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让白献涿没想到的是这偏殿外面何等气派风光,进了门以后走了才不过十步远,就一改那光风霁月的样子,全然是一副凄惨空寂的样子。
殿内的坐席桌椅全都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但按理来说这大殿之上即便是白昼也得点上烛火才能看起来亮堂舒服,这里却连一根小蜡烛也没有,光线昏暗幽冷得很,让人觉得心头发冷。
但这殿内怎么一个人也没有?白献涿本以为一进来便能看到那莽娃娃,结果一腔怒火扑了个空,怎么想怎么不服气,险些把这殿内无辜的桌椅给炸个乱七八糟,好歹压着火气继续往殿内深处走去,绕过殿上的隔断后进了殿后的静思坞,便瞥见一旁柱子上被人用剑划了好大一个豁口,红漆下的黄色木头被割成一个工整的豁口。
郑南槐这臭小子还记得不能贸贸然在这地方抡那破剑,总算还有点脑子,白献涿伸手碰了碰那豁口,没感受到任何灵力残留,些微放了点心。
但静思坞内除了这一道口子之外也和前面一样半点异样没有,白献涿不懂这殿舍构造,只能走到哪儿算哪儿,四下看了看,看到屏风后有扇门,便走了过去。
他手刚碰上那把手,便觉得门板往他这里倒了过来,忙往后退去,躲开了那门后的东西。
一声闷响,一具没了气息的死尸压着门板倒在了地上,白献涿脸都皱成一团,很不情愿地伸脚从那尸首肩下一动,把人翻了过来,是个中年男子,眼睛都被挖出来了,血淋淋的,白献涿更是不爽快了,收回脚往旁边退了几步,隔着老远一段距离用神识来看这尸首身上的东西。
“穿得倒是阔气,倒是给我戴个牌子什么的好认人啊真的是……死都死得这么难看……”
他来来回回扫了两遍,除了能看出这人在城主府内必是个重要人物以外一无所获,脸黑得快能当炭用,老大不乐意地回身去看那门内,竟然就只是一个空柜子,可这静思坞内也没别的东西了,难不成他刚刚走错路了?
可这屋子里的梁柱上不是有剑痕么?应该没错才对,他抬脚从那死得很省心的人身上跨过去,寻思着再出去看看是否漏了别的道路,就听得一声撕裂画帛的脆响,忙转回身来看,就见屋内凭空冒出了郑南槐,半跪着好不狼狈,身上还挂了彩,胳膊上被划了道血口子,脚边地上躺着被撕出一个裂口的锦画。
“怎么回事?”
他扶着郑南槐站起身,掏出一颗炼神丹来塞进郑南槐嘴里,甩手飞出枚六角梅花钉将那锦画钉在地上。
“这里的邪祟……会使画局,唐烨还在画中……”
郑南槐擦掉嘴上的血渍,拨开白献涿按在他腕上的手,低头就想去捡起那锦画来,反正他破过局,不会第二次入画。
“你别乱动!”
白献涿挡在他身前,拦下他就要碰到画卷的手。
“你也不看看,这静思坞里放了多少锦画,你这样肆意妄为万一把局面搞得更难看岂不是更害人?”
他这一句话好似戳到郑南槐痛脚,这情绪上了头的臭小子登时安静下去,白献涿才松了口气。
他说的是事实,刚才进屋时没觉得不对劲,现在仔细一回想才发现静思坞里竟然到处都是锦画——桌上的小摆件、屏风上、墙壁上,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山水锦画!
“你怎么突然就一个人闯进来了?外头那两人也就算了,这里面凶险未知,你是嫌命太长了是吗?”
白献涿从袖中捞出一柄棍子,在手上甩了几下架在身前,一手掐着郑南槐手臂把人按直站着,很是不爽地抱怨道。
往日他也并不怎么地下山,自然对郑南槐于伏鬼一事上的行事风格,但私以为这娃娃总归是个规整识趣的,总不会不撞南墙不回头,没想到又是这种笨蛋,语气中嫌弃越发明显。
“先前我曾遇到一个道友,他身上有我种出来的千叶花,他刚才入殿之后没多久,我便感知到那花枯死了。”
听不出郑南槐声音里的情绪,白献涿讪讪道:“这样。”
“你不是对这种局面很得心应手么,来,让我开开眼界。”
他正寻思着该怎么和郑南槐说话,就听得对方这么一句,转头去看就见郑南槐煞有介事地一伸手,脸上全是好整以暇。
白献涿心头一酸,扯着嘴角笑笑,手指动了动,那半人高的棍子眼看便要有所动作,就听得一旁墙内响起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
“还请仙君停手!”
