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倾盆而下的暴雨,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钢针,狠狠扎在皮肤上。
不死川实弥一头冲进雨幕,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不,比恶鬼更可怕——是那个醉眼迷蒙、指尖柔软、气息温热、几乎将他理智彻底焚毁的女人!
(【该死的!该死的!】)
他在心里疯狂咒骂,却分不清是在骂她,还是在骂那个瞬间失控、险些做出无可挽回之事的自己。
雨水瞬间将他从头到脚浇得透湿,冰冷刺骨,却丝毫无法浇灭体内那股邪火。被她指尖触碰过的胸膛,被她呼吸拂过的下颌,尤其是……侧颈那块被她柔软唇瓣碰到的皮肤!
那里像是被烙铁狠狠烫过,滚烫一片,甚至盖过了雨水的冰冷。那细微的、湿软的触感,混合着酒气和她的气息,如同最阴险的毒药,疯狂地往他血管里钻,点燃了一簇簇他拼命想要压制的、肮脏的火焰。
(【擦掉!弄干净!】)
他猛地抬手,不是用手背,而是用粗糙的掌心,甚至带着训练留下的薄茧,发狠地用力擦拭着侧颈那块皮肤!力道之大,几乎要搓掉一层皮,带来尖锐的刺痛。
但没用!
那感觉像是跗骨之蛆,不仅擦不掉,反而因为摩擦变得更加清晰!甚至……更加渴求!
“呃啊——!”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又愤怒的低吼,猛地一拳砸在旁边庭院里湿漉漉的石灯笼上!
砰!
手背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混着雨水迅速流淌下来,带来一丝短暂的、尖锐的痛感,试图覆盖那令人崩溃的燥热和麻痒。
(【不够!远远不够!】)
他像一头彻底失去方向的困兽,在暴雨如注的庭院里疯狂地踱步,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不断流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那双紫色的瞳孔在雨夜中缩紧,里面翻涌着骇人的**、恐慌、自我厌恶,以及一种深切的、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撕裂的绝望。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是这种时候?
为什么……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会如此不堪一击?!
(【是因为酒吗?还是因为这该死的天气?】)他试图给自己找理由,但内心深处知道,不是。是她。是那个看起来脆弱得一捏就碎、却总能轻易搅乱他所有步调的蠢女人!
又是一道闪电撕裂夜幕,映亮他湿透的、狼狈不堪的身影和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
雷声滚滚而来。
他猛地停下脚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或者说被逼到了绝境。
他几步冲到庭院角落那口平时用来蓄水、浇灌草木的大水缸前。缸里盛满了冰冷的雨水,水面被密集的雨点砸出无数涟漪。
他毫不犹豫地、近乎自虐地,将整个头猛地埋进了冰冷刺骨的水中!
“唔——!”
极致的冰冷瞬间包裹了头部,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膜嗡嗡作响。所有的声音——雨声、雷声、甚至自己狂躁的心跳声——都被隔绝开来。
冰冷的湖水疯狂地汲取着皮肤表面的热度,试图镇压那股从体内烧起来的邪火。
他在水下屏住呼吸,直到肺部开始灼痛,直到意识都因为缺氧而有些模糊,才猛地抬起头!
“哈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水流顺着头发、脸颊疯狂淌下,冻得他牙齿都在打颤。
稍微……好了一点。
但那被她点燃的火种,似乎只是暂时被压制,依旧顽固地蛰伏在血脉深处,蠢蠢欲动。
(【不够!还要更冷!】)
他眼神一狠,索性抓住水缸边缘,猛地发力,竟然将整个沉重的陶制水缸掀翻了过来!
哗啦——!!!
