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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青梅嗅

大钟寺。

郑宏父子走后,吴敬一等人也告退离开,偌大的院子里终于只剩温珩礼河顾维桢两个人。

雪夜的庭院静得只剩落雪声,雪花飘坠,给地面覆了层薄绒,墙角的梅枝裹上了白霜,枝桠上坠着的雪团,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几点,悄无声息融在夜色里。

月光洒下,给雪地镀上一层冷白的光,与火锅底下的暖光交织,在两人脚下晕开一片温凉相间的静谧。

“小郑大人被刺杀一事应会交给大理寺查,大理寺若是不可信,”顾维桢想了想,打破这份静谧,“我也可以把郑兟绑出来,只要夫人你高兴,正好恶心一下姓郑的……只是给他一点麻烦,不会伤及小郑大人性命的。”

温珩礼搛起一颗鱼丸,轻轻吹了吹,不经意地问道:“你很讨厌郑宏?”

“官场上的同僚,讨厌谈不上。”顾维桢眯眼,淡声道,“说来像郑左丞这般地位,若是朝野上下人人爱戴他,那才是有问题。”

温珩礼抬首瞥去一眼:“我讨厌他。”

顾维桢舀汤的手一顿。

从见到郑宏的第一面起,温珩礼就不喜欢,郑宏对燕北若有若无的窥探令他心生厌恶,更别说临走时对方朝他投来的目光,那里面藏着杀意,隐晦的,也露骨的杀意。

那般轻蔑又凝重的杀意是温珩礼经历过无数次的,他很清楚,郑宏对他有着势在必得的杀心,轻蔑是他的态度,凝重是他的决心。

顾维桢看向温珩礼,这位新婚妻子从第一面起,就给他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除了对情绪把控得极好,连说话也从来是一个语气,哪怕是第一次听到他对一个人明显的态度,可说这话时依旧毫无波澜。

他琢磨不出来,想了想道:“那我替你杀了他?”

温珩礼反问:“你杀的了?”

连这种语含挑衅的话都说得这般云淡风轻,让人既猜不出他到底在真心发问,也不清楚他是否予以讥讽,要是别人这般顾维桢多半会起火,可温珩礼的话他只觉得新奇有趣。

想到此处,顾维桢轻笑:“有点难度,但我杀得了。”

温珩礼沉默,郑宏是什么人,如今右相空缺,整个朝堂上,这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帝久不临朝堂,太子齐王都得居他之下,他抖抖腿,半个太极殿都得震一震。

这样一个人,顾维桢一个中书省三品官,手握权柄几乎被郑宏覆盖,却轻描淡写地言杀之有点难度,听上去真像痴心妄想,可温珩礼却没由来地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雪夜里的月亮真漂亮,月光下的人也很漂亮,说出的话更是悦耳。

顾维桢真的能杀得了郑宏。

可越是这样,他越不会将顾维桢扯入风云中。

“顾维桢,不止郑宏,我可以讨厌很多很多人,”温珩礼凝视着对方,“不高兴的时候,我可以讨厌这个世界,可我若是讨厌一个人,就杀掉一个人,那这个世界不就乱套了?”

顾维桢挑眉:“你这样的身份,难道不该?”

温珩礼道:“越是我这样的身份,越是高高在上,一言可定万人生死的身份,才更要敬畏生命。一条生命不止是一条生命,它是有重量的,它也许是父亲的重量,也许是一个丈夫的重量,更多的它价值一个家族,一万个人,那就是万家灯火。”

“死生随法度,上位者若是只凭心意定人生死,那便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同时也将失去百姓对他的敬畏。”

温珩礼好像从来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过,他话说的依旧缓慢,却每个字都很有重量般,顾维桢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偏头笑了一下。

“我于郑宏可不是上位者,”顾维桢仿佛油盐不进,“这些话,是夫人从圣贤书里读来的?”

不是,那是小姐说的。

温珩礼从不看圣贤书,小姐也不爱看,小时候王府为他俩请的先生一茬又一茬,没一个留的下来,因为这两人爱听圣贤之道的。

温珩礼喜读兵书,小姐喜读医书,有时候两人凑一起还能八竿子打不着地聊到一起,一个说兵法一个谈医理,竟也能津津乐道颇有心得,但是无论如何都与孔孟之道沾不上边。

温珩礼从来不懂也不爱学这些,可小姐是个奇人,她好像天外来客,心中有一套极其完整的理论之道,她不学只是不想那些迂腐之言腐蚀她,可偶尔有时候,温珩礼也能撞见小姐看那些天书一样的圣贤书,美名其曰“借鉴借鉴,古今合璧”。

所以他跟在小姐身边长大,小姐常常给他灌输他闻所未闻的一些道理,他是一张白纸,不是一个笨蛋,因此很多小姐与他说的话,他都记在心里,哪怕当时不认同,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醍醐灌醒。

想到此,他与顾维桢说:“一个人告诉我的。”

顾维桢夹着肉片在沸腾的汤里涮:“哦?”

