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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14章

“凌波应该快回家了吧?”李若云看着窗外,天空黑蒙蒙的,阴沉着。

“应该快了,上次打电话好像说就这两天就放假的。”张姨一边忙着在擦拭着家具上的浮尘,一边回头应着。眼看着手底下的家具都被擦的锃亮,张姨才放下手中的抹布,直了直腰,喘口气。

“你快过来歇会吧,都忙了一个上午了。”李若云心疼地说。

“我没事,待会我就去做饭,今天我买了点青菜和豆腐。”

“我就吃青菜豆腐吧,你再做点你想吃的。”

“我哪有什么想吃的,到了我这个年纪,胃口都不行了,还是吃清淡点好。上次小波回来,咱们做了那么一桌子菜,一连吃了几天的剩菜,鱼啊肉啊什么的,吃的我几天胃都不消化。”

“你说这话还真是,上次我也吃的难受几天。看着这两个孩子吃得那么欢,我就在琢磨着,我们是不是真老了?连肉都不想吃了?”

李若云和张姨两个人相视一笑,都明白彼此的用意。

“大姐,你看我这手中的活还行么?”李若云展开自己手中的绣花绷,摘下了老花眼镜,又远远地端详着。

“我一直都说你手巧,不过妹妹,这个活累眼、累心,你也不要太逼着自己赶进度,能绣多少,就绣多少。”

“趁着我现在还能动动,给小波多攒一点钱吧。你想啊,以后他用钱的地方多着哩。他现在才大学,以后还要读硕士、博士,再往后就是娶妻生子,哪样不得花钱啊!尤其是现在买房子,房价那么高,我这个做妈的最起码也要把首付给付清了啊!”

“你还打算买房子?这不就有现成的房子吗?以后小波结了婚,你们就住在一起,大家相互照顾也方便,你还能给他们照看着孩子呢!”张姨说着就笑了,仿佛眼前都已经看见了凌波有了孩子一样。

“大姐你真会说笑,我都这样了,哪家媳妇能放心把孩子交给我照顾?又有哪家的媳妇愿意和一个残疾婆婆住在一起的!我都想好了,以后呀,他们要是愿意住在这个房子里呢,我就搬出去住;他们要是嫌这个房子旧,要买新房,我就先把首付给付清了,再把凯峰的那三十万抚恤金拿出来,实在还不够,到时候就把这个房子也卖了。”

“卖了这个房子,你住哪儿?”

“哪儿不能住呢,随便租间房子,一个月三四百块钱的房租,我绣花的钱也就差不多够了。”

“小波不会是那样的孩子。”张姨坚定地说。

“小波是不会那样做,但媳妇心里不一定舒坦啊!做母亲的,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妈和媳妇之间受委屈吧!不是都说远香近臭嘛,婆媳之间还是要保持一点距离的,走动的不要太近,不要太干扰孩子们,才是好的。”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觉得你也没必要都想象的那么悲观。兴许,小波就能给你领回来一个贤惠又懂事的媳妇,也没准呢!这孩子,模样好、心眼实,成绩又好,哪家的姑娘能不喜欢呢,还不都紧着咱小波挑啊!”张姨想了想,岔开了话题,“我赶紧做饭去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该饿了吧。”

“我还好,不太饿,你不用太着急。”李若云坐在轮椅上说着。

李璇这一次回家没有等张宇他们一起,而是自顾自先回了家。凌波倒是也邀请了她去他二姨家,不过李璇觉得这个特殊的环境,还是留给特殊的人吧,她就不跟着去凑热闹了。李璇拎着行李从站台出来的时候,李波早早地就在出站口等着她了。

“姐,我在这儿呢!”李波冲着人群中的李璇挥舞着手。李璇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弟弟,站在出站口的人群众,一件黑色的立领羽绒服,高挑清秀,特别惹眼。

“你来了多久了?”李璇心疼的问。

“没多久,才刚到。”李波说着,眼睛还在往出站口里面瞅着。

“你还在看什么?”李璇回过头,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很奇怪。

“就你一个人回来的?”

“是啊!”

“凌波和张宇没回来?”