可惜他话音未落,便只见到郑南槐脱手飞出一束光芒,破幽势如破竹穿透了那面墙壁,他眼神一凛,心念一动,下一秒破幽就回到了他手上。
墙上被破幽刺出的洞中立刻洇出一小片血渍来,那墙壁被人从后面施压,不堪重负地破裂开来,一个郑南槐颇有些眼熟的男子捂着左肩狼狈现身。
“许客丞。”
郑南槐声音都冷了,那一副姣好青年的容颜怒意上涌时竟是毫无波澜,只凭着一双眼睛就让人受到他怒气化刃的杀意,许客丞脸上神色稍黯,只低低说了句:
“我没有做错。”
白献涿冷哼了一声。
像是已经破罐子破摔,许客丞苦笑一声,“那便算我做错好了,反正我也不亏,能让这平章城大城主给我陪葬,值得很。”
白献涿不知道许客丞何许人也,只觉得刚才他发现的那尸首怪不得那般衣着华贵,原来竟是那遥州境内家喻户晓的许城主,这城主定然是暗地里做了不少欺男霸女的恶事,这就叫那善恶到头终有报,死得其所啊。
可郑南槐听到许客丞这句话心情可大为不同,只见他两道剑眉拧了起来,却又显然被自己强压着平缓下去,只问了许客丞一句话:“你是自己主动把唐烨放出来,还是我杀了你再让这三脚猫的画局自己破了?”
许客丞松开捂伤的手,很是难过地道:“你怎么也这么说?”
饶是白献涿听了这句话都要在心里问一句这人脑子是不是不好使,何况郑南槐。
多说无益,郑南槐抬手便拿破幽招呼过去,没想到剑尖都要架到许客丞身前几寸远了,这神经病才笨手笨脚地做出格挡的架势来,郑南槐正在气头上,毫不客气地抬剑割伤许客丞挡在身前的手臂,一剑刺入许客丞胸口,却猛地抽出剑尖,送了枚钉子刺入此人伤口内,许客丞面色一白,整个人往后倒去,竟被钉死在了墙上。
见证了全程的白献涿都忍不住心神震颤,那钉子他再眼熟不过,就是他送给郑南槐玩儿的白鹿角,他敢对天发誓,在他手上的白鹿角只用来当挂衣服什儿的小钉子,只是他这人当时好卖弄风情才起这么个名字。
小小一枚白鹿角竟然能把厉鬼钉死,郑南槐何时有的这种本事?
白鹿角外形起初一看与普通钉子并无差异,只是在钉入之后从尾部三寸远地方开始分叉出去,最后形成鹿角模样的钉身,许客丞身上看不见钉身,怕是全都躲在他血肉里将他支得痛苦不堪。
这样狠毒的手法,旁人看了定要皱眉。
“我再问你一次,是你自己来,还是让我帮你魂飞魄散?”
许客丞眉眼都扭曲起来,嘴里溢出鲜红的血来,抬眼看着郑南槐却一句话都不肯说。
“好。”
郑南槐已经平复下心情,抬起右手动了动食指,许客丞随之痛叫出声,胸前伤口里传来又钝又闷的噗噗声,白献涿连忙喊停:“等等。”
“这似乎还是个活人?”
郑南槐只停了一瞬,那声音就又夹着许客丞的嚎叫声响起,白献涿都急了:“都说了是活人你怎么还接着这么折磨?传出去了你这擢衡尊师要被口水淹死!”
他急得要命,却也没说完整句话,只盼着这疯小子能稍微爱惜点这擢衡尊师的名声。
所幸他这次祈愿没落空。
郑南槐果真停了手,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去捡地上那副锦画。
白献涿不好跟他搭话,只能走到许客丞面前寻思着该怎么撬开这毛头小子的嘴巴,画局这个术法虽说门槛很低,却很是棘手,坏就坏在若非布局之人或精通这种攻心幻术的高手破局,这锦画很容易有所损坏,局中之人势必受此牵连,极为麻烦。
他还没想出个话术,就见许客丞吐尽嘴里鲜血,朝他身后的郑南槐道了句风凉话:“没想到擢衡尊师这般人物,也怕修界那群杂碎的口水。”
郑南槐没理他,背身低头端详着手上的锦画。
许客丞落寞一瞬,又看向白献涿,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这些修士,为何比我们这些普通人还要恶毒?”
“哈?”
白献涿挑起一边眉毛,“修士怎么的就会和你们有所不同?都是肉骨凡胎,装什么神仙啊。”
这大概是他白献涿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话了。
tedeng~
肉1体凡胎不过审,所以写肉骨凡胎嘿嘿
这一章其实能看出来点小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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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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