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逃出牧府。黑夜寂静，山林里许多树的叶子已尽数飘落了，留下曲折的枝条精鬼似地向上伸展着肢体。呀呀的怪叫声从林木深处传来。
牧月几番周折躲避，在隐蔽的一处歇脚。
未曾想她的离去竟然让牧家费这么大的功夫。简直可以说是引得这个新兴的豪强家族倾巢而出。
光是平常只用来打探消息的黑衣，她就见到了许多个。还好她不知为什么很熟悉她们的路数，费了点功夫还是躲过了。
只是派来抓她的人实在太多了。真的有必要吗？只是多看了几眼。她有些不解，不过这不影响她能够感受危险。
牧月喘了几口气，继续跑路。
隐隐约约听到马匹独有的嘶鸣声，外加她匆忙的步伐。这样的场景让她隐隐约约觉得熟悉。
一直不好的胃部更是隐隐作痛，脖子处的灼烧感也越来越强烈。
那个叫什么来着，闻春，应该也来追她了，就在她的身后不远处。牧月捂着头，脚步开始有不真切的失重感。血腥味弥漫在喉咙处。
她一面感知到，如果被抓住，她就再也不能离开这个地方了。一面又对这样熟悉的场景产生了强烈的不适反应。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她有过这样的经历？
她再次思索起来牧府抓她的动机。
一个是她失礼冒犯，单独抓她。另一个就是想要吞掉邻家带来的财物，不想接这笔单子。
仅仅因为这两个，不可能主事一起过来，而且追到这么远，除非他闲得发慌，牧家生意上的往来不少，他绝对没有多余的空闲时间。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牧月身体已经开始摇晃，她慢了下来。
她记起九江县的上一任县令，闻春的妻主。寻人的画像她见过，赏金很高。牧家也接待过好几个和画像相似的人。
后来呢？后来那些人去了哪里？有一个山匪，据说也是和牧家家主有六七分相似的，被他们扔河里去了。其他人暂且不知道了。
牧月靠着树干，她的脸先前被划得乱七八糟的，需要涂抹昂贵的药品才勉强消去部分。
现在估计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牧月不确定自己和那个前任家主有几分相似。
也不确定，前任家主是不是闻春为了夺取权力而设计谋害而亡的。
想来想去。似乎都不会有太好的结局。要只是一个商队缺了一个副使，才没必要这样大动干戈，牧家来往的商队近几个月双手双脚一起都数不完，哪里会注意她跑路了。
后面马蹄声近了。牧月也再支撑不下去，她很害怕高大的马匹，余光见到上面的来人，锦袍束袖，魁梧非常，正骑马往这边赶来。
牧月背靠树木，解了自己遮挡面部的面巾，收进自己的随身口袋里。这条丝巾也是特制的，很贵。她感觉自己好像要吐血了。
苍白的面部上用药汁画有繁复的花纹，牧月神色很淡，看不出她刚刚才匆匆忙忙地赶路过。
正好闻春也到了跟前。她上前几步，是想说些什么的，被急急刹住脚的呼气的棕马吓到，退了几步。
腹部疼痛愈烈。她忍不住弯腰哇地一下吐出好大一口血，再用手撑着膝盖，慢慢直起身体，身体脱力往后载倒进草丛里了。
很好，晕得异常干脆。身体很舒服，柔软得像是一滩水，好像要死了。
她眼前一片迷糊，只见得那个叫闻春的人，他真的很大一只，跪在她的身边，身形能够完全将她笼罩。牧月感觉到他离得很近，身上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清香，反而是有一股充满了风霜的寒冷气味。
他的眼圈在远远看见她时，就瞬间红了，鲜血一般的红，表情凶神恶煞的，牧月却不觉得可怕，他太像是被人类豢养过的犬类动物了，这个表情应该是疑惑，不确定。
他像干枯了不知多久的河道有了水流。那个死气沉沉的躯体被注入了断续的生机。
也许正因为有了感情波动，他被眼前的一幕狠狠刺痛，惊惧和意外在他眼中揉得粉碎，浸满了，摇摇欲坠。
很神奇。牧月的魂魄似乎飘在了体外。以至于眼前都已经模糊的她能把这个人的神色看得这样清晰，用了放大镜一般。
剧烈而持续的颤抖绝对不是来自于自己。牧月被宽厚的身体遮挡住。那具看起来强壮的身躯颤抖无法停止，他的唇还是那样苍白，甚至比之前更加没有血色。湿润的液体砸落下来，是滚烫的。
“…你？…妻主？……妻主…”
他好像在叫我？牧月听到了急切又无比慌乱的对着她传来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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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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