“他们留在南京凌波二姨家吃顿饭,明天才回来。快点走吧,爸妈还在家等着我们呢!”李璇催促着。

“嗯。”李波勉强答应着,感觉手中的行李越来越沉。

李波把姐姐接回来,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他本以为这一次凌波可以和姐姐一起回来,能够远远地见他一面,结果这一希望又落空了。仿佛自己和凌波的缘分,好像永远只差那么一点点。

李波叹了口气,拿出一只碳条和铅笔,铺开白纸,一点一点地勾画起来,把自己内心那一份思念,全部倾注到笔下的线条。不一会儿,一个神情略带忧郁、面庞清秀异常的男孩子,就跃然于纸上。李波盯着画看了许久,总觉得还是有哪个地方不够像凌波,但自己却怎么也找不出来这个不像的地方,仿佛是神情?又仿佛是眼神?对,应该是这个眼神,凌波的眼神深邃飘忽,总是让自己难以捕捉。

李波在纸上涂了又画,画了又涂,总是不满意,最终叹了口气,失望地把画笔扔在了一边。

“混小子,躲里面干么么?快点给姐出来,试试衣服!”李璇在门外喊着。李波听了,一边连忙把手中的画纸压在书橱最下一层,一边答应着:“就来了。”

“试什么衣服?”出了房间,李波故意揉了揉眼说,“人家正在复习呢。”

“你姐给你从南京买的衣服,还不快去试试看。”赵燕笑着说。

一听说是从南京带过来的,李波来了一点精神,好歹也是从凌波学习生活的城市买过来的。李璇给李波买的是一件藏蓝色的毛呢大衣,宽肩收腰,线条利索干净。李波套在身上,顿时感觉整个人又精神了不少。

“看看,我弟就是帅!”李璇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李波。

“主要是姐的眼光好!”李波玩笑着说。

“行了,你们姐弟俩就不要互吹互捧了!”赵燕在一旁说着:“你们姐弟俩再好看,不也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主要是你妈我底子好!”

“妈,这些话留着我夸不行吗?”李璇嘟着嘴,转而又问李波:“你这次考试怎么样?”

“还行吧,比上次又进了三名。”

“要继续保持啊!姐在南京等你。”

“嗯,要是没事,我就回屋了。”李波说着,转身又进了房间。

“妈,我怎么感觉他心事重重的呢?”李璇看着李波的背影,有些纳闷。

“这些日子我看他学习倒是上了不少的心,每天都复习到很晚,只不过话比以前少了很多了,估计也是长大了,知道用功了吧!”

李璇听了妈妈的话,点了点头。

张宇和凌波第二天也离开了南京,这一次,张宇再没敢逃票,而是乖乖地和凌波一起买票上车。经过了四个多小时的颠簸,两人终于回到了家中。张宇照例还是先去了凌波家,在他心里,对这个家的眷顾比对自己家的眷顾还要多一些。

“妈,我们回来了!”凌波一进门就轻快地喊着。

“小波呀!你妈刚才还念叨你们呢,说着就来了!”张姨开门,高兴地什么似得。

“张姨好!”张宇也是亲切地问候着。

“真快,咱娘俩这又好几个月没见了吧!”张姨笑着拉张宇进了屋,李若云也从里屋推车出来。凌波见到妈妈,只觉得才两个多月,李若云更加消瘦了。

“妈,您瘦了!”凌波心疼地说。

“瘦点好啊,不都说千金难买老来瘦么!”李若云笑着看着两个孩子说。

“今天中午咱们都不减肥了啊,我可是做了很多好吃的。”张姨笑着说。

中午又是满满一桌子菜,张姨还特意做了张宇爱吃的辣子鸡,张宇吃在嘴里,感动在心里。他也能想得到,平时这两位妈妈在家里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顿顿大鱼大肉的吃。否则,李若云也不会这样消瘦。眼下物价上涨的厉害,他都能想像得出李若云在家是如何节俭的。可是一时间,自己又想不出怎么帮助这个家庭的办法,不免心里有些惆怅,嘴里的饭菜似乎也没了味道。凌波也是低着头吃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幸好张姨不停地在说着话,否则张宇都感觉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吃完午饭,张宇又在凌波家磨蹭温存了一会,才恋恋不舍地回自己家去。见张宇离开,凌波才得空和妈妈细细聊了会天。李若云仿佛想起了什么事,说道:“就快过年了,往年都是你爸回老家走亲戚,今年就靠你了,老家那边的亲戚们,还是要去看望一下的。”

