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乘坐中心电梯抵达99层，电梯门打开时，戴、伊岐二人便从装潢判断出这就是老板办公室。
一路上，从带领二人上电梯，到乘坐电梯期间，墨镜的嘴就没停过。他吊儿郎当地带路，如数家珍地向二人介绍着这栋大厦：从功能区分布，到不同区域的装潢风格，再到设计灵感来源，甚至连空中花园种的什么植卉都能唠上两句。
当二人几乎断定他就是个保安的时候，墨镜拉开老板办公桌前的椅子，潇洒地落了座。他墨镜一推，露出一双黑色的竖瞳：“自我介绍一下。鄙姓金，金迟赫，O世代43年生人。”
戴、伊岐二人仿佛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交换过眼神，伊岐言率先开口道：“如此说来，您今年才27岁，就能操盘如此大的买卖，想必家世非凡吧。”
戴子韩听出了伊岐言话里的质疑，找补道：“话不能这么说。你十二岁进了悉兰信息部，成年就评了少将，二十岁就是上将了。你天赋异禀，三十以前就当上了悉兰信息部主将，在情理之中；金老板天赋异禀，三十以前就能做成证券大亨，也不无可能。”
“纵使我天赋异禀，如果生在普通人家，兴许连珞兰都走不出来。在撒迦利亚打压式的平权革命下，得不到对等的资源，再高的天赋也只会很快落入平庸。”伊岐言不以为然，反而据理力争：“虽然是傀儡国王，但没有父亲的支持，我就是下一个‘以萨迦’。”
对话戛然而止，二人一齐将目光转向金迟赫。
无声中，金迟赫看出他们正等待一个解释。他的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双手一摊：“二位有话可以直说。不必弯来绕去地质疑我的身份。”
戴子韩于是坦言道：“不瞒您说，就是双胞兄弟都会有差异。我曾以为，世界上绝不可能有百分百相同的人，直到今日我与您一见……”
金迟赫没有表现出任何疑惑，反而十分期待戴子韩将话讲满：“您是说，我和……完全相同？”
戴子韩陷入了犹疑。伊岐言代为开口道：“斛律教派前审判塞维亚，确实有个双胞兄弟敏珠。我见过他的照片，是个黑发黑眼的中原长相。您可比敏珠长得像他多了。”
金迟赫却十分镇定，眼神中甚至透出得意：“这就对了，照他整的。见过我的人都说像，说明这钱花得值。”
“不对。”戴子韩开口道：“也不是百分百相似。虽然体型和外貌已经别无二致，但，您身上没有那些标志性的特征。”
金迟赫坐正了身，两肘撑向膝盖，耷着双手，随意地一扣，流露出极大的兴趣：“此话怎讲？”
“喑哑的声音，满身的绷带，脖子上的两朵樱花，还有漆黑的眼球，这些特征在您身上就像是被刻意地抹去了一样。”
金迟赫并不急着自证，反而丢出了一个新的问题：“这栋大厦地上有111层，高518米，你知道为什么吗？”
伊岐言反问：“您是在转移话题吗？”
金迟赫兀自说道：“11月1日，是那逻因的生辰。你们应该调查不到，鄙人痴恋那逻因已久。我在顶层辟了个那逻因馆，花了大价钱，把他的个人物品都淘了来：他的白狮子袄，翡翠配饰，还有他的那些黑褂子，以及两把佩刀——‘朔望’和‘二月花’，都陈列其中。他的黑豹子，如今也养在55层的空中花园里。”
伊岐言克制住了出言辱骂的冲动，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道：“我不关心您的私生活。”
金迟赫全不在意对方看变态一般的眼神，又一次抛出一个问题：“地下我也修了20层，你不如也猜猜原因？”
伊岐言将到嘴边的脏字咽了又咽，微笑道：“我不想猜，也不想知道。”
戴子韩恍然大悟一般，拍着伊岐言的肩膀道：“我懂了！不用再试了，就是他——”他径直走到金迟赫的座位旁，金迟赫笑着看他走了一路，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他脸侧。
只听戴子韩面向伊岐言，用模仿的语气道：“‘等我下去了，我还要多修两重，让塞维亚多遭两层罪。’”
他抬起一只手，干脆地推正了金迟赫的脸。
伊岐言一瞬间便懂了他的所指，依旧觉得莫名其妙：“哦。他就是塞维亚。但你们两个在情景演绎些什么？”
金迟赫畅然笑起来，毫不吝啬地夸奖道：“不愧是因因看中的人，确实非同凡响。”
戴子韩马上又装起谦虚：“过奖过奖。是金老板点拨得好。”
“你有空去做个脑部扫描，仔细尾状核和颞叶这两个区域。”金迟赫点了点太阳穴，“兴许你也是个超忆症。”
戴子韩朗然道：“不是我记性好，是前教实在好看。美人的话，我句句都会牢记在心。”
此话一出，金迟赫认同地笑了起来：“有品位。饭桌上我们再慢慢探讨。”他悠然地起了身，作出“请”的手势：“楼下已经备好菜了，二位先请。”
三人进了中心电梯，关门的那一刻，金迟赫在操纵板前转过身：“再自我介绍一次。”他对戴子韩伸出一只手，郑重地握了握：“鄙姓金，金迟赫，K世代末年生人。塞维亚是我在O世代63年前的曾用名。”
戴子韩清了清嗓，也介绍道：“尤利乌斯，悉兰安德尔家三代，O世代45年生人。戴子韩是我的中原名。”
