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对乐时欢来说还很陌生。虽说明玄乾出生明家可他三岁就离开明家,没有人能记得三岁前的事,因此明玄乾也不例外,六月前除夕也明玄乾与乐时欢也只是在鸣禾门过。但血缘关系还在,明家出事明玄乾也难免会难过。
邓独也是出于此才唤乐时欢去叮嘱,明家他人不方便去只能是明玄乾也只能是乐时欢陪同。
乐时欢跟在宗论司后面走着,见路不像是去见邓独。
“去哪?”
“去义所”
“义所,有尸体?”
“嗯,是明家一个采买的小厮。”
宗论司带着乐时欢走过几个左盘右绕的小径,最终停在一个院子前。
鸣禾门最北的一个小院落,刷着黑漆的院门紧闭着,隐约能透出里面两人交谈的声音。
叩叩……
宗论司手握成拳敲了两下门喊道“师尊,时欢师弟带到了”。
门被打开一条缝,一只葱白而纤细的手伸出,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捏着一方青色手帕。
手帕叠得方方正正,角落处还绣着一轮弯月。
手伸出来半天没见门外的人有动作,手帕的主人有些不耐烦的催促。
“捂着再进来。”
听见明玄乾清冽的声音响起乐时欢才有动作,接过手帕眼前的门被打开。
一股尸臭扑面而来,乐时欢急忙抬手用手帕捂住口鼻,帕子的香气隔绝了腥臭腐朽的尸气。
乐时欢不知道再是一股什么香气于所有闻过的香气都不同,像是被遗忘在漆黑寒冷的森林,耳边有蛇虫爬行的窸窣声,鼻间充斥着猛兽凶禽进食后残留的腥臭味,突然远处亮起一个光点,奔向那光点,来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所以不适都被驱散。
两人跨步进了院子,门被重新关上。
院子里四个人,乐时欢发现只有自己捂住了口鼻,其他三人面如常色。
对上乐时欢的眼神宗论司还冲他笑了笑。
乐时欢:……
院子内种着几棵柳树,虽然有阳光照着但院子里还是驱不散的凉寒。
见两人都进来后邓独转身领着三人走近房间。
这个房间是鸣禾门专门用来停放未完成的案件的尸首的,邓独越过一众尸体带领三人走进最里面。
掀开白布,一个年轻的面容露出。
看着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孩,皮肤苍白,头发灰黄枯槁,眼眶深陷下面还挂着两个黑圈,脸颊凹陷。
全身散发着浓烈尸臭。
看着只是营养不良。
明玄乾用食指和中指掰开那人的眼眶,里面的眼白干瘪眼球似乎都要脱落,只是因为尸体平躺着才没滚出。
宗论司拿出旁边的刀划开那小厮的衣服,露出里面干瘪地只剩皮包骨的身体。
邓独和明玄乾两个分别站在那小厮两边同时伸手探入灵力。
邓独温和的笑笑,收回手,“师弟你来吧”。
明玄乾微微颔首,青色灵力游走全身,纸白色的皮肤透出一根根青色细线。
“骨龄十六,全身精血干枯,寿命被吸食殆尽,六个时辰前死亡。”
宗论司又拿着刀划开那小厮的皮,露出内里早已。**的内脏。
一时间腐臭更甚是化为实质,乐时欢仿佛看见空间都扭曲了一瞬,另外三人也掏出手帕捂着口鼻。
乐时欢捂得更紧,“此人是在哪发现?”。
“明家后巷,有弟子路过,觉得他有异那便与他交谈。上一瞬还在说话,下一瞬人死了还散发出浓重的腐臭尸气。”宗论司嗡声嗡气的回。
乐时欢挪步到垂眸不知想什么的明玄乾身边与他贴着。
被看了一眼,乐时欢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于是便直直的盯着他。
明玄乾别开视线对着邓独“师兄,明日我与时欢一同去查。”
邓独有些沉重地伸手拍拍明玄乾的肩“也好,你们家我们不方便插手。”
明玄乾掏出一个新的储物袋,将那具尸体装进,转身准备离开,乐时欢也跟着转身。
“哎,等等,师弟我还有话与时欢这孩子说。”
闻言,乐时欢止步,明玄乾顿住一瞬“好”。
邓独带着两小孩回自己院子。
邓独语重心长地叮嘱乐时欢,希望他能多注意观察明玄乾。
日落西山,乐时欢才走出邓独书房。
堂前地上的日晷提醒着乐时欢该回去,可乐时欢脚尖一转往集市走。
温度开始下降,人们都出门逛着集市,街上人们接踵而至,乐时欢挤入人群,艰难地买着想要的东西。
“陈叔,来点这个、还有那个。”
“这朵、那朵……放篮子里。”
……
半个时辰后乐时欢才堪堪挤出人群,头发凌乱地糊在脸上,衣服皱褶遍布,脚上也印着不知谁踩的鞋纹。
乐时欢长舒一口气,踏着夕阳上山。
“师尊—我回来了!”