凌波听了,眉头一皱,说道:“还有必要走动吗?都恼成这样了,跟仇人似得。”

李若云说道:“别人不懂事,咱不能不懂事。到底是你的长辈,是你爸爸的兄弟姐妹,都是亲人。以德报怨,你懂吗?我们自己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再说了,这或许也是你爸的心愿。”

“他们都会过的很好的,我不去。”凌波态度很是坚决。

“过节走亲戚,和他们过的好不好没什么关系。”李若云叹了口气,“再说了,你小叔现如今过的并不好。”

“他怎么了?”

“也是早些日子你小婶打电话过来借钱,我才知道的,为了那个老宅子拆迁不拆迁的,你小叔跟街道办事处的人干上了,从屋顶跌下来,摔断了腰椎,你小婶告了街道,可是官司没赢,毕竟不在理。这不,官司没赢又没钱手术,就从我这里又拿了两万走了。只是后来我再问情况才知道,你小叔手术后效果也不太好,现如今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呢。”

“又来借钱?”凌波诧异道:“他们怎么好意思上门的呢?自己作孽,还得别人给他们擦屁股!”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谁要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都不会低声下气跟别人开口的。就是这样,你还真有必要去看望一下呢。”

凌波冷淡地说道:“钱都借出去了,咱们的心意也到了,眼下我也没钱去看望他们,大家各自安好吧!妈你不用再劝我了,我说了不去就不会去的,就算我爸在,我也会这么说。”

凌波说完,竟转身走了,李若云在轮椅里看着凌波的背影摇头叹道:“这孩子,性格还真是太倔了!将来走上社会,指不定要吃什么亏呢!”

春节的氛围越浓,这凌凯明家中却越是冷清。那方娴静闹腾着和办事处打官司,倒是真由着她自己跑东跑西地忙乎了好些日子,但这官司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打不赢的。自打输了和街道办事处的官司后,凌凯明也不得不在拆迁协议上签了字,安置还原的房子产权法院判定子女共同继承。凌霄和凌云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凌云直接表明自己放弃房子的继承权,凌霄无奈也跟着放弃了继承权,为此还和自己的丈夫闹得很不愉快。

凌凯明心里百感交集,自悔不该行事鲁莽,眼下成了个半残疾人,出租车是开不成了,只得索性卖给了当初的合伙人。一时间,家里的收入全靠方娴静在外面打点零工,日子过得很是拮据。这方娴静在外寻了一个小超市收银的差事,工作不复杂,只是每天上班时间较长。一个从来不肯出苦力的人儿,哪能遭得了这份罪,刚开始的时候倒还能坚持,回到家也能照顾女儿、伺候丈夫,只是时间一久,难免有些灰心丧气,伺候凌凯明时不免牢骚怪话、冷言冷语不说,竟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和外面一些稍有钱财的男人眉来眼去起来,只盼着早日钓到金龟婿,好让自己脱离苦海。

这一日,方娴静下班回来,见凌凯明躺在床上如同死人一般,不免长叹道:“唉,眼瞅着过年,这家里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有什么盼头!”

凌凯明听出话里有话,不免潸然泪下,说道:“老婆,我如今成了这个样子,是拖累你了!”

方娴静听了,走过来,坐在床头,一边抚摸着凌凯明,一边努力挤出眼泪,颤巍巍地哭诉道:“凯明,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东西,可我不是这样的人啊,你是知道我的!可能有时候就是太累了,会有一些牢骚话,说出口我自己也后悔的。女儿一天天大了,家里开销是越来越多,你眼下又是这个样子,我能怎么办?跟你说实话吧,我在外面又找了份工作,贴补贴补。光说我们手里有房子,可那房子还都没出地基呢,也不知道哪年才能拿到手,我可听说了,就算是拿到手了,也得过好些年才能交易。你想想,咱家里眼下的日子可不是艰难嘛!”

