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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岗什卡

岗什卡的草坡是随太阳动的。天刚亮时,阿古拉把羊群往东坡赶,那里的雪化得早,草芽钻得嫩,羊群埋着头啃,蹄子踩在融雪后的泥地里,印出一个个浅坑。他裹着爷爷留下的旧藏袍,袍角磨出了毛边,风一吹就往脖子里钻,冷得他缩了缩肩——以前这时节,爷爷总在他兜里塞块烤热的青稞饼,饼上沾着灶灰,却烫得能暖透整个上午。

爷爷走了快半年了。去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堵了帐篷门,爷爷咳得直不起腰,却还攥着他的手讲岗什卡的故事:“那冰缝里啊,藏着山神的眼泪,化了就是溪里的水,能浇青稞,能养羊。”他说这话时,胡子上沾着雪,眼神亮得像星子,“阿古拉要记着,羊是咱的伴,山是咱的根,守着它们,就饿不着。”

阿古拉蹲在石头上,往嘴里塞了把干硬的糌粑。糌粑是索朗曲珍给的,没放酥油,噎得他直眨眼。他数了数羊,四十二只,一只没少。最老的那只母羊“惹姆”正低着头,把小羊护在肚子底下,阿古拉扔过去块石头,惊得小羊往母羊怀里钻——以前爷爷总说“别欺负惹姆,它生过七只羊崽,是功臣”,说罢就从怀里摸出块盐巴,递到惹姆嘴边。

日头爬到头顶时,他把羊群赶到山坳里。那里背风,有块晒得暖的大石头,他蜷在石头上,把爷爷的旧氆氇盖在身上。氆氇上有股酥油和烟草混着的味,是爷爷的味。他摸出怀里的木陀螺,是爷爷生前削的,木头磨得光溜,上面还留着爷爷指腹的温度。他把陀螺放在石头上转,看着它在阳光下旋出个模糊的圆,突然就想起爷爷教他转陀螺时的样子:“要顺着风转,就像放羊,得懂它们的性子。”

风突然变了向,卷着草屑往脸上扑。阿古拉猛地坐起来——羊群里少了只羊羔。那是惹姆刚生的崽,腿还软,走不快。他往草坡下跑,藏袍被灌木勾住也没顾上,鞋里灌了泥,沉甸甸的。跑了半里地,才在冰缝边看见那只羊羔,正缩在石头后发抖,离冰缝就差半步。

阿古拉的心“咚咚”跳,轻手轻脚走过去,把羊羔抱在怀里。羊羔身上凉,往他怀里钻,他用藏袍裹紧了,往回走。路过冰缝时,他往里面瞥了眼,黑黢黢的深不见底,风从里面钻出来,呜呜地响。爷爷说过,冰缝会“吞”东西,去年就吞了队里的一个仪器箱。

“以后别乱跑了。”他拍了拍羊羔的背,声音低低的。怀里的羊羔“咩”了一声,像在应他。

太阳往西斜时,他赶着羊群往回走。羊蹄子踩在草上,“沙沙”响,惹姆跟在他身后,时不时用头蹭蹭他的胳膊。阿古拉把木陀螺揣回怀里,摸了摸——还是温的。他抬头往岗什卡的雪山望,雪在夕阳下泛着金红,像爷爷煨在灶边的茶。

“爷爷,”他对着雪山小声说,“今天羊没丢,惹姆的崽也找着了。”

夕阳把岗什卡的雪染成蜜色时,阿古拉正赶着羊群往回走。惹姆的羊羔蹭着他的裤腿,暖乎乎的一团,他刚要弯腰摸它的头,却听见草坡那头传来动静——不是羊叫,是人的笑,混着金属碰撞的轻响,脆生生的,像溪里的冰碴子化了。

他把羊群往石头后赶了赶,自己蹲在草里往那边望。是调查队的营地,比去年又添了两顶帐篷,灶边的烟正往天上飘,淡得像纱。然后他就看见了她。

她站在黑板旁,背对着他,正伸手接旁边人递来的粉笔。穿件淡蓝色的冲锋衣,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风一吹,发梢就跟着晃,像坡上刚抽芽的草。有人喊她名字,声音隔着风飘过来,有点含糊——“苏湄”。

阿古拉在心里跟着念,舌尖打了个结。是个软乎乎的名字,不像“卓玛”“拉姆”那样好懂,却像她站在那儿的样子,清清爽爽的。

她好像在学写藏语,手指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划,划得歪歪扭扭,自己先笑了,肩膀抖着,像被风吹动的经幡。旁边站着个男人,穿件黑色的冲锋衣,正低头跟她说着什么,声音低得听不清,却抬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

阿古拉的指尖猛地攥紧了。是江亦风。

几年前他见过的,也是在这片草坡。那时江亦风跟着老周来测冰缝,蹲在溪边修仪器,他偷偷在石头后看了好久。江亦风的手很稳,拧螺丝时指尖的茧子亮得像雪,见了他还笑,递给他一块水果糖,糖纸是透明的,太阳下闪着光。

此刻江亦风正看着苏湄写字的手,眼里的笑软得像化了的雪。苏湄写完一个字,转头问他什么,他就凑过去,指尖点在黑板上,指腹擦过她写的笔画,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风突然软了,带着溪里的水汽漫过来。阿古拉看见苏湄弯腰,从帆布包里摸出个本子,翻开来给江亦风看。本子上画着些奇怪的符号,大概是他们测的数据,可她翻页时,指尖蹭过页角的小画——是只歪歪扭扭的羊,像他昨天在雪地上画的那种。

她好像天生就该站在这里。阿古拉想。不像有些来调查队的人,总皱着眉嫌风大,嫌羊粪臭。她站在雪地里,连风都变得软和,连黑板上歪扭的字都顺眼,好像岗什卡的草、雪、风,都认识她似的。

江亦风不知说了句什么,苏湄突然笑出声,抬手拍了下他的胳膊。江亦风也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的发绳都弄歪了。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得像灶边的火,两人的影子投在雪地上,挨得紧紧的,像一块被晒软的布。

阿古拉悄悄往后退了退,惹姆的羊羔“咩”了一声,他赶紧把它抱进怀里。草坡上的经幡还在响,风里飘着灶边的青稞香。他没再往那边看,只是抱着羊羔,慢慢往帐篷走。

“苏湄。”他又在心里念了一遍,这次舌尖没打结。

原来她叫苏湄。像岗什卡的春天,悄悄来的,却让人觉得,她早该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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