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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巫山已颓。

宫鸠抿着唇,在摇晃的车马中,慢条斯理整理好自己的衣襟。

外边的金红色蟒袍被丢在屋室中,他只穿着内里的黑色交领便服,黑袍衬得他腰细肩薄,肌肤苍白。

李明昼忍不住,又想伸手去抱他,被宫鸠慢悠悠躲了过去。他抬眸道:“陛下,我知道朝臣私交须得刺探,我与谁来往,陛下也要管吗?”

宫鸠本就是孤佞,想要结党营私,恐怕别的官员都要怕惹祸上身。

李明昼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唇,有一半心思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他故作可怜,软着语气嗫嚅道:“阿鸠,你是在怪我来得不合时宜吗?你将黄家的事情交予我,我一时拿不定主意……”

“为人君者,当决绝果断。”宫鸠把李明昼垫在他脑后的手拨开,靠着车厢后边的软垫,道,“既然我将这些交与陛下决定,那就不必再瞻前顾后了。”

坊市宫道有些路道似乎是年久失修了,宫鸠的身子随着微微颠簸的马车摇晃,李明昼又想到了梦里他的阿鸠抖着腰。

他问:“那阿鸠必须得陪着我。”

“我去哪儿,明昼也管?”宫鸠抬眸。

他被漏进来的夜风吹的头疼,话中微微夹枪带棒,刺得李明昼心头一股火起。他竭尽所能压制着心底的暴虐,用手将宫鸠披散在肩的及腰长发抚弄顺,道:“阿鸠,天子要什么,从来没有失手的。”

宫鸠笑道:“明昼,没有我,哪有今日的天子?”

他是在确保自己不会被反噬的情况下,才将十年来经营的权力,一点点拆分而出,交到李明昼手里的。

李明昼放在他耳边的手微微一顿,眸色深深。

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蜜枣,是宫鸠哄他常用的伎俩。李明昼少时不愿学治国道,和宫鸠替他选来的太傅怄气,宫鸠把他关在御书房一天一夜,无食无水。

待李明昼觉得自己快要恨上宫鸠时,宫鸠又带着糕点推开了御书房的门,温言细语地哄着他,最后在他额上留下一个带着花糕蜂蜜茶气味的吻。只因为这个吻,李明昼放弃反对那酸腐儒生的论调,不过耳朵的当了个乖学生。他才明白,自己就是宫鸠的一条狗,从来都没办法恨上宫鸠,只能恨宫鸠不陪他。

李明昼伸手抽出宫鸠细细的黑色腰带,腰带两头还结了两个相扣的玉环,扯出来时,叮当碰撞在一块。

他抓着宫鸠的手,遽速将腰带缠绑上,把宫鸠两只手都吊绑起来,道:“对,没有阿鸠,那便没有今日的天子,还得劳烦阿鸠为了大庸的江山稳定,再多陪我一会。”

“松开。”宫鸠的语调越来越冷。

李明昼却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乐趣。往日他一味顺着宫鸠,什么东西都说好,宫鸠的反应反而没有这么鲜活了。他把宫鸠的身子压倒在车厢内的软垫上,道:“不松……”

“松”字的后半截被留在了唇齿之间,李明昼压着宫鸠,咬着他的唇。

这已经不再是含着风月的唇瓣相触了,李明昼像是暴虐的兽撕咬着宫鸠,把人死死锢在车厢的角落。

宫鸠想伸手推,却发现一滴滚烫的泪落在他的手背上。

李明昼几近要将宫鸠揉进自己的怀里,呢喃道:“不许走,阿鸠,不许走。”

长门宫旧年荒草萋萋,院墙颓圮,枯井飞蚊,还有一个疯女人拿着剪子,对着李明昼虎视眈眈。宫鸠知道,李明昼为剩不多的雏鸟情结,都在他身上,也是这份情,叫尚且年幼的皇帝愿意把天下的明珠珍宝都送到宫鸠的面前。

李明昼而今的这份脆弱,似乎让宫鸠重新找到了些掌控皇帝的感觉,他的手被绑吊在上,便用脸轻轻贴蹭过李明昼,道:“把我松开,明昼,乖些。”

李明昼将他被绑缚的手折叠至身前,将宫鸠抱进怀里,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声不响,只是轻含着宫鸠的耳垂。宫鸠总觉得李明昼与往日有些差别,但又说不上来,以为他小脾气还没撒完,将脸靠在他颈项间,安抚般蹭了蹭他的身子。

马车赶着宵禁之前进了宫门,一直沉默的李明昼终于动作了,他用外袍把宫鸠卷了好几卷儿,宫鸠比他矮,他双手像是托抱东西一般,疾步将宫鸠带回了自己的寝宫。

皇帝一直不开窍,后宫除了几位先帝的妃子外,就是些女官了,被他抱在怀中的人身材看着纤瘦,只露出些凌乱的黑发和苍白的下颔,一路上的人不敢去直视,但都悄然窥探着。

这时候进宫的,不论身份,都得算个风云人物。

李明昼把寝殿的宫女全部都驱走了。

“李明昼!”宫鸠终于带了些怒意,道,“胆子肥了是吧?”