“你在外面又寻了啥工作?”凌凯明流泪问道。

“还能干啥?不过是些出苦力的营生罢了!”方娴静说话间就要从床上站起来,“不说了,我去给你们做饭去。”一句话说完,还没等从床上起身,便晃晃悠悠地晕倒在凌凯明身边。

凌凯明又惊又急,急忙搂过方娴静,狠命地掐着人中虎口,过了好一会才算是把方娴静弄醒,方娴静迷离着一双凤眼,说道:“没大事,可能就是累的,没事的,我去做饭去。”说完,也不顾凌凯明苦苦劝她休息,便硬撑着离开了。

走进厨房,方娴静深深地吐了口气,捋了捋头发,十分轻松地拿起灶台上的葱油饼,沾了点辣椒酱,自己竟先吃了起来。

话说张宇回到家中,自然是受到聂文倩百般呵护,“儿子,你怎么又变黑变瘦了?你们学校的食堂伙食那么差吗?”聂文倩看着张宇的脸庞说着。

“没有,学校的伙食挺好的。”张宇一屁股歪倒在沙发上,心里却感觉空荡荡的。这个家在他眼中,还是那样的冷冰冰的,有着死一般的沉寂和压抑。

“真的?”

“真的,您就放心吧!哦,对了,这是我在学校用勤工俭学的钱给你买的礼物。”张宇说着,就从行李包拿出两盒西洋参,交给聂文倩。

“勤工俭学?怎么勤工的?你都干什么了?”聂文倩眼睛睁得大大的,接过儿子手里的西洋参,翻过包装盒看了看产地。

“没干什么,就是帮人家送送货,收取点报酬。”

“你去送货?你疯了?去干这个下三滥的活干嘛?缺钱就给妈说呀,妈给你汇过去,好好的干嘛受这个罪!”聂文倩像炮炸似得说着。

“行了妈,我也就是尝试一下,体验生活。”张宇懒懒地回答。

“你是去学习的,没事瞎折腾什么?还买这个西洋参,又不是美国货,都是国内生产的,有什么好的?我告诉你啊,这西洋参一定要吃美国货,花旗参那才正宗……”聂文倩唠叨起来。

听聂文倩这样说着,张宇突然感到十分疲惫。

“您要是不喜欢,就扔了,或者送人都成!”张宇冷冷地说了句,转身上楼。

“你这孩子怎么了,怎么跟妈说话呢?妈这是为你好……”后面的话,张宇压根就不想听,也听不进去了。

张文生这几日都回来的很晚,而且每次到家都是醉醺醺的。张宇回到家已经很多天了,还没有真正意义上见过自己的父亲,更别提父子俩好好说两句话了。其实,这样的生活氛围张宇也已经习惯了,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从小到大父亲一直在忙他自己的生意,对他几乎就是不闻不问。

“小宇,你放假回家,没事就多陪陪你妈啊,爸爸太忙了。”这天晚上,张文生又喝得醉醺醺的,摇摇晃晃地进了家门,一字一句地对张宇交代着。

“知道了,我会多陪陪她的,您就安心忙您公司的事情吧。” 看到张文生这个样子,张宇忍不住问道:“爸,今晚你喝了多少?”

“一斤多吧!我也记不清了。”张文生醉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一斤多?和谁在一起的,怎么喝这么多?”张宇印象中,父亲一般场合是不会这么拼酒的。所以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需要父亲这样奉陪。

“这个人啊,可是个厉害人物呢!”张文生努力睁着迷离的眼睛,“他……张副市长,原先是市政府的秘书长,后来呢,就顶替了凌波的爸爸了。”

“张秘书长?”张宇听了,脑海中忽然闪过了凌凯峰去世时那个张秘书长的身影。

“是的,我告诉你吧,他现在是爸的好朋友……比凌凯峰强多了……老狐狸一个,我什么人没见过呢!”张文生前言不搭后语的已经开始说不清话了。张宇见状,也不再多问什么了,赶紧扶着张文生进了卧室。

“哎呦,你这是在哪儿喝成这样啊!”聂文倩见了,急忙从床上起身,过来扶着张文生,“想吐么?我扶你去卫生间?”

