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烟花炸开,隆隆声是对屋内的死寂的嘲讽。
紫色绿色的光晕映的韩世廷脸颊一阵青一阵绿,“韩萦祎,即便你不认可小霜,不把她当作继母,当作家人。但她是你长辈,你应当给予应有的尊重!单冲她这些年为了让你顺心,都不曾给你生个弟弟妹妹,一心一意对你把你当亲生看待,你都不该这般对待她!”
韩萦祎严重雾霭散尽,露出犀利的光,“究竟是为了我不曾生育,还是她以前生孩子伤了身子无法再诞育子嗣!我母家资产悉数转到你名下的时候,难道是外公外婆自愿的吗?不过都是天意不遂人的无奈之举!”
韩世廷一瞬语塞,贺家的确是他不可言说的软肋。众人吓得面色冷凝,没人敢再冒然打圆场。良久,韩世廷抖动着手咆哮道.“逆子!滚!”
“二十年都没一起过节,现在又演什么父慈子孝?谁稀罕……”韩萦祎站起身,抓起外套往屋外走。
林森赶忙起身,抓住他肩膀,“大过年,快回去跟主席认个错。”
“放这个混账走,小森,你回来!”韩世廷怒道。白云霜起身站在他身侧不停安抚他后背,好似担忧他一口气上不来昏厥般。
林森松开手任由韩萦祎愤愤离去。
在韩世廷的授意下,大家重新落座,原本热闹的团圆饭静默无比,所有的推杯换盏都不过是强颜欢笑努力粉饰太平般,仿佛方才一切都不曾发生,只有墙角那些晶碎证明韩萦祎来过的痕迹。
酒足饭饱韩世廷脸颊微醺踉跄被林森搀到书房。白云霜知趣回房泡澡准备休息。
韩世廷的书房四周点着昏暗的壁灯,深色胡桃木雕刻的法欧式家具,增添了几分怪诞。书桌正后方挂着一张巨大的女子肖像,卷曲的波浪长发,微红的面颊灿若桃花,一双丹凤眼睿智刚毅不失柔情,耳后若隐若现的蕾丝结增添几分俏丽,这位端庄优雅大家闺秀正是韩萦祎的母亲。
韩世廷望着肖像叹了口气,“韩萦祎跟她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骨子里总带着份不屈和傲气。”
“大夫人性子执拗,待人亲和,萦祎跟她是如出一辙的。”林森恭敬道,毕竟自己母亲是贺家亲信,大夫人待自己十分亲昵,虽然自己只有几岁大,那时的记忆还是十分鲜活。
“可惜脾气随了我,刚硬起来不知道收敛,专挑伤人的话说。”韩世廷叹嗟。
“少爷这浑不吝的样子只是对白夫人如此。依我拙见,大抵没人能轻易接受一个陌生女人代替自己母亲的位置,主席莫要同他一般见识往心里去。”林森宽解道。
“我果然是没看错……”韩世廷露出赞许道目光,“你和父亲一样,为人敦厚,忠诚。你对萦祎这小子的好,就如同你父亲待我肝胆相照。是我们韩家欠你们老林家的。”
“主席可莫要这样想。父亲母亲都深受主席照拂,我更是在主席的教导下长成的,主席还给我资金做生意。做人总要有良心知恩图报。”
“你为萦祎的付出,我记在心里。那家店说是你的,我心里跟明镜一样,都是韩萦祎拿主意,你是替他挡刀了!这混小子正事不干天天研究旁门左道,不是长久之计……”韩世廷话锋一转,“我知你有骨气爱自由,不想被约束。但相比这些,你更讲义气,我只有他一个儿子,韩家的一切早晚是他的,如今他一意孤行不肯学习集团的事物,我想你进入集团,就当是帮萦祎将来在接手集团铺路,你意下如何?”
“主席,有您帮萦祎撑着,何须我啊……”林森摆了摆手,“您是了解我的,我自由散漫惯了……”
未等林森话落,韩世廷敞开抽屉拿出药瓶,“我的身体和精力早顾不上集团事物了,这些年若不是小霜帮忙打理,还不知会走向什么田地。萦祎尚且年轻气盛,又别扭着不肯涉猎集团经营,一心钻研医术。我只得准备把集团副主席的位置让小霜接管。但这样一来,集团变数太大,权柄实难尽数为萦祎所有,你若不助他,他将来道路必然一片荆棘。”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林森忧容,“主席莫愁,我替您好好劝劝萦祎……”
“没用。我儿子脾气秉性我最清楚。他对我的气我的怨,我们之间的心结,怕是非死不休了。”韩世廷深呼吸,眼角满是无奈,“其中是非曲直很难判定孰对孰错。我只要你替我看护着他,我便安心,比我自己看护他还要安心!”
话已至此,情深意切。林森也不好再推诿,“主席,我从小受您教诲,旦凭您吩咐便是。”
韩世廷满意的点了点头,回身望着巨幅肖像,“这可是在你大夫人面前承诺过的,不能反悔。”
爆竹声声不息,韩萦祎独自游荡在街头,偶尔有几个人影跑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原本儿时的他也是盼望过年的,虽然记忆模糊,但父亲母亲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一大家子人都会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感觉似乎融入他的血液。
大家边看春节联欢晚会边吃饺子,饺子里会放入钱币,谁吃到的越多寓意来年发财顺遂……现今的一切都变了味道满桌珍馐也比不过儿时一盘热腾腾的饺子。物是人非,每每见到白云霜那张妖娆的面孔,内心气便不打一出来,要不是她,原本幸福的家庭何至支离破碎!
