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莫脖颈一缩,笑着辩解:“我没想纠缠姑娘,我只是……只是想求得姑娘的谅解。”
南音皱起眉,完全不想搭理他。
沈莫扫了一眼剑锋离脖子的距离,继续劝说:“上次武林大比,我知姑娘不是故意,就想再寻姑娘切磋一回,可我也糊涂,没将事情与姑娘说清楚,上次真是个误会,对不住真的对不住,姑娘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受着,保证不还手……”
提及武林大比,南音神色变了变:“你不必说什么谅解之言,上次我伤你,你寻我报复,我们已两清。”
南音说完收剑就走,孰料刚走两步,沈莫就冲上前拦住她。
南音眼神瞬冷:“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莫目光一闪,嘴角泄出几分狡黠:“姑娘别生气,更别说这种两清的话。你看,我们结识于武林大会,又在这夏州城中相逢,怎么看,都是老头在给我们重新结识的机会,这样好了,之前的恩怨我们一笔勾销,接下来,我想与姑娘重新认识,并结交为好友,你看,如何?”
南音提起剑,脸上表情冷到了极点:“你再多言一句,我就杀了你。”
沈莫闻言嘴角反而扬得更高,迎着南音的剑锋走上前:“果然……南音姑娘还是在生我的气,你动手吧,我绝不怨你什么。”
南音执剑的手微晃,不是惊讶沈莫的不怕死,而是担忧若真伤了他,以武林盟的行事,日后必定多方为难鹊枝岛。
知道南音在顾及什么,沈莫就仗着她这份顾及,一步步贴近:“南音姑娘,你说的都是气话对不对?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要不然上次,你那般生气,也只是出掌而不动剑,你果然对我……”
沈莫话没说完,南音的剑就直直插进他的右肋骨,鲜血很快浸透衣衫,又沿着剑上的凹槽回流,一滴滴掉落在地。
“呃……”沈莫气息微喘,好一会才能说出话,“你、你……真敢动手杀我?”
南音神情依旧冷冰冰,仿佛出剑的不是她:“有何不敢?我说了,你再多言,我必杀你。”
沈莫轻嗤一声,眼皮下垂,脸上的那朵红花像漫开的血一样刺眼,突然,他伸手握住南音的剑,眼神晦暗地盯着她,将刺进身体的剑一点点拔出。
霜白的剑刃沾了鲜血,妖冶夺目,拔出时,南音想抵住自己的剑,却被沈莫反制住。
南音露出诧异之色,惊讶沈莫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有力气抵抗。
沈莫一直盯着她的脸,见她脸上有了除冷漠以外的表情,嘴角上扯,然后猛然出掌。
南音被这一掌直接击飞,握住的剑被沈莫蛮狠地抢夺走。
出掌后,沈莫气息又急促了几分,他快速点穴止血,掏出药丸服下,又扯下衣袖包扎伤口。
南音被打飞到墙角,因为完全没有防备,距离又太近,沈莫这一掌直击要害,让她完全动不了。
收拾好自己的伤,沈莫反握着南音的剑,一步步朝她走近,“哈哈哈……南音姑娘,你刺我一剑,我打你一掌,我们又打平了。”
体内气血紊乱,导致南音身子有些发抖,她看着沈莫走过来,看着他笑,心想果然男人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货色,嘴上说得好听,可实际下手却毫不留情,她一开始就不该给他说话的机会,要么干脆杀了,要么直接就走,她错了,她错得离谱。
还不等沈莫靠近,南音就猛地吐了一口血,她容貌素净,像一朵纯白的栀子花,平素看着不觉什么,现下吐血虚弱的模样,反倒显出一股子娇柔的美态。
走过来的沈莫见到这一幕,眼神都变了,他将剑扔到南音身旁,俯下身,勾起她的下颌,丝毫不掩饰**的欣赏。
“我怎么才发现,南音姑娘也是难得一见的绝色……”沈莫低声喃喃,神情如痴如醉,完全没注意身后来了人。
“公子,您受伤了……”来的是沈莫的暗卫,即便他出门一再要求不要跟着,但出事必担责,暗卫还是悄悄跟来了。
沈莫充耳不闻,勾着南音,欣赏她嫌恶又冷淡的眉眼,看到尽兴处,甚至还邀暗卫一起评价,“你们看,她现在吐血的模样是不是美极了,像极了……”
三个暗卫面面相觑,完全不知沈莫在说什么。
站在墙檐后的池鸢也不明白沈莫在说什么,只觉得他这个人奇奇怪怪的。
云兮慕垂眸静立,明明是看着墙下的人,可神思却飘出了很远,他的目光很沉静,周身气息很淡,仿佛要和空气融成一片。
墙下的人包括沈莫的暗卫,都没察觉到两人的存在。
沈莫勾着南音依旧自言自语,完全无视暗卫担忧他伤势的紧张,就在他命令暗卫将南音绑起来时,池鸢出手了。
三道冰棱同时将暗卫定住,沈莫察觉还没怎么动作,也被池鸢隔空点了穴位。
“池姑娘,怎么是你?”沈莫惊喜交加,身体虽不能动,但目光却死死地黏住池鸢不放。
池鸢直接无视他,跳下墙檐查看南音的伤势。