“谁?”顾维桢不咸不淡道,“是教夫人吃这火锅的那人?”

“你知道?”温珩礼略感诧异,“确实是她。”

“那一定是对夫人来说很重要的人吧?”

“嗯。”

小姐对他,确实是很重要的。

顾维桢将煮熟的肉片夹出,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那人,不会也是送你腰间这柄佩刀的人吧?”

嗯?温珩礼不理解,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

“从初见到现在,夫人无论何时何地都带着这把刀,连入寝时也不忘卸下,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是极重要的人相送吧?”

“你是说青梅嗅?”

“青梅嗅……”这三个字自顾维桢唇间逸出,他神色未变,可不知为何,温珩礼却觉得他此时有些咬牙切齿。

温珩礼:“那是我父亲的佩刀。”

“哦?燕北王的佩刀?它原先就叫这个名吗?”

“不是,它原先在我父亲手里时,没有名字。”

“是吗?这名是夫人自己起的?”

温珩礼心跳突然变快,一时紧张,他没说话。

大约是他默认的态度明显,顾维桢问道:“为什么起这个名?”

温珩礼沉默,他又问道:“我只是比较好奇,一把杀敌无数的刀,为何会取一个这样清丽的名字?”

给一把杀人的刀取名叫青梅嗅,就好像给一只野猪取名叫香香。文人骚客一听或许就会点评一句附庸风雅,毕竟是代表杀戮的刀,尤其是青梅嗅的形制并不优雅,也不清新。

青梅嗅是一把看似很普通的刀,它没有华丽的刀鞘,握柄处还能看出些陈旧,若是拔刀,也只有晃眼的锋利和逼人的杀气,这样一把刀叫这个名,确实怪。

想了想,温珩礼说:“因为好听。”

“什么?”

温珩礼沉默片刻才道:“叫嗅竹马或竹马嗅不好听。”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原是取自这里啊,”顾维桢微笑道,“我还以为这取名来源于易安居士的点绛唇呢。”

“这般寓意,莫非过去曾有一个人,与夫人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过吗?”顾维桢皮笑肉不笑问道。

温珩礼沉默,目光投向越下越大的雪,良久,才轻声回道:

“是。”

是有那么一个人存在过的,青梅竹马有,两小无猜无。

从十三年前,拿到这把刀起,温珩礼就从未脱过身,过去寒风凛冽的茫茫岁月里,这把刀陪伴他的时间,仿佛与过去某一个时空某一段记忆重合,它仿佛代替了某个人,或者说承载着那段记忆里所有的温柔,抚平他身上每一寸仿徨和戾气。

温珩礼握着这把刀砍下过无数个脑袋,锋利刺骨的刀身上染过无数人的鲜血,他在杀人的时候,从来心无旁骛,他是燕北的战狼,却在每次清洗刀身时,忍不住心头颤抖。

过去十三年,小姐教会了他做人,而这把刀陪着他度过一个个难捱的时刻,那些个愤懑、痛苦、无措、暴戾的时时刻刻,就如同那段岁月里的每时每刻。

有那个人陪伴的每时每刻。

所以他给这把刀命名青梅嗅。

不过是寄托某段永远都不可能回首的思念。

温珩礼望着飞雪陷入回忆,在顾维桢眼里他却是在发呆。

方才的对话让他食不下咽,顾维桢将肉片肉丸蔬菜一股脑扔进锅里,却一口也不吃,这时见罪魁祸首停下碗筷,神游天外,他心底那点愤愤的心思又上来了。

他喊了温珩礼好几声,才让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夫人,今夜难得良辰美景,不如玩点有意思的?”

温珩礼:“什么?”

“夫人过去说我不诚,夫人自己也未必实心,夫人对我颇有疑虑,我对夫人也思虑重重,不如趁着你我难得谈心之际,心怀坦荡一回,各自问对方一个问题,你我只能言是否。”顾维桢顿了顿,三指朝天,一字一顿,“我若说谎,天诛地灭。”

温珩礼盯着顾维桢起誓的手势,突然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浮现——顾维桢的手真好看,冷白修长,还没有茧子。

那样的想法稍纵即逝,温珩礼点头:“好。”

顾维桢放下手,做出个“请”的手势:“夫人先请。”

温珩礼思考片刻,问道:“在前日,你我大婚前,你见过我吗?”

顾维桢神色平淡:“从未见过。”

话毕,暗处下雪声忽起,雪夜里万籁俱寂,顾维桢的护卫连同林卫一起要么进屋,要么守在院外,这个空旷的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温珩礼突然站了起来,右手便摁住了腰间佩刀。

顾维桢神色微滞。

向来算无遗策的中书令大人此刻脑中第一个念头居然是……

——他回答的有什么不妥吗,温珩礼居然要杀他?

【引用】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李白《长干行二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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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青梅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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