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容淮过来探望仍然处在昏睡之中的李慕荷,刚走到门口,山青忽然出现。
他低声回禀道:“少主,人已经醒了。”
“我知道了。”容淮淡声道,继续要往里走。
“相爷要您过去一趟。”山青说着,小心翼翼地去看容淮的脸色。
“现在?”即便知道这可能是个蠢问题,但是他还是问出了口。可能因为他心底里并不想现在就去。
山青垂下头:“是的。”
容淮站在原地,沉默一瞬。
山青也能感觉到少主其实并不想去,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终于,他语气有些疲倦地说:“走吧。”
“待荷娘醒了以后,跟她说……说我有要事要先行下山,我留下了护卫,让她自行回府。”容淮对院子里的婢女交代了一声,然后就大步离去了。
***
李慕荷醒过来的时候,容淮不在她身边。她本来以为,他会陪在他身边的。
汀兰拿了一碟子枣泥糕过来,让她先垫垫肚子。
汀兰说:“郎君有要事要处理,所以先离开了。”
“这样啊。”李慕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只是语气里仍然不免失落。
李慕荷用过早膳、喝完了药以后,仆婢们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汀兰说马车和护卫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回府。
因为肩膀上的箭伤,她的身体仍然很虚弱,走路都需要汀兰和杜若搀扶着。
走到马车旁边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娘子且慢。”
李慕荷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不由得一凛,就好像忽然全身颤抖了一下。
她慌慌张张地想要往马车上爬,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声音的主人抓住了她一边肩膀。
萧镞哼笑一声,声音森凉森凉的:“听见了我的声音,还要往马车上爬,以为上了马车我就不敢抓你了吗?”
汀兰没见过萧镞,但是杜若是见过他的,她对上一次他提剑要杀人,最后割伤郎君的手掌,仍然有很深刻的印象。
杜若也浑身颤抖。
汀兰护在李慕荷身前,语气冷冷道:“这位郎君,把你的手拿开。”
萧镞用力强迫李慕荷转过身来,迫使她面对着他,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松开了手,看也不看汀兰便道:“如果还想要你的舌头的话,就滚一边儿去!”
“你……”汀兰气愤。
汀兰能看得出来,来人非富即贵,虽然身后只跟着一个随从,但是仅凭他周身的气质也不敢叫人小瞧了他。
旁边的护卫纷纷拔出了刀,气势汹汹地围着萧镞。
李扁也立刻拔出了剑,趾高气扬地看着这些护卫,就好像虽然还没有交手,但是对方已经是他的手下败将了一样。
李慕荷拉住气愤的汀兰,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而萧镞被护卫团团围住,不仅不慌张,也不反抗,反而慢悠悠地看向了李慕荷。
他阴鸷的目光从她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上扫过,脸上浮现几分嘲讽的笑意:“杀光了,你回去的路上可就没有护卫了。”
汀兰叫他的话震惊到。
杜若更是发抖得更厉害了,她丝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他是真的会杀光这些人,而且也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毕竟,这是燕京凶名在外的晋王殿下。
李慕荷闭了闭眼,咬着牙问他:“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想和李娘子借一步说话,你是姓李对吧?”萧镞目光别有意味的看着她,缓缓道出她的真实身份,“传说中的神医李风庭,的孙女。”
李慕荷瞳孔一震。
没想到他竟然能查到自己的身份。
“让他们都退下,”他抬眸,素来阴沉的脸不知为何流露些畅快的神色,“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介意他们都听一听。”
李慕荷几乎是瞬间就想到那晚在温泉中发生的事情。
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煞白了,身形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昏过去。
“都先退下。”她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了这句话。
“娘子……”汀兰很迟疑。
“没事。”李慕荷握了握她的手。
汀兰和杜若忧心忡忡地跟着一众侍卫退到远处。
李慕荷脸色铁青:“你要与我说什么?”
萧镞:“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李慕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却非要让她屏退旁边的人单独和他说话。这个人永远都那么可恶,那么令人讨厌。
萧镞常年阴沉的脸上,露出些看好戏的表情:“我看……你对容善泽一往情深?”
李慕荷语气冷淡:“关你什么事?”
萧镞脸上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语气相当危险:“如果你胆敢再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的话,那么那晚在温泉里发生的事情,我保证整个容家都会知道。”
李慕荷脸色一变。
他在威胁她!