“不了,我直接睡了,撑不住了。”张文生耷拉着脑袋,眼睛早就睁不开了,一屁股就歪着床上了。

“小李,小李!”聂文倩冲着保姆间喊着。

“来了!”保姆小李慌忙答应着,趿拉着拖鞋就跑了过来。

“给我打盆温水过来,我给董事长擦擦。”聂文倩瞄着小李说。

“你也去睡吧,这里有我就行了。”聂文倩对着张宇说着。

张宇看了看张文生,确定他没有大问题,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卧室,向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刚走到客厅,就发现张文生的手机掉在地上,估计是刚才进家的时候,东倒西歪从口袋里掉下来的。张宇顺手捡起手机,正准备给张文生送进屋里,却看见手机上来了一条信息:

“董事长,到家了么?多喝点蜂蜜水可以解酒。”

这个号码张文生并没有存在手机中,所以张宇也不清楚是谁发来的,估计又是爸爸的哪个下属拍马屁的吧,张宇合上手机,轻轻地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并没有送进卧室。

回到自己的房间,四周静悄悄地,没有月亮,天空中阴沉沉的,让这个冬季的夜晚显得十分神秘。张宇躺在床上,心里开始琢磨着:今年是凌凯峰逝世的头一个年,这个春节,凌家肯定不好过,一定是悲伤大于欢乐。一想到这里,张宇就止不住心疼。看来,让这个家增添欢乐的重担,也只能落在自己肩上了。想到这里,张宇忽然又一咕噜起身,跑到书桌前,提笔写着:

对联4个,窗花10个,两千响鞭炮8盘,一万响鞭炮1盘,猪肉4斤、排骨4斤……写完,张宇看着这个长长的单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才又回到自己床上,拿起手机拨通了凌波的电话,只说了一句:“波,今年过年,我想和你一起守岁。”

凌波听了心里一怔,感觉喉头有些苦涩,沉默稍许后说道:“知道了,早点睡吧。”

挂上电话,凌波却再也睡不着了。他心里不得不感叹张宇对自己用心之细,生怕自己这个节日过得不舒心,变着花样来哄自己开心。唉,这样一个珍惜自己的人,如何能够舍得放弃?可如果坚持下去……以后的路会是怎么样,凌波现在都不敢再去想像。如果是以前凌凯峰在世的时候,凌波还是那个生活在幸福家庭中的单纯孩子,以他的个性一定不会把世人的眼光放在眼里。可现在他逐渐懂得,有时候人活在世上,有很多选择不能随心所欲,不由得心里感慨:张宇,你要是个女孩多好!或者,我是个女孩也行,那样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相爱了,再也不用顾及世人的眼光了!凌波想到这里,不觉心头也是一阵难过。他依稀记得张宇曾对他说过,如果自己是女孩,他一定会娶自己,并且今生绝不会再碰第二个女人,会一生忠于自己。他相信张宇这句誓言,然而自己并不是女孩,他也永远娶不了自己。所以这句誓言虽美丽至极,却是从出口的那一刻,就注定背负痛苦的幻想。

对于凌波而言,这一年是不堪回首的一年,痛苦的记忆太多、背负的重担太沉,挣扎过,迷惘过,也流泪过。或许当人累到极致的时候,就不想再说任何言语,因为已经没有什么言语可以淋漓尽致的表达内心的感受。凌波此刻就是这样的感受,他已经很少再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向别人袒露,即使是对张宇,他也不是全盘拖出。在他看来,把自己内心的痛苦向别人倾诉,只能是增加别人的思想负担,哪怕这个人是张宇。因此,他曾不止一次地告诫自己,眼下对待生活最好的态度就是沉淀**、静守人生。

想到这里,凌波再也无法入睡,起身走到书桌前,扭开台灯,摊开一张白纸,提笔写下:“矜尚不存乎心,故能越名教而任自然;情不系于所欲,故能审贵贱而通物情。”

放下钢笔,凌波不禁陷入一片深思:试问世间能有几人真正做到不把世俗观念放在心上,顺应本性,超脱自然呢?