冰冷的积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他一身,彻底将他淋透。单薄的夏日本就湿透的队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每一块肌肉的轮廓,冷得他浑身肌肉都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他就这样站在倾覆的水缸旁,任由暴雨和冰冷的积水冲刷着身体,像一尊绝望的、自我惩罚的石雕。紧握的双拳因为寒冷和用力而骨节发白,手背上的伤口被冷水浸泡,泛起白边,传来阵阵刺痛。
冷。
刺骨的冷。
身体的热度被一点点强行带走,皮肤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嘴唇冻得发紫。
但脑海里,那双迷蒙的醉眼,那声软糯的“别赶我走”,那脖颈上转瞬即逝的、湿软滚烫的触感……却像鬼魅般反复闪现,比这冰冷的雨水更加顽固地侵蚀着他的神经。
(【滚出去!从老子脑子里滚出去!】)
他痛苦地闭上眼,仰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狠狠砸在脸上,试图用这种方式清洗掉所有不该有的念头。
时间在暴雨中缓慢流逝。
体内的燥热终于被冰冷的雨水和自虐般的坚持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精疲力尽的冰冷和麻木。身体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只有牙齿不受控制的磕碰声在雨声中清晰可闻。
暴雨渐渐有了减弱的趋势,不再是瓢泼之势,但依旧细密冰冷。
不死川实弥缓缓睁开眼,紫色的瞳孔里一片空洞的疲惫。他拖着冻得僵硬麻木的身体,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回廊下。
他没有立刻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在我那依旧亮着灯(或许是她忘记吹熄)的房门外,停顿了片刻。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均匀的、陷入沉睡后的呼吸声隐约传来。
她睡着了。
醉意深沉,恐怕早已忘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忘了他如何狼狈逃窜,忘了他此刻如同落水狗般的惨状。
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和自嘲涌上心头。
他最终没有进去,只是沉默地站在门外,像一尊被雨水泡透的守卫雕像,直到身体冻得再也无法忍受,才僵硬地、一步一步地挪回自己的房间。
房门轻轻合上。
廊下,只留下了一滩冰冷的积水,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一丝压抑而混乱的气息。
这一夜,暴雨洗刷了庭院。
却洗不净某些悄然滋生、已然失控的东西。
宿醉的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台搅拌机,突突地抽痛。我挣扎着从铺盖上坐起来,阳光透过窗纸,刺得眼睛生疼。喉咙干得冒烟,胃里也翻江倒海。
昨晚的记忆如同断了片的录像带,模糊又混乱。只记得雷声,暴雨,呛人的烈酒,还有……不死川实弥那双在黑暗中惊骇震怒的紫色眼睛。更后面的事情,像蒙着一层浓雾,记不真切,只残留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破碎的触感和温度。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飞快地甩开手,心跳失序。
他人呢?
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门外廊下放着一碗清粥和一壶清水,像是早已备好。
我端起水壶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水稍微压下了喉咙的不适和心里的躁动。看着那碗寡淡的粥,实在没胃口。脑子里乱糟糟的,急需一点……正常的声音,来冲散这宅邸里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昨晚那暧昧又危险的回忆。
炭治郎。
对,去看看炭治郎怎么样了。上次他被不死川打飞,不知道伤势有没有加重。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压不下去。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栋房子,逃离那无处不在的、属于某个暴躁男人的气息。
我换好衣服,深吸一口气,拉开房门。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那根可怜的木头桩子孤零零地立着,上面似乎又多了一道新鲜的斩痕。我快步穿过庭院,拉开大门——这次,我没有丝毫犹豫。
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我几乎是小跑着到了蝶屋,轻车熟路地摸到炭治郎养伤的房间。
推开门,就看到炭治郎正坐在窗边的垫子上,小心翼翼地活动着手臂,额头上还缠着绷带,但气色看起来比上次好多了。祢豆子的箱子安静地放在他身边。
“灶门君!”我松了口气,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啊!您来了!”炭治郎看到我,立刻露出一个温暖明亮的笑容,试图站起身。
“别动别动!”我赶紧摆手,走过去在他旁边的垫子上坐下,“你感觉怎么样?伤好点了吗?那天……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炭治郎连忙摇头,眼神清澈而真诚:“请您千万不要道歉!我没事的!恢复得很快!而且,那并不是您的错。”他顿了顿,鼻子微微动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了然,“您看起来……似乎有些烦恼?”