这回是戴、金二人的目光默契地落在了伊岐言身上。
“我似乎已经透露过我的身份了吧。”伊岐言婉拒了这种自报家门的自我介绍。
虽然悉兰和珞兰都是著名的美食荒漠，上沅菜系也好不到哪儿去。戴子韩常年在中原生活，吃香喝辣，正忧心咽不下草料，来到餐厅，看见餐桌上清一色的草原式吃食，他颇有些惊喜。
“上沅这地儿吧，没什么不好的。就是伙食不行，没个硬菜，吃什么都跟嚼草似的，总叫人想起逃荒的日子。”金迟赫径直落座在主位上，招手示意二人：“不要拘于礼数，随便坐。坐下就动刀吃，草原菜就得吃热乎的。”
“到这儿来了几天，就掉了几斤。后来实在遭不住，水果、肉类、奶制品之类的就都从草原送过来了。”当戴子韩和伊岐言还在将肉排细分成小块时，金迟赫一口就下了一整块。他没嚼几口便咽了下去，见二人迟迟没吃上第一口，招呼道：“不用这么讲礼数，草原菜没这么多讲究，不需要像森餐（*森忒尔餐，加工精细，烹调考究，广受上流社会欢迎）一样小口小口品。你们大口吃，敞开了吃，管够。最后要是没吃饱，那才是对草原菜最大的侮辱呢。”
“得嘞。”戴子韩说罢就将未切完的半块吃进嘴里，边嚼边比了个赞。
伊岐言仍旧固执地维持着贵族的礼数，又切了半天才品上一小块。
“怪不得你们瘦，吃饭跟小鸡啄米似的，这么多年怕是没吃过饱饭。”金迟赫看得焦心，感慨道：“你们这小身板子，就跟我那秘书十五六岁时一样，他那时真是顿顿都只有一小口。后来养好了，现在都快赶上我高了。”
“此言差矣，我胃口可好了。”戴子韩接茬道：“我爸快两米的个子，我妈也有一米八，我是矮了点，还没长过我妈。他们都说我是随了爷爷，不止是身高，长得也最像。”
金迟赫点头认可：“安德尔家的人我都见过，你确实是最像里安德罗的——连性格都差不多。”他仍想找到更贴切的说法，最后玩笑道：“你爸早上刚起来还迷瞪呢，见你应该会喊爹吧？”
伊岐言默默憋回去一个笑。戴子韩继续道：“我妈老说我长高了就成我爸了、不好看了。我还是想长高点，至少长过米彻尔吧。他高中时也就不到一米六吧，上大学回来的第一个寒假就一米九了。我都傻眼了。”
金迟赫笑道：“那孩子随我，是几个儿子里最像我的。我十五岁之前也是个小豆丁，成年就冒上去了。”
“所以您这次找我，是要兑现‘关于瞳少卿的承诺’吗？”戴子韩结束寒暄，挑明了来意。
金迟赫收起了笑容，难得地正色道：“关于那孩子的事情，我很抱歉。”
见金迟赫将椅子往后一推，大有要鞠躬谢罪的架势，戴子韩赶忙起身按住他的肩膀：“您不用抱歉，该抱歉的是我们。作为养家，没能够保护好他。”
金迟赫向上一瞥，嘴角又弯了上去：“这不就对了，继续吃。”
戴子韩脑中闪过伊伊在婚礼后台说过的话，一时有些发愣。金迟赫盯了他两秒，见他迟迟不开口，索性扭头回去，悠闲地继续用餐。
“三年前，我在交易环见过你和你夫人。是个知性美人，跟你又合拍，生活一定很幸福吧。”刀叉起落间，金迟赫又闲聊起来：“你的儿子也两岁了吧？长得又乖，又很懂事，多招人羡慕呢。”
金迟赫吃了两口肉，又啜了口酒：“生活总是要向前看的。我看你的生活也没有就此停滞，又何必为了一个死人，斤斤计较至今呢？”
看着他放酒杯的动作，戴子韩终于憋出来一句：“所以，至少让我知道真相是什么吧。”
金迟赫取了张餐帕，慢条斯理地揩了揩嘴：“如果让我形容他的死相，我真怕你接受不了啊。”
“他死了，死得很惨。”戴子韩平静道：“谢谢您，我知道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告诉我，凶手是谁？”
“一个……”金迟赫思索了一下，“记仇的小孩。”
“你惹了不该惹的人。米彻尔只是第一个。”金迟赫用指节一下一下地敲着桌棱，“不久之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你身边的人都会接二连三地离开你。搞不好最后只剩你孤身一人了。”
“所以，‘小孩’是您对前教的昵称吗？”戴子韩试探道。
金迟赫用右手敲击着左手的二指，比出一个叉：“凶手不是他。但是他未来可能会成为帮凶。”
“您的意思是，前教也还活着？”
“我也有六年没见过他了。”金迟赫不置可否：“当年，我只战胜了作为‘不死之身’的他。被剁碎之后的事，我无从得知。总之，我是在‘血池’里醒来的。”
“前教不是人类，那他是什么？”戴子韩疑惑道。
金迟赫神秘一笑：“‘本源’。”
是的，这就是ESTP和ENTP的羁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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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金迟赫（今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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