临近春节,这几日张宇家是人来人往,下属公司来张家送礼的人络绎不绝,还有一些张文生生意上的伙伴,也都忙着借春节之机走动拜访。对于这样的场合,张宇是司空见惯的。他心里明白,这些人所谓的“看望”,无非是借着节日的理由,给自己找一个赚钱的途径罢了。

“爸,今天你不出去了?”一早张宇看见张文生坐在家中,不觉有些纳闷。

“嗯,我在家等一个人。”

“等什么人?”

“一个朋友,我托他买了一方砚台。”

“砚台?您什么时候开始练毛笔字了?”在张宇眼中,张文生可不是一个舞文弄墨的人。

“小孩子家的,别问这么多。”

正说着,门铃响了。李姐让进来一个中年男子,四十多岁,大腹便便,肥头大耳,一张圆脸上嵌着两只几乎睁不开的眼睛,嘟着两片厚厚的嘴唇。他身后跟着两个小伙子,吃力地抬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盒子进了房间。

“董事长好啊!”那胖子一进门就嚷嚷。

“老王啊,我都在家等你半天了!”张文生似乎并不领情。

“您可别生气,为了这个宝贝,我足足在砚台厂看着那个大师雕了一个多月。这不,昨晚雕刻师又赶了一夜,今天早上才完工的。我一拿到货,就直奔您这来了!”

“辛苦老兄了!快拿出来看看。”张文生这才缓了缓脸色,有些迫不及待对说道。

张宇站在一边,正盯着胖子看。这胖子见张宇站在一边纹丝不动,有些纳闷,不觉得拿眼看了看张文生。张文生见状则说道:“是犬子,不妨事,正好也让他开开眼。来,小宇,这是你王叔叔。”

“王叔叔好!”张宇乖乖地叫了声。

“哎呦,还真是贵公子呢。我刚才就在想着,这是哪个小伙子,这么精神,这么有派头呢。看这浑身的气质,明摆着就是一个大家公子!董事长,我说了您可别生气,这小子的模样可把您当年的风采给比下去喽!”王胖子满脸堆笑,眼睛合成了一条缝。

“叔叔您过奖了!”张宇虚情假意的谦虚着,心里却是十分受用。

“来,我们赶紧看看货吧。”张文生再次催促。

“好好,来,把盒子放茶几上。”王胖子对着那俩个小伙子说着,两人把手中拎进屋的盒子平放在茶几上,便退了下去,自己则慢慢打开了盒子。盒子一打开,张宇和张文生的眼睛都直了!

只见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方椭圆形砚台,足足有半面茶几那么大,青黑色的石质,暗藏着几丝血红。砚台上九条立体雕刻的苍龙腾云驾雾,相互缠绕,盘旋在砚台四周。最上方那条龙,眼如铜铃,獠牙凌冽,长须飞舞,从口中吐出一颗盘子大小的圆珠落在砚台正中,圆珠通体暗红,与砚体本身的几丝血红相互呼应。这颗圆珠被打磨成中间凹陷的形状,用于磨墨。整个雕刻采用了阳刻和阴刻相结合的刀法,从石头上镂空一次整体成型,细微到每一条龙的胡须都清晰可辨。更为难得的是,雕刻师把石头中掺杂的红色巧妙地融合在构图里,浑然天成,新颖别致,足见雕刻师精湛的技艺。

“真是巧夺天工!”张文生伏下脑袋,仔仔细细鉴赏了一遍,不由得由衷赞叹。

“不仅刀工一流,这石头也是一流啊!您听听看!”王胖子说着,掀起砚台一角,从口袋中掏出一枚硬币,在砚台上轻轻敲着,砚台立刻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这个石头叫乐石,和被乾隆皇帝称为天下第一石的灵璧石属于同一种类。品质上乘的石头,可以敲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据说,咱们国家第一颗人造卫星上录着一段用于探索外星生命的《东方红》,就是用这石头敲出来的呢!古时候,王公贵族都用这个石头打磨成石琴作为乐器。董事长您可能有所不知,这方砚台他们可是找了一年多,从成千上万块石头中挑选出来的呢!您看这石花,青中带血,是十分珍贵的石种啊!尤其难得的是这颗龙珠,通体火红,不正暗示着董事长您的事业红红火火么!”王胖子说的是口水四溅。