但他的威胁无疑是相当有效果的,她被他震慑到了,她确实很忌惮他说的话。
她抿唇不言,把脸偏到了另一边不看他。亲手单薄的身躯透露出倔强。
他忽然凑近了她,离她非常近,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看在我看过你身子的份上,我愿意发发善心,跟着容善泽,不如跟着我。”
李慕荷眼睛通红,凶恶地瞪着他。像是恨不得撕咬开他血肉的小兽。
李慕荷只觉得他有病。
但是经历过他刚刚的威胁以后,他不敢把这句话骂出来。
她咬牙切齿地说:“多谢晋王殿下抬举,但不必了。”
萧镞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阴鸷的目光像蛇一样从她身上一寸寸扫过,李慕荷用尽最大的自控能力才让自己没有露出浑身颤抖的怯懦之态。
“我等着你来求我的那一天。”他阴森森地说。
李慕荷不由打了个寒噤。
说罢,他带着那个侍卫离开了。
李慕荷紧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看见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终于松了一口气,身体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娘子!”汀兰和杜若连忙跑过来扶起她。
两个婢女关切道:“您没事吧?”
“没事,”李慕荷摇摇头,“就是被他吓到了而已。”
汀兰在刚刚已经从杜若那里得知了那个人的身份,知道他就是燕京大名鼎鼎、凶名在外的晋王,一时之间,也有些后怕,自己刚刚竟然敢那样对他说话。
两个婢女扶着李慕荷上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下离开温泉山庄回容家。
汀兰问起刚刚晋王殿下和娘子说了什么。
李慕荷正不知该如何回答。
杜若好奇道:“不会这位晋王殿下还记仇当初在驿站里的事情吧?”
李慕荷接着她的话说,“对,他要我道歉。”
“啊?还真是这样,”杜若脸上表情有点嫌弃,“这位殿下可真小气。”
汀兰点了点她的脑袋,“你有几个脑袋,竟敢议论皇亲国戚?”
杜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知后觉地捂着嘴,缩到一边去了。
李慕荷和汀兰都忍不住笑。
而在被他们甩在身后的温泉山庄里,
跟着萧镞离开的李扁有点奇怪:“殿下为何不直接告诉她,容七郎即将和孟家结亲的事?”
“我改变主意了。”萧镞说。
他看着远处的山,语气漫不经心:“我觉得像她这样有着倔骨头的女人,得让她狠狠摔个大跟头,她才能够记忆深刻。”
他的语气就好像在说什么猫儿狗儿一样,或者再说某一个好玩的把戏,语气里面隐隐透露出来一些高高在上的、对于李慕荷结局的期待。
他本不应该跟这个女人有过多的牵扯。
但是他似乎偶尔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在从容善泽那里听到那件事情以后,并且得知她今天离开,他鬼使神差地就来了。
他的目的并不在于提醒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戏弄她,并且很期待她将来得知真相时痛苦的样子。
谁叫她眼瞎,竟然会爱上容善泽那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他的右手微微蜷曲然后又张开,仿佛在回忆这只手刚刚抓着她肩膀时候的触感。
短短几天里,她瘦了很多。毕竟他在温泉池里见过她之前的样子,甚至触摸过,所以当然能判断出来这其中的区别。
听说她给容善泽挡了一箭。
这一箭挡得好啊。现在有多爱,将来是不是就有多恨呢?萧镞已经对她可以预见的将来开始期待了。
***
李慕荷回到容府的时候,容淮还没回来。
汀兰和杜若去归置行李,她便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话本子看多了也觉得乏味,她如今开始看一些游记了。
其实她本来想去院子里走一走逛一逛的,坐马车坐的太久了,坐的她屁股都疼了,下山的路又颠簸。
她想活动一下,但是她现在的这个身子骨一站起来就头晕,听雾白说还要补一段时间的血才能恢复,让婢女搀扶着散步她也觉得很奇怪,所以只得打消这个念头,安安分分坐在窗边看书了。
直到傍晚,容淮才回来。
但是李慕荷也没能见到他,因为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忙。
终于等到朝廷放了年假,她才得以和他见上一面,但是没说两句话,很快又有别的事情来找他,他又得离开。
就这样,时间一眨眼便到了除夕。
李慕荷从温泉山庄回来的第二天起,就一直在跟着府里的厨娘学做菜。她想亲手给容淮做一桌子他喜欢吃的菜。
府里是有除夕宴的,虽然作为妾室她没有资格参加,但是李慕荷考虑到容淮晚上要参加府里的除夕夜宴,所以,她如果想给他做一桌子菜让他尝到,那么就只能把时间安排在除夕的中午或者大年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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