南音倚着墙,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焦急:“姑娘……他是武林盟的人……你不要插手,快快离去……”
都落到这般处境,南音还担心这个突然出现救她的路人的安危。
“我认识他。”池鸢松开南音的手腕,将她身子扶正开始疗伤。
“你们认识?咳咳……”南音又是疑惑又是惊讶,可她也没太多的力气说话,专心闭了眼,跟随池鸢传导来的内息梳理伤势。
见两人这样旁若无人,沈莫沉了脸,转瞬又恢复平静,他一眼不眨地盯着池鸢打量,连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池姑娘,你别担心她,快,我袖子里有伤药,你喂给她她就没事了,不必耗费自己的内力救人。”
池鸢正在关键处,只觉沈莫聒噪,又分不出心神来管他,像是读懂了池鸢的心思,下一刻云兮慕就出了手。
当时沈莫仍在喋喋不休,突然的,他说话的声音就消失了,感觉嘴巴被什么粘住了,而后,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至于沈莫的暗卫,也被云兮慕随手打晕。
半刻钟过去,南音和池鸢同时睁开眼,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池鸢,惊讶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精纯强悍的内力。
“我叫南音,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池鸢。”
哐当一声响,南音刚捡起的剑又掉到了地上,她微微张着唇,眼里亮起一簇光,“你是鬼笛仙子……池鸢?”
池鸢帮她把剑捡起,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沾了泥土有些难看。
“是我。”池鸢将剑递给她,还不等她开口,又道:“别道谢,因为你是鹊枝岛的人我才愿意救你。”
南音怔了怔,接过剑:“莫非姑娘认识我们鹊枝岛的人?”
“嗯,认识的,但很久没见了,我只帮你梳理了被打乱的真气,其他伤势还需好好静养,趁沈莫还没醒,快离开此地吧。”
“姑娘,你……”
池鸢摆摆手,看了好几眼天色:“已经耽误够久了,我还要赶路,若有缘以后自会相见。”
南音点点头,向池鸢和云兮慕行礼致谢,目送他们消失在晨雾中。
出北城门的时候,太阳稍稍露出了头,但笼罩在周围的浓雾还未散,放眼望去,勉强能看见远处田埂上忙碌的农人。
离别翠山越近,路上遇到的人就越少,快到山脚时,遇到一个樵夫,见池鸢两人要进山,连声劝道:“哎哎哎,年轻人,你们是要进山吗?哎呀,这鬼山可进不得啊!”
“鬼山,不是叫别翠山吗?”
“嗐,只有外地人叫别翠山,我们这儿的都叫鬼山,你看看,这么大的雾,进山很不安全的。”
池鸢一脸不在意,目光扫向樵夫背上的空竹篓,樵夫见状,又解释道:“我是住这附近的,山里每次起雾都会死人,你们不信可以多找人打听打听。”
“多谢老伯好意,但我们确有要进山的理由。”
见劝不过,樵夫叹了口气,朝池鸢摆摆手,长吁短叹地走了。
之后路上再没遇到人,也不知是不是池鸢的错觉,出城时还见太阳从东边的云层探出头,一到这山脚,云霭变厚,天也变得阴沉起来。
记得上次和墨暄一起来,也没见这么怪异景象,难道是因为上次山魅还在沉睡,因为她出剑才被惊动的?
“在想什么?”
池鸢顿住脚步,望向被云雾笼罩的山岚:“云兮慕,你可感觉到这里有什么异常吗?”
云兮慕微微颔首,衣袖拂起,几瓣零碎的桃花就环绕他的手指飞舞,“这里怨气很重,还有不少隐藏起来的鬼气。”
说着,云兮慕又顿住,目光扫尽整座山脉走向,“这山中气息很混杂,周围山势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阵,进山后,要多加谨慎。”
云兮慕取出避世珠,对着默念了一段术语,随后避世珠就化作一道星光,坠落在他腰下的玉佩上。
池鸢披上法袍,法袍能隔绝灵识探查,也能隐藏她的气息。
两人在原地准备了一下,就踏进潮湿的山雾中。
进山的那一瞬,感觉和上次一样,像是进到另一个世界,周围环绕的鸟语在一瞬远去,周围山林一片死气沉沉,连丝风都不起。
“小心,下面有蛇。”云兮慕招出一缕风,轻轻托住池鸢落脚的地方。
山中林密,几乎没有下脚之地,两人都是踩着山石和树枝前行,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都没用术法探知周围的环境,只能摸索着一点点前进。
池鸢停在一处枝头,立秋过后,大片的树叶都变成枯黄色,一眼望去,满目萧条。
池鸢环视了一圈,感觉周围山雾好像变得更浓,浓到走一步,转身就看不到后面的东西。
当即,她祭出灵兮剑挂在腰间,正打算凝神探路,云兮慕来到了她身旁。
“怎么了?”
