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鳍号”的腹部如同患了恶疾般剧烈痉挛,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呻吟,五个狭窄的投放舱被猛地“吐”了出去,坠向下方那片被浓稠绿色覆盖的死亡之地。超重感将绥意死死压在舱壁,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透过观察窗,墨绿色植被像恶意的绒毯,迅速吞噬视野。几秒后,撞击声与缓冲系统的尖鸣响起,坠落感戛然而止。
舱门“嗤”地滑开,一股混合着腐烂有机物、湿泥腥气和甜腻毒素的恶臭,狠狠砸在脸上。解开固定带,绥意滑出舱外,脚踝陷进冰凉的淤泥。她半蹲在一丛磷光蘑菇后,目光像扫描仪般扫过四周——天空被树冠遮蔽,只剩惨绿光斑,脚下淤泥深不见底,狰狞的植被里藏着无数未知危险。
“呸!妈的……什么鬼地方!”岩熔第二个爬出来,壮硕的身躯让淤泥没到小腿,暴躁地抹着脸上的泥点。莉娜紧随其后,落地轻盈,匕首反握在手中,像狩猎的母豹警惕着角落。帕克几乎是滚出来的,脸色苍白,蜷缩在舱门旁。苍最后走出,呼吸略急,第一时间确认了所有人的状态,目光与绥意短暂交汇。
“检查装备,报告情况。”苍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在这种环境下,他那种矿石般的坚硬特质自然而然地显现出来。“岩熔,装备完好。”光头壮汉拍了拍背上那面巨大的、边缘有些粗糙的合金盾牌,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装备。
“莉娜,装备完好,匕首一把,基础医疗包一个,侦查用微型无人机…损毁,无法启动。”莉娜的报告简洁扼要,看着损毁的无人机,语气惋惜。
“帕、帕克……装备……基础工具包,还有……一些我自己改装的传感器.……”帕克的声音细若蚊蝇,手忙脚乱地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着,拿出几个看起来像是用废弃零件拼凑出来的小玩意儿。
“绥意。”苍的目光转向她。
绥意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周围滴落粘液的植被,轻轻摇头——在这里,听觉不可靠,多余的声音会引祸。苍立刻点头,调出终端地图:“信号塔在西北方向,直线十五公里,但地形复杂,实际路程可能翻倍。”
“那还等什么?直接杀过去!”岩熔挥舞着手臂,“管它什么变异生物,来一个捏碎一个!”
“闭嘴,蠢货。”莉娜冷冷打断,“你想死别拖着我们,这里每片叶子后面都可能藏着要命的东西,蛮力死得最快。”
岩熔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苍的冰冷目光压下,只能不满地哼一声。
“我们需要制定路线。”苍看向绥意,眼神里是询问——经过模拟战,他已默认这个沉默的家伙的战场洞察力。
绥意闭上眼,深吸一口恶臭的空气,捕捉着风中的细微声响:远处大型生物的踱步声、左侧泥潭的冒泡声、右前方树冠里的枝叶摩擦声……几秒钟后,睁开眼,手指在苍的终端地图上,虚划了一条曲折的路线,避开标注的危险区和她感知到的潜在威胁。
“为什么不走这里?”莉娜皱眉,指向一段开阔石滩,“视野开阔,路线短。”
绥意指向石滩上空——几只翼展两米、带钩状喙的惨白色怪鸟盘旋着。“腐喙鸦,群居,视力好,会主动攻击地面活物。”苍脸色凝重,补充道。莉娜脸色微变,没再说话。帕克小声接话:“而、而且石滩下方,可能有休眠的岩壳鳄,对震动很敏感……”
“就走这条路线。”苍拍板,分工明确,“岩熔前方警戒;莉娜侧翼侦查;帕克记录环境数据;绥意……负责路径修正和危机预警。”
小队沿着路线前进,每一步都在刀尖上跳舞。岩熔挥舞砍刀开路,蛮力终于是派上了用场;莉娜在侧翼游弋,身影若隐若现;帕克盯着传感器,小声报告毒素浓度;苍走在靠前位置,像警觉的头狼;绥意走在队伍中后段,脚步很轻,目光和耳朵不停捕捉环境变化,大脑实时更新动态地图——不到一小时,他们躲过了帕克差点踩中的深水潭,莉娜也提前钉死了伪装成枯枝的毒棘鞭蛇。
危机终究还是来了。
根据下发的地图(虽然只是仅供参考),他们此行的必经之路,有一篇沼泽洼地。岩熔砍断挡路藤蔓时,砍刀劈在隐藏的硬岩上,“铛”的巨响在沼泽中回荡。“妈的!”他甩了甩发麻的手。
“左前方,地下,高速接近!”绥意的瞳孔猛地收缩,声音第一次带了急促。
话音刚落,左前方十米的地面猛地炸开!淤泥和腐殖质喷涌,一个体长四米、覆着厚重甲壳的身影破土而出——岩壳鳄!巨口布满獠牙,腥气扑鼻,浑浊的眼珠锁定了制造声响的岩熔,短腿爆发出惊人速度,像失控的重型卡车冲来!