“这方砚台,值多少钱?”张文生眯着眼睛问。

“董事长,我只能说,宝物只此一块,世间再无其二!如果您非要给它开个价,我估摸着……在当今市场上,至少也得值这个数。”王胖子说着,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三千?”张宇脱口问道

“三千?呵呵呵。”王胖子笑了,没有再理会张宇。

“好,这东西我要了,回头你到公司来,我给你开支票。老王,这事我得好好谢谢你!”张文生拍了拍王胖子的肩膀。

“哎呦董事长您客气了,哪里敢要您的钱呢。您不知道,这玩石头,讲究一个石缘,再好的石头遇不到有缘之人也是枉然。今天您与这石头这么投缘,我是高兴还来不及呢,还提什么钱,见外了不是?我王金发虽比不上您财大气粗,但这点小钱还是不当回事的。只要老兄您喜欢,尽管拿去,好好收藏就是了!”

张宇这才听明白来人是谁。原来这个王金发是王氏集团的负责人,他曾听父亲提起过这个人和他的公司,此人原是一个无业游民,早些年政府搞拆迁,靠着自己在老城区有几间祖上留下来的老房子,政府给补偿了一百多万,在那个年代竟一夜之间成了名副其实的“百万元户”,一时间财大气粗起来。别看此人文化水平不高,却有着一个十分精明的大脑。政府给补偿后他并没有坐吃山空,而是存在银行一部分资金,另一部分拿来炒房地产,一来二去资金竟越滚越大,后来自己拉人组建了一个建筑队,四处给开发商承建揽活,没几年的功夫竟自己注册了公司名叫王氏集团,也开始在房地产这个市场上分得了一块蛋糕。公司实力虽然比张文生的公司差了几个档次,但在房地产界也算是小能呼风唤雨的了。

送走了王胖子,张文生回到房间就拿起电话:“小李,你给我安排一下,我要见一见张市长,就今天。”

“爸,您见他干什么?”张宇警觉地问。

“你懂什么!快过年了,我也得走动走动不是?找老朋友喝喝酒,叙叙旧。”张文生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小宇,把那个盒子重新包装起来吧,一会我带出去。”张文生接着说。

“带出去?不放在家里?”张宇疑惑着问。

“好钢,得用在刀刃上。这个东西放我们家屁用没有,我们得让它发挥出它的价值。”张文生意味深长地说着。

“您要送人?送给谁?”张宇此刻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心疼地问。说实话,这个东西他一眼就喜欢了,而且他本能地认为,这方砚台只有凌波才配拥有。

“送给张市长。”

“送他?爸,您这是不是行贿?”张宇一下子就叫了起来。

“放屁!”张文生一听就火了,“老子这怎么能叫行贿?我一没给他送钱,二没给他送房,只是觉得他喜欢书法,送他一方砚台,这叫什么行贿?这是文人间的雅好,不懂就别乱说话!”

看着张文生火气这么大,张宇也不敢再出声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方砚台即将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不由得一阵心酸,仿佛是凌波的宝物被别人抢走了似得。

“董事长,张市长说他今天在办公室,您可以随时去见他。”张文生的电话里传来公关部小李的声音。

“你告诉张市长,中午我请他吃个便饭,地点就在海皇餐厅,你去给我定个包厢,把包厢号给张市长的秘书说一下。”

“是,董事长。”

“爸,您出门前给我点钱,我去买点东西。”张宇看着张文生要离开,急忙说着。

“你又买什么东西?”

