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脸自带反光，但身体却隐在黑暗中，阎东流看着那张白脸朝他飘过来，他反应还算快，拎着断臂，抽脚就往后跑。
但楼道里太黑了，他一时没跑对方向，“呯”一声，撞上了墙壁，“噗通”翻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猛扑过去的怪物：“？”
长长的白尾巴从怪物的头顶伸出来，尾巴尖扫过地上的“尸体”，蘸了蘸断臂上的血迹，往怪物的嘴巴里送。
突然，怪物突然抬头，朝四周望了望，迅速地消失在黑暗中。
黑暗中，阎东流的身体慢慢地长大，本来合身的工作服已经显得短小。
头发从发稍开始蔓延出白色，但白色蔓延到头发中段就停止了，似乎在同黑发拉锯，很快，头发就又被黑色给拉锯回来了。
他刚才长大的身体又缩回到了一小只。
“唉……东流……”黑暗中，一个声音叹息了一声。
阎东流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靠坐在墙壁下，对面就是地下三层的116室太平间。
“哎哟……”他靠坐的姿势不舒服，一动，脖子酸。
他揉着脖子，从地上站起来，四下张望，眼睛看向一个方向，不会动了，揉脖子的手也停了下来。
“阿罗！”阎东流兴奋地跑过去。
阿罗倚靠在不远处的墙上，抱着手闲闲地看着他，丝毫也没有要伸开手迎接他的意思。
“阿罗，你到哪里去了？我都担心死了……”阎东流堪堪停在了阿罗面前，对于阿罗的冷淡完全不在意，一个劲地朝他说话。
“鞋带散了，我蹲下来系鞋带。”阿罗抬了抬眸子，说道。
“啊？那我叫你……你怎么不应？”阎东流很担心地说。
“应了，不知道是谁晕过去，没听到？”阿罗镇定地看向阎东流，眼神里充满了真诚，一点也不像在撒谎。
“呃……所以，又是你救了我？”阎东流的黑眸里全是阿罗的影子。
阿罗不说话，从靠的墙上离开，说道：“我们这一趟，什么都没有发现，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
“不是还有……”阎东流成功被带偏了话题，他四下寻找，发现彩荷的小臂就扔在自己的脚下，“这个么……”
此时，他连害怕都忘记了，直接就拎起断臂，去敲太平间的门，但无济无世。
“这个……敲不开太平间的门！连普通的门都敲不开。”阎东流颓丧地抱住头，蹲了下来。
他体会到了人被逼到绝路上时的绝望。彩荷的死，就是绝望之人的求生之路。
阿罗走到116室的对面，望着门上的黄铜牌发呆。
黄铜牌下，坐着精神萎靡的一小只。
“我再试试！”阎东流做了心理建设，又一次拎起断臂，冲向了轮椅老头的休息室。
“呯呯呯——”他把门敲得震天响，但门里仍然一片平静。
“老头要守着值班电话，不会出去的！对了……我要不再回到一楼大厅给老头打电话？”阎东流抬头仰望阿罗。
阿罗不说话，朝楼梯的方向望过去。
阎东流站起来，跑了几步看，楼梯……又消失了。
“我记得我在楼梯间里遇到了白脸怪物，后来、后来的事，我不记得了……”他站在原地，有些遗憾地说。
“后来？我系好鞋带，找不到你，在墙壁下摸到了晕倒的你，拍拍你也叫不醒，我就背你下来了。但楼梯……”阿罗看向楼梯的本来位置，“在我出来时，就找不到了。”
“你背我下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怪物？”阎东流问道。
他本能地以为，阿罗并不知道他晕倒的原因。
他也相信阿罗说的系鞋带的说辞，在副本里救过他两次的阿罗，不会撒谎骗他。
“有。在下到地下三层的楼梯间里，我遇到了白脸怪物。”阿罗沉思了一下，说道。
“那……我们还有命出来？”阎东流好奇地问。
“我背着你，靠墙站着不动，怪物伸出长尾，蘸了断臂上的血迹，又在你脸上蘸了血迹，就……缩回去了。”阿罗认真地“回忆”道。
“把我……认成‘死人’？难道我当时没有呼吸了吗？”阎东流挠了挠头，说道。
阿罗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没来得及去探你的鼻息，但背着你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还有心跳。”
“也不知道，怪物是如何认定‘死人’的，或许以血迹来判定？可是我们敲门的时候，门里的人根本没有接触到外面，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我们手里没有‘死人’的？”阎东流又自言自语起来。