明玄乾看见爬上来的乐时欢差点没认出来,嘴角抽了抽“逃荒来的?我这不收乞丐。”
自动忽略了嘲讽的乐时欢,直奔向石桌。
“师尊,这是果干、这是桃酥、这是烤鸭、……”石桌被堆满,明玄乾的书被彻底淹没。
明玄乾:“……”
“你做什么了?”明玄乾低眉翻出一包果干,没看乐时欢,因此被突然怼到面前的花吓到后仰。
“明天去明家……师尊你……”乐时欢还在想措词。
“我没事,你把花插到房间花瓶里,我吃不了那么多东西你自己处理。”
乐时欢把双手捧着地花移开悄悄观察明玄乾的脸色,腿却冷不丁的被踢了一脚,不重。
“现在去插花。”
“哦”
明玄乾床头摆了个明黄色的花瓶,现下里面的花已经枯萎,乐时欢取出篮子里一半的花插入花瓶。
有些违和,鲜艳的花与明艳的花瓶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却被主人允许。
“师尊!”
明玄乾扶额叹气,“又怎么了?”
“花开了哎!”
菩提树下,一朵红花正开着沐浴在夕阳下。
“师尊我今日打赢了符戎!”
“你与他切磋不要用计,这样有益于提升。”
“你与艾甘打便多动脑子”
“你与宗论司打……算了再过两年”
不用多想明玄乾就知道乐时欢一定是用计才打过了符戎这个直脑筋。
符戎与艾甘两人互补,一个脑子不够一个修为不够。
他们师兄妹也一直没有分开过,未来也不会分开。
因此对对方依赖非常,单打乐时欢能赢下两人,若是两人配合,便是宗论司也不一定能赢。
“师尊我舞剑你看看,我最近进步了许多。”
“好”
柔和的月光披身让意气风发的少年多了些沉稳,红色剑气萦绕在剑身随着少年的动作而起舞。
一剑舞毕,大汗淋漓。
少年的目光中含着细碎的星光,明亮而夺目。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进步了许多?”
“虽然细微但有些许进步”
得到一句明玄乾的夸奖不容易,即使是这样一句乐时欢也欢喜。
“师尊师祖待你也是如此吗?”
“什么?”
“如此吝啬于夸奖。”
“他不曾夸奖过我”明玄乾没什么表情,不甚在意。
“啊,这样,难怪你不夸奖我,师尊你与师祖这样是不对的。对待弟子应多夸奖,弟子才有动力学习”乐时欢义正言辞的说。
“是吗?”明玄乾似笑非笑地盯着乐时欢也不再开口。
“是!”乐时欢更加坚定了。
“呵,没脸没皮”
“师尊你说什么呢,我的脸在这呢,你看这么帅一张脸,我怎么会没脸没皮呢。”
“脸皮厚如城墙,还油嘴滑舌。”
“把这些收拾了,回去休息,明天去明家。”
“哦”
六月的天多变,方才还晴空万里现下已下起豆粒般大小的雨。
明玄乾没有带伞的习惯只能被迫与乐时欢挤在一方红伞下。所幸离明家所在城池不远。缓步也能到。
天被乌云笼罩,一进城似乎已入夜。
牌匾已经被腐蚀,有些年头,而门漆却像是新刷的,正红色的漆门显得有些暗像是干涸的血的暗色,还透着难闻的气味,铺首是张牙舞爪的狮头,从外只可以看见明家内一高耸的塔尖完全隐入黑暗。
雨噼里啪啦的打在伞上,似催促在雨幕中行人尽快离开。
明家有些偏僻周围没什么人家。
扣扣……
乐时欢拉动门环轻扣两下后退后两步。
安静,只余雨落下的声音。乐时举着伞于明玄乾而言有些低,从外看只堪堪能见到明玄乾唇与下巴。
一刻钟才有仆从匆匆忙忙地打开门,恭恭敬敬地行礼后开口。
“今日内宅有些许事,明家不迎客,还请客人改日再登门。”
“明玄乾”淡漠不带一丝感情,平缓如一滩死水的话让仆从一惊。
