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凌晨三点气温降到了榕城入冬以来的最低点,九楼还有一户屋子里的灯亮着,轮椅上有些消瘦的人正看着餐桌上冷透了的菜出神,男人的脸上苍白毫无血色,额前有些长的碎发半遮住他的眼,整个人像尊雕像般透着深深的麻木。
许久后男人轻轻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手机按了按轮椅的遥控去了阳台。冷风灌进鼻腔酸意逼红了男人的眼眶,半晌后楼下一声落地的闷响,夜色沉沉拂过的风像一声声哀叹,轮椅上只剩下块薄毯孤零零的搭在扶手上。
轮椅旁的手机屏幕还没熄灭,是条刚发出去的短信:【时一,原谅哥哥吧!】
六年前
时铭安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下午奶奶高兴得里外转了几圈,老人有些蹒跚的走到客厅拿起一旁桌上儿子和儿媳的照片抚摸着,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成辉,小希,我们铭安出息了!”一旁的少年红着眼眶抬手擦了擦老人湿润的脸庞将她搀到了沙发上。
提着菜篮子跨进来的时一看了看两人,脸上立马浮起笑意,“奶奶你看,今天的肉可好了。”说完他提高左手上的五花肉晃了晃,老人收了泪朝着时一笑了笑,起身进了里屋。时铭安将照片摆回桌上便过来接过弟弟手里的菜摸了摸他的头去了厨房。
屋外的天色有些沉,一片乌云盘了许久,几声惊雷后开始落起了大雨。时一起身正要关门,一男人骂骂咧咧的迈进了屋子。
“这他妈什么破天气。”男人将湿透的外套扔到了沙发上,在洗漱间随便扯了条毛巾擦起了头发。
厨房里的时铭安闻声皱了皱眉,端着菜出来的时铭安瞥了眼沙发上的人,快四十岁的男人还留着精神小伙的发型,眼下一片青黑嚼着槟榔腿搭在茶几上晃悠个不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见时铭安从厨房出来,时成威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少年眼瞅着已经一米八几的样子,高挺的鼻梁上眉眼深邃,五官有着少年人独有的柔和,整个人就是那种一眼惊艳的好看,再转头看了看一旁和时铭安有七八分相像的时一,男人眯着眼扯了扯嘴角,老时家的基因还是不错额,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一旁的时一看了眼哥哥,两人默契的无视男人的存在只摆了三幅碗筷,男人也不恼,起身进厨房拿了碗筷便坐到了桌旁自顾自的开始吃饭。
“奶奶,吃饭了!”时一喊了一声半晌后奶奶还是没出来,正要推门老人便疾步冲了出来,她强行加快的步子让整个人都更加晃荡,兄弟两赶紧上前扶住。
老人扑到桌前扯下男人端着的碗,“卡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男人闻言脸色僵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夹了块肉扔进嘴里,“我哪看见你什么卡,你老眼昏花的谁知道你放哪儿了。”话音刚落男人的手机响了起来,男人看了看来电显示随手按了接听。
“威哥,听说你最近发财了、、、、、、”对面人的大嗓门还没说完男人便脸上难堪的挂了电话。
老人愤恨的伸手拍着男人脑袋,两个少年有些慌乱的扶住老人,“那是你哥和嫂子的赔命钱,铭安刚考上大学还得交学费、、、、、、”
男人一脸不耐的躲开,扔了筷子躺回了沙发上,舒了口气破罐子破摔的看着三人,“手气不好都输光了,大学念出来也没什么用,让他跟着我混指不定比念书强。”
老人不可置信的望向自己的儿子,语气颤抖的开口,“输光了?二十多万你就这么输光了?”
男人瞥了眼两个少年愤怒的脸,再看看老人那不可置信的样子面上有些挂不住,“得了,等哪天我赢把大的就还你们,二十万而已做这幅样子。”
老人闻言没再说话,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少年难以自持的嚎啕大哭起来,“是奶奶对不起你们,是奶奶无能、、、、、、”
时铭安和弟弟赶紧顺着奶奶的胸口,“没事的奶奶,没事的。”
话音刚落老人便往一旁栽了下去,两人慌乱的抱住老人,“奶奶!”
沙发上的时成威见状一惊,慌乱的起身过来,刚在老人身前跪下便被时铭安一拳撂到了一旁,男人有些诧异的抬头望去,对上少年厌恶又愤怒的眼神。男人刚想破口大骂,看着居高临下的少年突然反应过来,他竟已有大人的模样,眉眼间的气势和自己那短命的老哥如出一辙,男人摸了摸头讪讪闭嘴。
送到医院的老人第二天再回来时变成了一盒小小的骨灰,高血压导致的脑溢血没抢救过来,时成威的债主追到了火葬场,男人丢下还在焚化炉里的母亲跑了。将骨灰盒放到了父母的照片旁,时铭安猩红的眼止不住的流着泪,一旁的时一抽噎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少年搂过弟弟的肩膀,屋里的挂钟咔嗒咔嗒似乎永不停歇,这一年时铭安十八岁,时一十五岁,在失去父母的第六年,唯一的奶奶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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