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人待在工作室一上午，朵桑对雕塑乐此不疲，甚至连中午饭都不想吃。
叶之秋下楼去准备吃的，上楼叫朵桑时，在门口看到朵桑正对着墙角一个雕塑发呆。
那个相貌端正的雕塑是朵晨。
朵桑从雕塑上回过头来，对上叶之秋紧张的眸子。
叶之秋尴尬地垂下眼睛，对朵桑低声说道，该吃饭了。
朵桑看着叶之秋黯然离去的身影，又看一眼姐姐的雕像，似乎隐约知道了些什么。
内心的光明和坦荡消失了，两个人坐在餐桌的对面，叶之秋沉默地吃着东西，没有再对朵桑闲聊。
朵桑好奇地望着叶之秋和之前不太一样的神情，大口地吃着东西。
吃过饭，两个人又回到工作室，朵桑来到朵晨的雕像前，低头在本子上写上一行字，拿给叶之秋看：“我也想做一个我姐的雕塑，在她生日那天，打算送给她，你觉得我可以吗？”
叶之秋临着窗，午后的光照亮了他颀长的身影，他抱着双臂，目光淡雅地看着朵桑，轻点了一下头。
自此，他和朵桑之间又被另一个秘密给绑在了一起。
虽然没有说透，叶之秋想大概朵桑是知道的，他姐在自己心中是有一个位置的。
至于那个位置有多重要，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应该还不会懂。
*
周一去上班，一大清早，叶之秋就看到同事拿着红色的请帖议论纷纷，他停下步子，望着大家，问，是有什么喜事吗？
阿丽摇着手中的鲜红请帖说，是朵晨姐要订婚了。
叶之秋僵住了。
就在这时，朵晨走进来，对上了叶之秋漆黑的眸子。
气氛仿佛一瞬间就凝固了，大家好奇望着脸色苍白的叶之秋，就连阿丽都没有再出声。
朵晨意识到了什么，她慌忙拿出一个请帖递给叶之秋，说，叶总监，希望你能参加我的订婚仪式。
叶之秋严肃地盯着朵晨，阴冷地看了一眼请帖，就转身走进办公室，重重关上了门。
大家震惊地望着朵晨，室内鸦雀无声，连呼吸声似乎都消失了。
怕大家揣测她和叶之秋的关系，为了挽回局面，朵晨不好意思地解释说，订婚需要请假，这一段挺忙的，实在是抱歉，这个我会和叶总监解释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哪里会轻易相信，不过倒是顺着朵晨的话意，给了她台阶下，纷纷说，我们会分担你的工作，和叶总监好好解释。
朵晨也听出那些都是敷衍的话，而且还生涩的让人觉得尴尬，她不好意思的朝他们点点头，就躲进了办公室。
朵晨给叶之秋发短信：叶总监，中午可以见一面吗？
直到下班，她都没有等来叶之秋的回复。
晚上回到妈妈家，她坐在沙发上从包里掏出唯一一个没有送出去的请帖，看着上面她亲笔写下的叶之秋的名字，心仿佛被针扎着。
朵晨不是没有想过提前告诉叶之秋她的决定，她也知道，叶之秋是会坚决反对的，还会骂她傻，明明知道沐阳在外面有女人，还要把一生交给他，这种女人真是傻得可怜。
沐阳原本是要取消订婚的，是朵晨哭着求着他要嫁给他的。
为什么会这样？
朵晨想，大概是不甘心把沐阳让给那个女孩，说到底心中还是爱着沐阳的，她已经是沐阳的人了，沐阳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哪有人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她为嫁给沐阳，给自己找了一个自私的理由。
就在这时朵桑下班回来了，在门口换掉鞋子，他转眼看到朵晨手中的红色请帖，好奇地走过来，高立在朵晨身边，盯着请帖看，随后朝朵晨打手语，问，姐，那是什么？
朵晨勉强能笑着对朵桑说，我要和你姐夫订婚了。
朵桑不由地愣了一下，就拿走朵晨手中的请帖，看了订婚地点和时间，就一把撕碎了。
朵晨震惊地看着朵桑的举止，站起身来，问他，朵桑，你怎么了？
朵桑急切地打手语对朵晨说，你不能嫁给姐夫。
朵晨问，为什么？
朵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脸颊通红，低着头，粗重的喘气，不再打手语，看似十分生气，又有苦难言。
朵晨平复情绪，坐在朵桑身边，低头对他说，姐姐还会在这里照顾你的，这是你姐夫的意思。
朵桑把头扭去一边，不愿意听，朵晨在他旁边劝慰着他，说了很多沐阳的好话，还有结婚之后的打算，把未来的美好展现给他。
朵桑再也不想听下去，情绪难以自控，胸口起伏剧烈，就像一触即发的炮筒，终于，他爆发了，站起身来，面朝着朵晨，郑重其事地用手语告诉她，姐夫在外面有女人了。
朵晨震惊地望着他，张口结舌。
朵桑用手语严厉地告诉朵晨，你不能嫁给他。
朵晨捂着砰砰跳动的胸口，问朵桑，你是怎么知道的？
朵桑转身进了卧室，重重关上门。
客厅又恢复宁静，朵晨坐在沙发上深思，突然想起上周末，朵桑去找叶之秋学习雕塑，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是朵桑主动告诉她的，虽然觉得麻烦叶之秋很抱歉，但一想到学习是好事，她就同意了。
难道是叶之秋告诉朵桑的？
朵晨冷静的思索，眼神幽怨，面色凝重。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叶之秋打来的。
朵晨接听了电话，那边传来叶之秋略显沙哑的声音，他说，可以出来见一面吗？
朵晨抱着手机，轻声说，好。
我就在你家楼下，叶之秋说完就挂了电话。
朵晨拿了件毛衣外套就出了家门。
叶之秋的车亮着车灯，没有熄火，像是随时都会开走。朵晨拉开车门，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置。
关于去哪里，叶之秋没有问朵晨，在车门关上那一刹那，他就踩上了油门。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悠扬动情的音乐从广播中传出来，仿佛来自另外一个星球，两个人都听不懂似得，即使车速很快，两个人面色悲凉的就像雕塑。
外界的一切都影响不了他们。
他们的眼神是空洞的。
车最后停在叶之秋那栋老式别墅门前。
熄灭车灯，两个人坐在黑暗中，叶之秋对朵晨说，你愿意跟着我进去吗？有些话我想对你说。
朵晨立马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
叶之秋意外地看着她的举动，她身上仿佛憋着一口气，这么多年，他还算是了解她的，只是不知道她缘何这么不开心。
进了屋子，陈设还和三年前一样，两人面对一室的冷清，叶之秋问她，要喝点水吗？
朵晨面色冷淡地对他说，你想说服我不要嫁给沐阳。
叶之秋无奈地笑了一下，神情之中有种回天乏术的凄凉，他自嘲地说，我能办得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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