偏殿的拔步床缀着红黄双色流苏的鲛纱帘被放下,李明昼居高临下看着被他丢在锦被中间的宫鸠,红绸之中,他青丝散开,被他绑着的手已经勒出来两道红痕。眼中带着嗔意怒意,他蓦地笑了,道:“阿鸠,我怎么不可以?”

他单脚屈膝,跪在宫鸠的双腿之间,李明昼终于问出了埋藏在他心底许久的问题:“阿鸠,父皇可以,皇兄可以,朕怎么不可以?”

宫鸠气笑了。

他从八岁那年,被东宫的老太监领进来,净了身,成了偌大宫庭,重重宫闱内的一个小太监,一步步受尽冷眼讥嘲,才从那底下爬到顶上,再从御前秉笔,再将手伸到前朝,再变成只手遮天,无数人仰他鼻息的九千岁,他只有“利”,哪儿来的“可以”?

谁助利他,他就朝谁奴颜婢膝。李明昼有用,他便哄着还是小孩儿的他,宫鸠前半生,唯利是图。

李明昼看他笑,心头微微一凉,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可他已然顾不得了,好像这时不用尽全力抓住宫鸠,把他在地上撕咬拖行出一道血痕,他还会像雁一样飞走,他道:“好,阿鸠,你以后与哪些人玩,朕都不管。阿鸠,你是朕的就行。我也不让靖王离京了。”

娈童,美妾,珍宝他要则给,他和靖王胡乱玩也行,李明昼都不管了,只要宫鸠还被他圈在身边。

他圈着宫鸠,细细密密吻过他的胸膛,道:“阿鸠,我不纳妃,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乖乖栖在我这儿。”

衮衣,里衣,李明昼的手在哆嗦,一点点剥开宫鸠剩余的衣物。

最后他将脑袋搁在宫鸠的肩窝,宫鸠喘气时微微起伏的胸膛,都让李明昼涌起一阵微小如同电流的酥麻感。他不敢再去做剩下的事,只是这么抱着宫鸠,汲取着他身上落雪清香。

宫鸠却不知在何时,已经将绑着他手的软革带解掉了。趁着李明昼分神,翻身将李明昼压在其下,宫鸠笑道:“明昼,你要什么?不来拿?”

灯火煌煌,交叠在一块儿的两道身影,似乎也被渡上了莫须有的温情。

李明昼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攻过宫鸠身上每一处城池,直到他身上没有一处是洁净无印迹的才罢休。宫鸠与他在梦中看到的毫无二致,颤着身躯,浓密的睫上沾着泪与水,凤眼眼尾一片湿润的嫣红。

……

灯火下,宫鸠扶着墙,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披上落在地上的外袍,暗淡的明黄光线下,宫鸠的皮肤像带着细闪的银白绸缎,李明昼问:“阿鸠,你去哪儿?”

“回家。”宫鸠轻声道。

李明昼忽而觉得沸热的一腔血液,又快速地冷了下来,方才宫鸠还挺腰迎合着自己,为什么如今又要离开了?

他将宫鸠披在身上的衣服又全部扒拉下来,问:“阿鸠,为什么又要走了?”

“陛下,你不是得偿所愿了吗?”宫鸠疑惑道。

原来自己千万般恳求,要宫鸠垂怜他一下,在宫鸠眼里,只是为了他的色相和躯体吗?

李明昼哆嗦着唇,道:“没有,阿鸠,我没有得偿所愿。”

真是麻烦啊。

宫鸠将扯着他腰带的手拿开,温声道:“明昼,那你还要我什么?”

至高的权迟早有一天会回到李明昼手里,宫鸠也没有什么能够再给出的筹码。他被李明昼玩了半夜,现在困乏得紧,身上湿粘难受,腿在打战,头也跟着痛,不想再和皇帝玩什么温存的戏俩,只想泡在热水中沉沉睡去。

“阿鸠,你分明知道,你要什么都会给你。”李明昼道,“玉石,黄金,官爵,媵宠,只要阿鸠想要,甚至是——”

只要宫鸠再朝李明昼笑一下,皇位也是唾手可得。

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讨好宫鸠了。

在宫鸠旋身离开时,李明昼从床上狼狈滚下,半跪在宫鸠面前,抱着他一双脚。

这世间最尊贵的少年皇帝,颤着声音,自轻自贱道:“那阿鸠当皇帝,把我放到宫中吧,当你的后妃也好,把我关到长门宫也罢……”

李明昼觉得自己像是一条乞食的狗,卖力地摇着尾巴。

最后一次了。他心道。

再到之后,他的阿鸠再不听话,他只能用链子捆在身边了。

存稿箱里千言万语全都变成省略号……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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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巫山已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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