。”
但他们二人谁都知道，孟柯不会比裴朗三人好到哪里去。
作为裴朗的徒弟，他们不会相信孟柯手中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
而作为孟柯自己，似乎也在渐渐背上罪名，可以让他们名正言顺追杀的罪名。
“你要去找她吗？”
沈听澜忽然问道，孟柯有些惊讶。沈听澜不由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也不傻，当然能看出你们两个人之间有猫腻。你知道她的身份，不是吗？”
虽没有言明，但二人都知道那个「她」是谁。
孟柯眼眸微垂，微微摇头道。
“她讨厌我，不会想见到我的。”
“讨厌你？为什么？”
沈听澜有些诧异，知道孟柯在为云晞隐瞒身份，他还以为他们俩关系挺好呢。
孟柯不由苦笑，“大哥既然认识师父，应该知道当年他们三人已经决裂。”
“不错，我没记错的话，是在十九年前的春天。”
沈听澜点头，他只知道裴朗三人决裂，却不知道为什么。看孟柯这副模样，似乎还有不少隐情。
“邱盟主死后，江自流与云蘅忽然被人下药迷晕，之后，云蘅身上的秘籍便不见了，而我师父也没有了踪迹。”
“云蘅怀疑是我师父下药偷走秘籍，之后，当我师父出现之时，他们三人大打出手，之后便割袍断义，再无往来。”
“云晞对她师父很是崇敬亲近，所以，她很讨厌我，恨不得杀了我给她师父出气。”
短短三言两语，却让沈听澜觉得其中还大有波折。但孟柯知道的也只有这些，沈听澜不由奇怪。
“依照他们三人之间的情谊，云蘅不可能只是这样便与他们决裂，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事。”
孟柯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当时师父找到他们之后，江自流与云蘅不由分说地便与师父动手。”
“他们直言是师父偷走了他们身上的秘籍，师父解释，他们却不听。之后，师父也恼了，他们三人大打了一架。”
“回去之后，师父也很后悔。他想明白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变故才让他们误会，但他又生气他们不相信他，所以一直赌气不愿出山见他们。”
提起这个孟柯也不由无奈，若非裴朗倔强，他也不会瞒着师父离开扶风谷。
孟柯可以看得出，师父整日里耿耿于怀郁郁寡欢，显然放不下当年的事，也放不下云蘅与江自流。
“你之后准备怎么做？要去哪？”
沈听澜问道，孟柯深深舒了口气，笑道。
“当然是继续查下去，我想，从幽冥谷入手定然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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