“有人来了。”
树杈不宽,两人挤着勉强能容下,衣袂相贴之时,池鸢觉得自己像是被云兮慕揽在怀中,无处不是他呼出的带着桃花清香的气息。
不过这个紧要关头,池鸢也不会去胡思乱想,眼睛只盯着云兮慕手指的方向看。
雾太重,什么都看不清,但能听见有很轻的脚步在挪动,一步一顿,走得极为小心,听到这动静,池鸢估摸着靠近的是个人。
但在这个大雾弥漫的山中为何会出现凡人?
很快答案就出现在眼前,来的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他披着一件灰扑扑的兽皮衣,灰白的头发也掩在兽皮帽下,露出的半张脸,沟壑纵横,饱经风霜摧残。
老者杵着个木棍,棍身漆黑如墨,其上有暗红色的血纹,棍首处是一个形状奇怪的骨头。
老者身上还挂着许多风格诡异的装饰物,看上去杂乱无章,但在池鸢眼里,有几件东西都是可以抵御鬼怪的法器。
噗噗几声,一道黑影极快地从林间跃来落在老者肩头,那是一只灰扑扑的鸟,和夜鸮长得很像,区别在于这只鸟的嘴很长,像一把锋利的短匕。
怪鸟贴着老者的兽皮帽磨蹭了几下,狭长的嘴发出一阵阵奇怪的低嚎,老者听了,也用奇怪又低沉的声音与它交流。
眼看老者就要走过去,突然,那只怪鸟歪了头往树上看来,池鸢刚想动手,怪鸟就转了头去看其他地方,像是看不到池鸢和云兮慕,显然是因为避世珠的作用。
老者走过了池鸢站立的树下,咔嚓一下,他不小心踩断了脚底的枯枝,瞬时,老者佝偻起身子,就地寻了个低矮草丛钻了进去。
池鸢还奇怪他为何如此警惕,随后,林中就响起簌簌动静,竟是一团闪动诡异暗光的黑影飞扑了过来。
黑影在断枝前停留了一会,像是在探查周围的异动,黑影过来,浓雾就散了一些,能清晰看见它身上流动的黑气,那黑气由怨气而生,如有实质地从黑影虚无的下半身滚落,地上枯叶沾到黑气,立刻被烫得蜷缩成球,散出焦臭的气味。
黑影在附近找了很久,好几次路过老者躲避的草丛,都没发现他的存在,最终,它放弃寻找,身影坍缩成一个黑点,穿林而去。
黑影离开后,老者没有立刻出来,他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手里端着个罗盘,等罗盘指针不动才慢慢爬出身。
池鸢实在忍不住好奇,发出一些细小的动静引起老者的注意,但老者以为是那鬼影回来了,吓得又缩回了草丛。
池鸢无奈,只得出声喊他:“喂,老头!别害怕,我也是人。”
听到这句话,云兮慕笑望着池鸢,似觉得她这行径,怎么看怎么有趣。
老者听到池鸢的说话声,惊愕了许久,许久之后才试探地回应:“谁!是谁在说话?”
池鸢拿手碰了碰云兮慕的手背,随后跳下树,走到老者藏身的草丛外面:“老头,是我,你快出来,我有话问你。”
老者从草丛中探出头,瞧见池鸢的那一刻好似见到了恶鬼,差点惊喊出声。
“你、你你当然是人?”
也不怪老者反应这么大,毕竟在他的视角中,池鸢就像黑影一样无声无息的出现,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罗盘和示警的法器对此皆无反应。
被老者质疑不是人,池鸢有些气闷,不由伸手点了点他的兽皮帽:“喂,你这老头怎么说话的?我若不是人,那你也不是人!”
老者瞪大眼睛盯着池鸢打量:“你……小姑娘,你怎么出现在这山里,这山里……”
不等老者说完,池鸢就打断他:“我还想问你为何出现在这山里呢?你这老头好生无礼,是我要找你问话,不是你来找我问话。”
老者被池鸢一番霸道之言顶得默然失语,他慢慢探出草丛,拿出罗盘对着池鸢晃了晃,而后又拿出一本破旧符箓,默默念了一段话,见符箓没有反应,这才敢放松些许。
被老者当作鬼怪对待,池鸢不仅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老者掏出的各种宝贝:“你这老头,法器倒是不少,莫非也是玄门中人?”
听到这句话,老者眼皮抖了几抖,随后,再次打量起池鸢的行头,只可惜在不催动功法,或是没有月光照射的情况下,池鸢身上的法袍和腰间的灵兮剑都是不发光的。
老者迟疑不定,犹豫着询问池鸢:“小姑娘,你可知这山中……有妖物作祟?”
池鸢掸了掸衣袍,神情傲慢地睨着老者:“我当然知道,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他是相灵人。”回答问题的不是老者,而是树上的云兮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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