他清楚记得,父亲几天几夜不回家时母亲坐在阳台上痴痴望着天空时那孤独的背影;清楚的记得父亲回家时候母亲虽然表面平静淡然但眼角澎湃的欣喜和落寞;清楚的记得父亲每次行色匆匆离去后母亲背着众人悄悄垂下的泪珠儿。
母亲,从未对他埋怨过一句父亲不是,从小的教养不许她做出违反三纲五常的逾矩行为,在外人面前一直努力维持着贤妻良母的形象,哪怕这个家就剩下一个空壳一个摆设,她亦不曾为自己任性与外人宣泄过,维持着父亲的名声体面。
可这些良苦用心,父亲都可以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轻易的亲手毁掉。只因这个女人的存在!
眼见万家灯火没有一盏属于自己,韩萦祎干脆一脚油门开到了蓉子家楼下。天空飘起了白雪,韩萦祎蹙眉。他不想落的满头白雪便没有下车敲开蓉子家的门。自从蓉子交易失败,为了躲避林森的嘲讽,再也没出现在云声。
他静静的坐在车里,没有敲门。
于蓉子而言,所有可以庆祝的节日,都会选择漠视。漆黑的房子只有两个小窗发出的暖光,明晃晃的光线穿透窗棂,照进韩萦祎的内心,一股暖意渐渐升腾,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遇见了同类,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相似感圆满了内心,他点了根雪茄,原本仇恨的情绪渐渐舒缓下来……
世界便是这样,不论生活过的多凄惨,总有人与你同行……
白日的东岸退去了华彩,多了几分钢筋水泥工业化的巍峨。当大家窝在家中看冬奥会的时候,蓉子打了一辆车一路顺着海岸线跑到东岸,冬日的暖阳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灵动潋滟。该去东岸取回摩托和止咳水,不论多不愿意见到林森也该把东西送回云声处理掉。
蓉子在车库转了好几圈,除了带走摩托外,还想找到那晚与她相撞的男人。依稀记得男人开的是辆法拉利,能开法拉利的人在琴岛应当屈指可数,找到车牌便能查到对方的身份。可惜三层停车场都没有见到。蓉子垂头丧气坐上摩托准备返程。
正当她带头盔之际,一辆保时捷卡宴以不要命的姿态冲了下来,一个漂移停在柱子旁。戴头盔的手停在半空,目光不由锁定卡宴。副驾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庞如同雕塑,挺拔身姿添了几分贵气,“要是开卡宴还这么猖狂霸道,就永远别想再摸跑车。”他冲着驾驶座嚷道,音色低沉,让人肃穆。
“在国外大家都是这么开的。”驾驶座的金毛男钻出车子讪笑。
“这里是国内,不是国外,收起那些桀骜不驯轻狂不羁。别嬉皮笑脸,我说到做到。”西装男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向前走,言辞严厉语气平和。
蓉子确定金毛,就是那晚认出姐姐的男人。他没有跟上西装男的步伐,反而自顾自整理起衣衫发型,与此同时从玻璃倒影中看到了蓉子,“秦蓉子?”见蓉子跳下车缓缓走来,露出了然的笑,“你那天为何不承认?我就知道我不会认错的。”
“不好意……”蓉子心虚尬笑,“请问怎么称呼……?我记性不太好。”
“我叫江熠。你不认识我很正常。”说着男人伸出手,“正式认识一下。”
“我不认识你正常?”蓉子瞠目结舌,原来姐姐并不认识他,那他为何知道姐姐名字?“上次你说我有东西放在你这里?”
江熠见蓉子没有伸手,悻悻收了回来,“是啊,是条项链,那天你急匆匆塞给我说会找我来取,结果就消失了四年,我大学都快毕业了。”语毕,他拨通电话吩咐人从他办公室抽屉里找一红盒子送下来。
姐姐为何要匆匆塞项链给他?蓉子听的云里雾里,满腹疑虑,“你还记我给你东西是哪天吗?”
江熠嗤笑道,“你都不记得的事情,我怎么会记得,说得好像不是你亲自给我似的。”见蓉子一瞬黑脸补充道,“就是过年前夕,具体哪天我真不记得了。”
蓉子推测,应当就是她们生日那天姐姐来Gorgeous交易时给了他项链。蓉子眉头颦蹙,“你还没回答我,你既然说我不认识你,那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江熠脸色闪现红晕,“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苏珊的生日会。在场很多男人都在灌她,除了你没有人帮她挡酒。那天我就默默记住你了。我问苏珊,她说你叫玫瑰,我知道这不是你本名字,我以免费一年会员为交换,换来的你的真名。虽然当年你还是个高中生,但是你有胆识,洒脱仗义让人刮目相待,颇有几分江湖侠女的风范。”
“苏珊?”蓉子狐疑,姐姐的朋友很少,除了同学外只有云声的人,里面并没有叫苏珊的女人。直觉告诉蓉子,这女人或许跟姐姐的死亡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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