被他这么一说,我强撑的笑容垮了下来。面对炭治郎这种纯粹又善解人意的类型,那些憋在心里无处诉说的郁闷和吐槽欲简直像开了闸的洪水。
“唉……”我重重叹了口气,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盘起腿,开始倒苦水,“别提了!炭治郎,我跟你说,我现在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啊!”
“那个不死川!就是个大混蛋!暴君!偏执狂!”我一口气骂出来,感觉胸口都顺畅了不少,“整天就知道锁门!吼人!这也不准那也不准!好像我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都能原地暴毙一样!”
炭治郎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温和的同情。
“还有他做的饭!”我继续吐槽,仿佛找到了组织,“那能叫饭吗?说是猪食都侮辱猪了!不是焦得碳化就是咸得发苦!我严重怀疑他味觉失灵!而且每次逼我吃完还要摆出一副‘老子赏你的’臭脸!谁稀罕啊!”
我越说越激动,比手画脚:“最离谱的是他的脾气!简直像更年期提前一百年!一点就炸!毫无道理可讲!我都怀疑他是不是靠吸收怒气来修炼的!还有还有!他……”
我顿了顿,脸上有点发热,略过了昨晚那些模糊不清的片段,“……反正就是阴晴不定!难以捉摸!有时候凶得要死,有时候又……又……”我卡壳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那些笨拙的、别扭的、偶尔流露出的非暴力行为。
“……反正就是很奇怪!”我最终含糊地总结,拿起旁边小几上的水杯灌了一口,仿佛这样才能浇灭心里的无名火。
炭治郎一直安静地听着,直到我停下,他才微微笑了笑,声音很温和:“听起来,不死川先生确实是一位……很特别的人。”
“特别?那是特别糟糕!”我翻了个白眼。
“但是,”炭治郎看着我,深红色的眼眸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洞察力,“我闻得出来,您虽然很生气,很烦恼,但并没有真正的厌恶和恐惧。而且……”
他轻轻吸了吸鼻子,像是在确认什么,眼神变得更加柔和,“不死川先生他……其实很在意您。我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在提到您或者靠近您的时候,会变得很……复杂,很紧张,但绝不是恶意。甚至……有点悲伤和害怕。”
我愣住了,拿着水杯的手停在半空。
在……意?
用吼叫、锁门和难吃的饭来表达在意?
还有……悲伤和害怕?那个看起来能徒手撕碎一切的男人?
“他……害怕什么?”我下意识地问。
炭治郎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不清楚。但那是一种很深的……像是害怕失去非常重要的东西的气息。非常强烈。”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像他面对鬼的时候,那种决绝的杀气一样强烈。”
我沉默了,心里乱成一团麻。炭治郎的嗅觉很少出错。所以,那家伙那些不可理喻的行为背后,真的是因为……害怕?
“而且,”炭治郎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前几天,我好像看到不死川先生去向蝶屋的护理人员打听……嗯……女孩子一般喜欢吃什么点心……”他说这话时,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我:“…………”
那个画面太惊悚,我无法想象。
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炭治郎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可能方式不太对,但不死川先生或许……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尝试着对您好。”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件他偷偷比对布料做出的新衣,那颗攥得皱巴巴的糖,那管塞进来的药膏,还有暴雨夜里他冲进来时那双惊惶的眼睛……
一股酸酸涩涩的情绪堵在胸口,吐槽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那些看似糟糕透顶的一切,在别人眼里,甚至是……“好”?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男人……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坐在垫子上,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第一次感到如此深刻的茫然和无措。
原来最大的困扰,不是他的坏脾气和烂厨艺。
而是我好像……快要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只讨厌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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