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隔得远，没有仔细看，近了才发现这天书上流动的都是些她没学过的上古文字。绿凝傻了眼，这怎么办？总不能白来一趟吧？不管怎样先试试看吧。
可是这要怎么弄呢？绿凝回想起刚才的白胡子仙人，没见他开启天书后有什么奇特的举动，为什么天书碑上就浮出了一行字呢？那浮起来的字应该就是他要的答案了，可他是怎么让答案显现出来的呢？
“要不……直接问吧？”
绿凝小声嘀咕着，抬起头来问天书：“天书，冬天的雪是什么颜色的？”
天书碑上竟真的有两个字浮到了空中。
“真的管用！”绿凝又问：“春天树是什么颜色的？”
原来的两个字消散开去，又出现了两个新字。绿凝一看，这两个字中的第二个字和第一次浮现出来的两个字中的第二个字长得一模一样，应该都是“色”字。
她又问：“我叫什么名字？”
天书重新抛出两个字来，绿凝一看，心里便有了底。她虽不认得这些上古文字，但记下它们的样子倒是不难。此时浮现的首字和第二个问题中的首字一模一样，应是绿凝的“绿”字。经过这番小试，绿凝已经确定天书就是这么用的，直接向它发问，它就会告诉你正确答案。
于是她抛出正题：“天书，墨泱殿中的枯树要怎么救活？”
喜宝在路上遇到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绿凝，连忙叫住她：“绿凝！”
绿凝回过神来，看到喜宝正朝她跑来。
“怎么样了？看到天书了吗？”喜宝见四周无人，小声问道。
绿凝叹了口气：“看到是看到了，只是……”
她摊开手掌，掌中浮现出七个字来。
喜宝一看，眉头一皱：“这是啥玩意儿？”
绿凝又叹出一口气来，说道：“我好歹还知道这是上古文字，你连这是什么都不知道。”
“上古文字？你认识上古文字吗？”喜宝问道。
绿凝摇摇头：“但我把这几个字的写法记下来了。”
“可是记下来又有什么用呢？我们又看不懂。要不你去问问墨泱上神？”
“那他不就知道我拿着他的令牌偷偷去了天书室吗？”绿凝直摇头。
喜宝挠挠头：“那怎么办呀？”
“算了，我再想办法吧。有这几个字总比没有好，至少说明那棵树是有救活的法子的。”绿凝说道，“对了，你考试考得怎么样啊？”
喜宝哈哈一笑，说道：“我今天运气也太好了，抽中的三个对手都是你昨天帮我分析过的，按照你给我说的打法，两胜一平，上午的斗法考试应该是没问题了。”
“真的啊，恭喜你了！”绿凝由衷地为喜宝开心。
可是喜宝又转喜为忧：“不过下午的面考我就没把握了，你知道我脑子笨，书里的东西总是记不住。唉，要是我有你这记性就好了！”
绿凝安慰她道：“不必担心，你记住，不管面考仙官问你的问题你会不会答，都要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气势上不能输！”
喜宝点点头：“好吧……绿凝，我要去准备下午的考试了，不能陪你了。等考完了，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绿凝其实已经想到了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写信向玄阙求助。但玄阙一定会嘲笑她，并且在往后数百年，甚至数千年里都拿她不识字这事儿嘲笑她。所以，否定第一个办法。
至于第二个办法……她记得叶听风曾在同风舫拍到过一面可以翻译任何文字的通文镜。
不知道“任何文字”包不包括上古文字？绿凝打算再去一趟凡间，找叶听风借那面通文镜。可是现在的人间离她与叶听风道别那日已经过去快一年了，她除了知道叶听风是个掘金人之外，不知道他的任何信息，恐怕不会好找。
绿凝回到流云殿，看到鹤童又在打扫。
“别扫了，这树叶被你扫过来又扫过去，都快包浆了。”
鹤童抬眼看了看她：“这么快就回来了，被淘汰了吧？”
绿凝呵呵一笑，走到他身旁，“唰”地掏出几个小本子递到他跟前：“给你带了人间最新的话本，昨天忘记拿给你了。”
鹤童顿时眼前一亮，丢下扫帚，抢过那几本话本，迫不及待地翻看了起来。
“说吧，又要麻烦我什么事啊？”鹤童早已识破她的诡计。
绿凝瞅了瞅四周，问道：“墨泱还没回来啊？”
“没。”鹤童似已开始阅读起话本上的内容，回答得十分简短。
“那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绿凝又问。
鹤童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不对，抬头道：“你该不会又要溜去哪里吧？”
绿凝嘿嘿一笑，说道：“我有点儿事得再去一趟凡间，如果墨泱在仙考结束前回来了，你就说我去参加仙考了。如果仙考结束后我还没有回来，而墨泱他先回来了，就劳烦你悄悄给我传个信。”
鹤童忍不住翻白眼：“你又要去凡间？你昨天不是才去过的吗？老让我给你打掩护，我都找不出借口骗神君了。”
