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发生了两个变化。一是我爱上了给小猫拍照,手机、相机里全是“猫片”;二是我不再睡沙发了,每天晚上都赖在席沨予的床上过夜。也不是真就没皮没脸非要赖在席沨予的卧室,只是第二天当我把雷暴概率20%的天气预报截图发给席沨予的时候,他没多久就回了我一句背景音嘈杂的语音,说“别睡沙发了”。
于是我就踏实地睡进席沨予的卧室了,无论晴天还是雨天。反正距离开学也没几天,能睡的时间也不多了。
小猫已经渐渐长开,某天我惊奇地发现它头顶那块黑色的花纹像极了一颗胖胖的爱心,于是又“父爱”泛滥地拍了很多照片。翻看照片的时候,我就想不如给它注册个微博吧,这样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发好多好多它的照片了,也当做是这段时间的一个记录。
在名叫“小郁头上有颗心”的微博账号里,我陆陆续续分享了小猫喝奶、睡觉、学走路的照片,竟然也得到了不少回复和关注。这让我的心里又高兴又酸涩。
在“小郁”彻底学会走路,四脚迈开不再打颤的这天,我收拾好了回学校的行李。席沨予这两天在外面演出,房间里除了我和猫之外,只剩下让人无法忽略的空寂。视线在这处住了67天的小小空间里绕了一圈又一圈,我极力忽视漫上心头的不舍,跟席沨予发了条道别的信息,再看了眼小猫后,就推着箱子去了学校。
席沨予没有回信息。我看了眼手机,从收拾好的宿舍床铺上爬下来,和侯煜明去吃饭了。去食堂的路上,我暗自打算,如果席沨予不给我回复的话,我明天就去一趟永安小区喂猫,幸好离开前犹豫了下还是把钥匙拿上了。
“食堂的饭菜一如既往的难吃啊。”侯煜明盯着盘里的饭菜,了无生气。
“是啊,比……”我一下顿住了,差点就要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嘴里支吾着绕了一圈后,才胡乱编了句话,“比、比不上家里。”
“你今年回家啦?怪不得看着长了点肉。”
“没、没回啊,我胖了吗?”我摸了下脸,第一反应是席沨予害我吃胖了。
“你这样正好,之前太瘦了。假期有发生什么好事吗?感觉你现在状态很好啊。”侯煜明说完冲我眨了两下眼睛。
我知道他大概是以为我暑假里发生了某段恋爱故事,而实际上只不过是我对一个29岁的成熟男人动了心,顶多只能算作单恋。所以我只能心虚地摇摇头,然后转换话题:“对了,看你朋友圈,假期是出去玩了吗?”
“是啊,我前天跑去临市看了‘杯水’的演出,席沨予这场真的杀疯了!”侯煜明说起杯水乐队就很难再收住话头。实际上我此刻很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席沨予的事情,我只想把大三暑假住在席沨予家的这段时光,当作是广阔天空里的一颗小小的星,往后怀念的时候,就在夜晚抬起头。
侯煜明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兴冲冲地拿出手机跟我分享演出当天席沨予的solo片段,又说席沨予在安可前少有的和观众互动交流了几句,还说想不到席沨予是会喜欢养猫的人。
我看着侯煜明的手机画面——席沨予穿了件镂空的黑色针织衫,肩宽腿长地站在台前。他没有看台下的人,目光只是落在自己脚下,动听的嗓音透过手中的话筒传来:“最近……写歌写得很头痛,但是想到家里的猫,就会放松很多。”
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席沨予”。我赶忙拿过手机,要是被侯煜明看见就解释不清了。我战战兢兢地接起,眼神不敢跟对面的人交错分毫。手机里传来席沨予没什么情绪的低沉声音,跟视频中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你人在哪?”
“啊?学、学校。”不知为何突然有种做错事的心虚。
“那正好,你来东门,我在这等你。”说完席沨予就挂断了电话,没给我机会反问。
侯煜明一脸好奇地看过来,但我哪敢直说“是你偶像喊我去门口”,只匆匆道了句“有点急事”,就急忙收好餐盘,往学校东门奔去了。
傍晚的校门口,人来人往。我气喘吁吁赶到时,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席沨予,他戴着顶黑色的渔夫帽,正抱着手在大门外看手机。
“怎……哈……怎么了?”我顶着盲肠炎的风险,吃了饭还一路小跑过来。现在站在席沨予旁边,只能微弓身子,扶着膝盖喘气。
席沨予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待我把气喘匀了才出声问道:“你微信上发的是什么意思?”
“就……就开学了,所以搬回宿舍住,”我看不清席沨予的表情,直觉此刻他大概不太愉快,遂又放低了声音,“小猫要麻烦你照顾了,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忙喂。如、如果你之后不住那了,我就想办法……”
“谁说我不住那了?”可能是我声音太轻了,席沨予凑近了些,脸上满是疑惑的表情。
“你不是马上就要搬走了吗?”我低下头,忽然不敢看席沨予了。我害怕自己瞬时上涌的委屈,在他那双琥珀色的眼中展露无疑。
“谁说的?”
“你不是之前……”错了,我一下反应过来,是我误会了。席沨予那天只是单纯的整理东西,而向来悲观的我却妄自猜测了一场离别。但我不想就这么承认自己的愚蠢,遂还是声音很弱地分辩道:“那你那天干嘛送我相机?”
下颌突然被席沨予捏住了,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让我重新抬头看向他。席沨予目光直直地盯了我片刻,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整理东西你就以为我要走吗?谁搬家提前这么长时间收东西的?相机就是送你玩玩儿的,没有别的意思。”
我无措地瞥开眼去,几乎无地自容。席沨予却托起我一侧的脸颊,再开口的声音温柔到几乎要化开:“我发现你总是喜欢多想。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脑子里已经想了无数种结局。你怎么不问我呢?你问我我就会告诉你。”
初秋的傍晚,夜风带着舒爽的凉意拂过我的身体,右脸颊处传来席沨予掌心的温度,我望着他的眼睛,突然很想哭。我本以为这场长达67天的奢侈梦境已经在今天结束,我本以为自己早已不再渴求世界上任何与温柔相连的牵绊,我本以为无耻放任的心动并不会跨越遥远的距离变成喜欢。我本以为。
席沨予见我没了声音,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拉着我越走越远。
“去哪?”
“回家。”席沨予没有回头,两个字简短却有力地撞在我的心口。
“可是东西还……”
“东西之后再说,‘小郁’很需要你的照顾。”席沨予的背影被夕照的余晖勾勒,看起来格外迷人。
于是我不再反驳了,任由席沨予拉着向前。在走过校门口的一段路后,人逐渐稀少起来,左手腕处的温热突然撤去,瞬间又转移到手掌。席沨予牵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指纤长有力,几乎将我整只左手包裹其中,温度从交握的部分开始升高。微凉的夜风吹来,先是拂起席沨予耳边的碎发,而后落在他的肩头,再顺着席沨予的右手一路滑到我和他交握的指尖,刚刚好驱散掉我掌心泛起的薄汗。夕照下,我和席沨予牵起的手,在地上落下一片长长的影子。这片影子随着前行的步伐摇晃不停,我的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
啊,让人心痒的温柔。牵手的感受原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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