“对了！”他嘀咕了一阵，突然想起来什么，朝阿罗问道，“不是说我在副本里会梦游吗？这次……”
阿罗摇了摇头，表示阎东流没有任何举动。
阎东流放心了，在现实中，他根本不会梦游，怎么到副本里，他会梦游？可是，大家都亲眼看着他梦游了，不会有假。
想不出来，他就不去想了，迅速地转换了话题：“既然楼梯没了，我们还是再坐电梯去一楼大厅打电话吧？干等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事实上，他的那些队友根本就指望不上。
就冲他们里面有一个道貌岸然的杀人犯，他对那些人的好感就被一棍子打死了。
阿罗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电梯口，路过地上的断臂时，阎东流弯腰捡了起来，自己勾住一个指头，递过去让阿罗也勾着。
阿罗：“？”
“以防万一？总比什么都没有好……”阎东流憨笑道。
他笑起来，黑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笑意如清泉般涌到了脸上。
阿罗多看了一眼，伸手勾住了断臂上的一根手指。
“叮——”他们刚走到电梯外，电梯的门就开了。
里面的人和他们对视一眼，都吓了一跳。
“你们……”阎东流镇定下来。
晕倒过两次后，他对恐惧的承受能力似乎越来越好了。
电梯里是五个人，抬着一具尸体。
活的加死的，才六个人，少了一人。
他们从狭窄的电梯里一出来，阎东流就不淡定了。
活着的五个人都一身狼籍，身上的血迹仿佛不是自己后来涂上去的，而是呈喷溅型的喷了他们一身。
死的那个人面部朝下，被他们抬着，阎东流仔细看了看，那人的手脚都是全的，不是彩荷。
阎东流的目光一一从五个人面上扫过。
五个人，两个女人阿艳、胖女人陈妈，三个男人潘石、孙建国、老五，死掉的那个是肌肉男阿sa。当然，还有被残忍杀害的彩荷。
阿sa人高马大，份量不轻，他们五人一路抬着，女人们已经在咬牙坚持了。
到了目的地，他们再也不用顾忌怪物的侵扰，抬着尸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喘气或者是偷偷休息。
潘石先坐在地上缓了缓，然后朝他们开口：“阎西、阿罗，你们没事？”
相较于他们五人的狼狈，阎西和阿罗两人衣服整洁，神态自然，似乎是刚休息过的样子。
这难免让其他人愤愤不平。
“我们在拼命，你们倒好……躲在这里偷懒？”阿艳冷冷地说道。
她把手里的一把医用钳子放到了口袋里，显然不想同偷懒的人分享。
“我们没有……”阎东流下意识地想辩驳，被阿罗拦下了。
阿罗把手里的断臂扔到他们五人的面前，说道：“彩荷呢？我们在电梯里捡到的，你们不会不知情吧？”
“彩荷！”胖女人陈妈盯着那断粗壮的小臂，尖叫一声。
“彩荷死了？”阿艳低下头，抓紧了阿sa尸体上的衣角。
潘石和老五、孙建国交流了一个眼神，说道：“彩荷怎么死了？她的尸体呢？”
阎东流将这五人闪躲的眼神看在眼里，他没来由地生出了一股愤怒，朝他们吼道：“尸体？阿罗不是说了嘛，我们在电梯里捡到了她的断臂！你们上来下去的，都坐着电梯，怎么会没有看到她的尸体？还是说……”
潘石摇摇头，极快地说道：“我们没有和女人们同组，彩荷遇难的事，我们并不知情……”
阎东流盯着潘石看，但潘石并没有看他，他再看孙建国和老五，他们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还有，阿sa怎么死的？你们不是去找帕迪他们的尸体吗？尸体没找到，还死了两个人？”
阎东流的语气太过咄咄逼人，阿艳受不了，终于抬头怼了他一句：“死了人怎么了？要做事，总有人要牺牲！总比你们贪生怕死、坐享其成的好！”
“谁贪生怕死？你们……”阎东流很明显不是吵架的材料，被阿艳一怼，他满脸通红，全然没了刚才站在道德高地上对他们谴责的义愤填膺了。
他嗫嚅着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阿罗站到了他的身边，在他的肩上按了按，以示安慰，朝众人说道：“我们在一楼看到了楼层平面图。下面，我们交换各自得来的信息吧？”
阎东流惊奇转身，轻声问道：“和……杀人犯交换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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