“哎呀好鹤童，我这次去人间，肯定给你带好多好多新的话本回来。这人间已经过去一年了，一定又出了很多新话本！”绿凝讨好地看着鹤童。
听到有新话本，鹤童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轻咳了一声，说道：“流云殿中本就只有你我两个仙侍，我们确实应当守望相助。不过事先说好了，如果你偷跑下去的事被神君发现了，我可是什么也不知道。”
“放心放心，绝不会连累你的！”
搞定了鹤童这个眼线，绿凝可以安心下凡去了。届时不管找不找得到叶听风，她都要争取在仙考结束前回来。与叶听风离别时，他提到自己要去鬼市找涂九，下界后她要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鬼市。
凡间。
陆宁独自行走在鬼市中，凭着记忆寻找千面鬼手的铺面。一路上不断有扮作妖魔鬼怪的商贩冲她吆喝，她无心理会。
忽然有人从她身边飞快地跑过，在她身上重重地撞了一下，她被撞得转了半个圈，正好看到那个撞她的人。
看身形是一个小孩，小孩本是背对着她，忽然回过头来，一张血淋淋的没有五官的脸猛然出现在陆宁眼前。
陆宁的瞳孔瞬间放大，她盯着小孩看了一会儿，小孩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便转身跑开了。
“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不像是戴着面具，他的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
陆宁没想太多，继续寻找千面鬼手的店铺。不多时，她找到了原来的店铺，然而店铺老板已经换了人。
“你说涂老板？他早就把这间铺子转卖给我，回老家去了。”店老板说道。
“已经回去了？”
陆宁心想，那应该是回涂山了吧？
“这位客官，我的手艺也是很好的，你要幻什么形，我帮你做呀？”
“不必了，谢谢。”
陆宁说完转身欲走，忽然看见一个满脸是血的小男孩躲在角落里，虽没有眼睛，却像是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陆宁一愣，是刚才撞她的那个孩子。小男孩见陆宁看到了自己，立马转身跑开了。陆宁觉得疑惑，但也没管那么多，打算就此离开鬼市前往涂山。
离开鬼市后，陆宁先找到一家面馆点了碗面吃，吃到一半，抬头一看，那小子竟跟着她出了鬼市。陆宁不禁蹙了蹙眉，赶忙吃完面离开了。
可惜陆宁没有坐骑，只能自己飞去涂山，虽然疲累，但她时间有限，也只能抓紧了。
陆宁摆好姿势向上一跃，然跃至半空，突然像被什么拽住了似的径直往下掉去。
难道是刚才吃多了？陆宁又试了一次，还是掉了下来。她眉头一皱，霍然回身望去，正对上一张血淋淋的脸。
“你这是赖上我了？我也不认识你呀？”
陆宁气呼呼地瞪着抓住她衣角的小孩。小孩只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也不说话。
“松开。”陆宁皱眉喝斥。
小孩的手非但不松，还拽得更紧了。
陆宁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她伸手去掰小孩的手，手指却从他手上穿了过去。
“不松手是吧？”
陆宁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另一只手凌空划出一道符来，就要朝小孩的脑门打去。小孩的手瞬间松开了，吓得退后了几步。
陆宁哼了一声，转身向上飞去，期间她忍不住回头看了小孩一眼，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竟仿佛有一丝绝望和哀伤……
幻形店的老板见生意不好，正打算提早关门歇业，一转头忽见陆宁站在店外头，身边还站着个满脸是血的小孩。
“这鬼市啊是没有鬼的，我猜他一定是因为太小不懂事，以为鬼市里全是鬼，就误闯了进来。鬼市是个被特赦的地方，紫微署的人不会来这里抓孤魂野鬼，他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店老板一面说着，一面将他们带进了一个小房间，房间的四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皮面具。店老板指着一墙的人皮面具说道：“你们挑吧，价格由下往上依次递增。”
陆宁把孩子牵到人皮墙面前，说道：“选吧。”
孩子的手缓缓向上方抬起，陆宁一把将他的手按下去，顺手抄起了最下方的一张皮，说道：“我看这张就挺好。老板，就要这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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