话落时伞被明玄乾拿走,抬高。仆从看清另一人的全貌,有些冷完全不似归家,眼中没有丝毫温情。
“是大少爷啊,快请进。”
仆从眼里有惶恐似乎还有一丝期望。
乐时欢双手提着衣摆,与明玄乾拾阶而上。
一进门乐时欢便闻到一股草木燃烧的气味,不适地皱眉。
并不难闻相反带着一丝甜,可神经叫嚣着内心的排斥。
仆人的衣衫已全部湿透,额头、手、衣袖、膝盖都沾满泥泞。
能想象出不久前主家动怒,仆从匍匐在地期切地恳求放过自己。
六月万物皆生机勃勃地生长,明家却是一副死气沉沉。
路旁的花朵凋零,树木枯黄,空气更是弥漫着死寂。
天有些黑,却没达到需点灯的程度,因着有些压抑的氛围。
明玄乾依旧是没什么反应,目不斜视的走着,乐时欢却是左右瞧着,似好奇。
“到了,大公子”
“我去叫老爷夫人”
“在哪更换衣物?”
“这边偏室”
明玄乾这么一问仆从又领两人到旁边偏室。简单更换衣物两人回到前厅。
仆从已经离开,只余两人。
等着有些无聊,乐时欢起身到屋檐下,雨渐渐停了,天上乌云也散了不少。塔顶变清晰,能看见窗映着烛火。
看着不是正常火焰的明黄色似还掺杂着其他颜色。
明玄乾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从杯里升起袅袅热气,到茶水渐冷才见人来。
是明玄乾的母亲,她身形单薄眼低青黑被旁边的人搀扶着整个人透露着疲惫。此时勉强的扯起一抹客套的笑。
“原是你来了,怎么不提前寄信回来,我们好做准备,今日匆忙,让你等了许久。你父亲还因着内院的事没法过来。还望不要怪罪。”
“无事,我来是新收了弟子让他来认人,若是父亲忙便明日再见。”
“乐时欢过来叫人”明玄乾斜睨一眼站在门边的人。
乐时欢老老实实地过来作辑正准备开口叫人却发现不知道怎么叫,于是只能偷偷抬眼看明玄乾。
“师祖母”
“师祖母好!”
乐时欢跟着明玄乾响亮的叫了声。
许是许久没有听到这么中气十足的声音,明夫人有被吓到,用手抚在胸口顺气。
“好,时候不早了,想必你们一路舟车劳顿也饿了,我们先吃饭吧,便不等你父亲了,许久不见你都瘦了。”
说着便潸然泪下,捏着手帕擦拭眼角的泪。
“这六月的蟹最肥,快尝尝。”
已到了餐桌旁,仆人陆陆续续的也将菜上齐。
“我们已辟谷”
……
“这……吃一点也不打紧的。”明夫人都已准备坐下却被明玄乾打断。
“他现在正是该约束的时候,不能吃”
“啊对对,师祖母我不能吃,我上次偷吃了块点心被罚了一个时辰的马步呢”乐时欢摆着手,一脸后怕。
“既如此,那你们可要先休息?”
“嗯”
“我带你们过去吧”
“这雨天道路湿滑你们小心些,晚上也不要到处乱跑,最近在修缮道路。”
“这还是你儿时的院子,一直留在。我便不进去了”
“好”
“好,师祖母再见”
明夫人面色苍白如纸,没什么生气,离开时也走得缓慢。
许是这个院子不怎么来人,一直萦绕在鼻间的草木燃烧的气味在这并不明显。
“师尊拐角处有人”
“嗯,是明家二公子明安。”
“你弟弟,他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乐时欢皱着眉用余光撇着拐角处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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