“这不就要过年了么,我想替家里买点年货。”

“年货都交给保姆去买了,你就不用操心了。给你这张卡,想买什么就去买吧。”张文生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张宇。

张宇笑眯眯地接过卡,道了声谢便转身往楼上跑去,上了几步楼梯,又停下来,不无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方砚台。

下午,张宇开着车,怀里揣着张文生给的银行卡直奔商场。这家商场是本市最大的一家百货公司,临近春节,各色年货备的很足。进了商场,张宇从怀里掏出昨晚自己写的单子,一件一件地在商场里寻找起来。不一会,购物车里就满满当当的全是商品。

从商场出来,张宇就迫不及待地掏出了手机打给凌波,告诉他自己一会就过去。挂掉电话,张宇得意地吹了声口哨,仿佛完成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般轻松起来,发动好车子,一溜烟往凌波家开去。直至到了凌波家才发觉已经没有空手去按门铃了,只得用脚踢了踢门。

“哎呦,小宇,你这是干什么啊,怎么拿这么多东西?”张姨一开门就愣住了,只见张宇左右手全拎满了购物袋,脖子上挂着一个袋子,嘴里还叼着一个袋子。

凌波出来一看,也笑得停不下来,“你这是干嘛呢?赶集回来的?”

张宇放下嘴里的袋子,才松了口气说道:“你还真说对了,我刚从集市回来,斯卡波罗集市!”

“这些都是什么?”凌波看着一袋袋购物袋,不解地问。

“这些都是年货。我呢,今天给家里预备年货,顺便也给咱们这个家买了一些,不知道够不够啊,不够我再去买。”

凌波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了,冷傲地说道:“张宇,你有必要这么做么?”

“我……”张宇看到凌波的表情,心里一下子没了底。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这些举动或许在凌波看来,将会有另外一层含义。果然,凌波一言不发,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张宇心里一沉,紧跟着就进了房间。

进了凌波的房间,还没等张宇开口,凌波就冷冷地问道:“你是觉得我们家买不起年货是吧?”这句问话在张宇听来,简直比外面的天气还冷。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张宇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全身都裹上刺呢?”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买这么多东西过来,是什么意思?”凌波眼红了,冷漠地说道。

“我没任何看不起你、看不起这个家的意思,我买这些东西,是因为我觉得我是这个家的一员,我有义务为这个家添置年货,仅此而已。”

“是谁告诉你,你现在是这个家的成员了?”

“凌波,你说这话,信不信我扇你?”张宇也红了眼,“你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敏感,把自己缩成一个刺猬,谁碰了你,你就扎谁。我再说一遍,凌波你给我听着: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和你的家庭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要再这样敏感下去,你会伤了你身边所有爱你的人!”

“我的事不用你管!”凌波也吼道。

“小宇,你们怎么了?”李若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凌波门前。

“阿姨,我们……随便聊聊。”张宇闻声急忙回头,看见李若云正微笑地看着自己,于是慌忙掩饰着,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刚才说的话李若云听到了没有。

“小宇,你来,阿姨有话跟你说。”李若云看着张宇轻声说道。张宇一听这话心里就更没底,心想这下坏了,刚才说爱凌波的话,难不成她都听见了?

张宇心里嘀咕着跟着李若云走出了房间,凌波仍旧一脸倔强地站在屋里。

“小宇,你们刚才拌嘴了?阿姨都听到了,其实阿姨挺感谢你的。”李若云慈爱地看着张宇,“你今天的用意,阿姨都明白,也很欣慰。小波这辈子能交到你这个朋友,是他的幸运。你别怪他,这孩子打小就敏感,多愁善感,自打他爸爸去世后啊,他就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我知道,他是给自己背了太多的压力。今天这个事,你别往心里去!你买的年货,阿姨都收下了,家里正缺着呢,我原本还打算让你张姨去买的呢!这下可好,你替你张姨省去了多少麻烦事!”

听李若云这样说,张宇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而且似乎她并不知道自己爱凌波的事情,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张姐,把小宇拿来的东西都放好吧,那些肉放进冰箱,过年还有几天呢。”李若云对张姨说着。

“知道了,我一个个摆放好。”张姨弯着腰,正在一点点地收拾张宇带来的东西。

“小宇,过年要是有时间,就来这个家里玩玩,阿姨等着你。”李若云笑着看着张宇,张宇总觉得她的这个眼神很复杂,似乎包含了很多东西,一时间有些让张宇看不明白。

张宇回过头看了看凌波的房间,房门半掩着,张宇似乎能看见凌波倔强的身影,不由得从心里感慨:对他的爱稍多一些,都会引起这个男孩子足够的敏感和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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