“结阵!”苍怒吼。
岩熔此刻状态还很懵,不是,就冲大头的来啊,还偷袭,这也太不讲武德了吧。幸亏战斗本能还在,他下意识怒吼着将合金盾牌顿在身前,重心下沉,摆出防御姿态。“砰!!!”沉闷的巨响中,岩壳鳄的头颅撞在盾牌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岩熔滑出半米,双脚犁出深沟,脸色涨红,青筋暴起,明显支撑得吃力。
莉娜瞬间迂回至侧翼,匕首寒光直刺岩壳鳄眼部,却被它布满鳞片的脖颈挡住——匕首与甲壳摩擦出刺耳的“吱嘎”声,溅起火星,没造成伤害。
“它的弱点在腹部和口腔内部!”帕克躲在后方,带着哭腔喊出关键信息。
岩壳鳄被激怒,再次人立而起,向岩熔压去!合金盾牌发出呻吟,岩熔手臂剧烈颤抖,眼看就要撑不住!
“岩熔!盾牌□□,角度七十!莉娜,吸引它左眼注意力!苍,准备攻击它右前肢关节!”指令声下。
“他奶奶的,老子跟你拼了”岩熔爆发出最后力气,倾斜盾牌;莉娜趁岩壳鳄的火力朝着岩熔集中,将匕首掷向岩壳鳄左眼;苍的粒子刀能量开到最大,身体微躬,蓄势待发。
岩壳鳄的注意力被匕首吸引,头颅左偏,又因盾牌倾斜,前扑重心偏移,右前肢关节恰好暴露在破绽处!苍如鬼魅般侧滑、俯身,粒子刀自下而上,精准刺入关节缝隙——蓝色电弧在伤口跳跃,切割声令人头皮发麻!
“吼呜!”岩壳鳄哀嚎着失去平衡,轰然倾倒,头颅砸在盾牌边缘,被引导着撞进泥地。“攻击口腔!”绥意的指令再次响起。莉娜窜上鳄背,用备用短刺从颚下刺入,直贯大脑!
岩壳鳄抽搐几下,彻底瘫软。沼泽恢复死寂,只剩几人粗重的喘息。
岩熔重重瘫坐在地上,靠着盾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眼前岩壳鳄的尸体,脸上充满了后怕。刚才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莉娜拔出短刺,在岩壳鳄的皮毛上擦拭干净,再次看向绥意。眼神中的探究欲明显藏不住。……这个家伙,有点意思。那精准到可怕的时机把握和战术预判,扪心自问,她是做不到的。
苍收刀入鞘,走到绥意面前,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一下头。
帕克这才连滚带爬地从藏身处出来,看着岩壳鳄的尸体,脸色依旧苍白,但看向绥意的目光,已经像是在看某种…超越常理的存在。
绥意蹲下身,仔细地检查岩壳鳄的核心部位。刚才,她似乎又听到了刺耳的低语声。那到底是什么玩意,怎么阴魂不散呢,她烦躁的抓了把头发。确认那团引发低语的“异常能量”已消散,绥意用匕首割下一小片完好的甲壳,放进袋子里。
“这东西还有用?”苍随口一问。“当然”她站起身,脸色比队友更苍白,指尖泛着不正常的凉,悄悄捏了捏胳膊——体质太差,刚才集中精神指挥,竟差点连抬手的力气都跟不上,回去得想办法练练,“可以换身衣服了。”
苍无语,莉娜也忍不住勾了下嘴角。
“血腥味会引来其他东西。”绥意打破寂静,“该走了。”语气依旧平淡。苍深吸一口气:“整理装备,五分钟内出发。”
E-17小队,在这片危机四伏的腐烂沼泽中,因为一次突如其来的危机,多了几分真诚。一颗名为“信任”的种子,虽然极其微小且脆弱,终于在死亡的土壤中,艰难地探出了一丝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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