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秋，进来。”
白鹤秋站在办公室门口心往下沉，暗暗叹了口气，低着头推开门走进去准备接受班主任的洗礼。
“你先坐。”杨文希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暂时看不出要发火的样子。
“最近压力大吗？”
这种问话真是让人压力山大。
“我还好。”白鹤秋硬着头皮说。
在酷热的八月就提前开学开始一轮复习，一周七天只有周天下午不上课，被无尽的小测验折磨，现在月考成绩下来还要接受班主任的洗礼，压力怎么可能不大。
但除了回答还好也没法回答别的，只能先这么说了。
“你的成绩算好的，但全年级排名和上学期相比有点下降。”杨文希说。
“……是。”白鹤秋点头。
班主任继续旁敲侧击了两句，委婉的表示再努把力，不能松懈，后面又安慰还有一年呢，一次月考代表不了什么，简单说了几句后和颜悦色的让他离开，叫下一位同学进来。
刚跑完大课间，班里的闲聊声压过开门声，高三换了座位，白鹤秋又再次坐到靠窗的暖气片那边，这学期后面没有堆起来的杂物，他从邢雁峰背后绕过，来开椅子一坐下就趴桌上。
“怎么样？”邢雁峰捏捏他的胳膊，又捏捏他的肩膀。
“老师态度挺好的，也没被训。”白鹤秋坐起来，“只是我心情不太好。”
高三刚开始的月考来了个小洗牌，有些同学的排名变化不大，有些人不知是怎么学的，原本成绩没那么好，一到高三就突然发力，名次刷刷往上涨，打的人猝不及防。
现在这个时间点说成绩有点敏感，邢雁峰的前桌云雯琪一直趴在桌上没说话，白鹤秋闭上嘴，拿出草稿本写下一段话。
【她怎么了？也被班主任叫走了吗】
邢雁峰扫了一眼，接过本子在纸上写。
【这次她考了年级第二，年级第一是二班一个女生，可能心情不好】
白鹤秋了然，默不作声地点头拿出错题本整理错题。
连续两年都稳稳待在第一的宝座上，这次突然变成第二名，确实不太好受。
前方忽然传来椅子腿划过地板的轻微噪音，白鹤秋微微抬眼，趴在桌上的云雯琪突然起身捂着嘴噗噗笑，用手捧着什么给陈芷玥看，又转过来给他们看。
“看，狗尾巴草。”她摊开手，“我会编兔子戒指了。”
白鹤秋与邢雁峰对视，默契的把草稿本一扣，小幅度拍手捧场。
他们还是太小看班长的心理素质了。
九月底飞沙市的风又开始变多，白鹤秋捂着半张脸，东倒西歪地走回家后脱离般地倒在床上，连饭也不想吃，随便热了点饼啃啃，啃的时候打开班群再次确认群消息。
【通知：今天有七级风，高一高二下午不上课，高三取消晚修】
还是熟悉的看过很多遍的通知，前两年都是他们感慨高三真不容易，下午还要顶着风上课，现在终于轮到他们了。
下午杨文希要抽背，白鹤秋中午只睡了十分钟，剩下的时间都在复习文言文，背着背着就开始犯困，出门的时候被风吹了一激灵，大脑清醒了许多。
七级大风一般到晚上才正式刮起来，但下午的风也不容小觑，白鹤秋放低重心慢慢走，走一半路过某个风口又差点被吹到树上，他被细沙迷了眼，狼狈地捂着头，宽大的校服被大风吹的乱飘，能听到呼扇呼扇的噪音。
下午上学路上穿着红衣服校服的学生明显少了许多，放学时他没把书包带回家，没了书包的重量走的有些艰难，白鹤秋在最靠近学校的那个风口又被打了个趔趄，扶着墙等能冲出去的时机时胳膊被拉住。
“小心。”
看到来人后白鹤秋放心的松口气，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抱住邢雁峰的胳膊。
“走。”邢雁峰被吹的脸疼，言简意赅道，半抱住他的身子带着他往校门口走。
“我要崩溃了。”贺文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来个广告牌把我砸死吧。”
“你不要乱说！”熊易林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走在最前面拽着他们三往前走，大喊道，“我还不想死！”
“举头三尺有神明的！”邢雁峰抱着白鹤秋大喊。
白鹤秋听见他学自己说话差点笑出来，又害怕被风吹岔气捂着嘴不敢笑，掐了一把邢雁峰的胳膊。
“上学上的像世界末日。”贺文凯悲从中来，“只有我们年级护着头上的毛在风里走。”
“……你说什么？”白鹤秋被风吹得什么也听不见。
“……什么都没说！”贺文凯悲愤大喊。
有大体重的人在前面又挡风又拉着，他们进教学楼进的还算顺利，进教室每位同学的头发都乱的像鸡窝，喜欢扎麻花辫的陈芷玥今天也没扎，把马尾利索地盘起来。
风越到晚上越大，教室的窗户紧闭着，窗外的风呜呜的宛如厉鬼哭嚎，坐在窗边的白鹤秋就遭了殃，又要上课，又要忍受被风吹的隆隆响的窗户。
放学时的风明显变得更大，白鹤秋前段时间没好好吃饭，体重又轻了点，搜刮桌洞里的书，把能装的都装书包里，神色凝重的像要上战场。
今天刚好轮到他值日，回家时间又要晚十几分钟，和一起值日的同学尽量快速的把教室打扫完后，他就背着千斤重的书包准备回家，还没出教学楼眼睛忽然被捂住。
“猜猜我是谁。”来人故意压低声音。
“嗯……猜不到。”白鹤秋轻笑，故意道，“是变成人的大壮吗？”
“错了。”邢雁峰放开手，不满地哼了哼，“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能行。”白鹤秋皱眉，“你赶紧回家，回晚了不安全。”
“我家现在到你家走路就十几分钟。”邢雁峰语重心长，“鹤秋，你要相信我，我已经在这种风里摸爬滚打十几年了，和你不一样。”
“难得这么早放学，我想和你待久点。”他扫视四周，发现没人后快速握了下白鹤秋的手指。
白鹤秋不忍心驳回，妥协道：“那别耽误时间了，我们快走。”
邢雁峰点点头，勾着他的胳膊带着他往前走，两人都背着鼓鼓的书包，在狂风中能勉强稳住身形，等进家门后双双瘫倒在沙发上休息。
小猫懒洋洋地走过来跳到他们旁边，邢雁峰身子一歪，把头搁在白鹤秋的肩膀上。
“好久没和你在一块了。”
“什么？”白鹤秋比了个七的手势，笑着戳他头顶，“我们一周七天都在见面。”
“……在学校不算。”邢雁峰把他挤到沙发边缘，“上学上的头都快秃了，现在好不容易能早点放学还是因为大风。”
“我们十一放假吗？”白鹤秋忽然想起这一点。
“……不知道。”邢雁峰愣住，“应该放吧，放一天也好。”
还有不到一周就要过十一了，学校连个声明都没有，白鹤秋感觉自己的假期凶多吉少，叹了口气，侧头亲了亲邢雁峰的额头。
放在桌上的手机因为震动微微移动，白鹤秋粗略看了看消息预览。
“十一放假通知好像出来了。”白鹤秋拉着邢雁峰一起看，“放三天。”
“这么多。”邢雁峰说，“我突然有一种捡了便宜的感觉。”
和朋友在一起的六人小群也开始刷屏，充斥着居然放三天假的狂喜，云雯琪没跟着发消息，在聊天频率减少后突然发了一个截图。
【雨文琪】：十一市里开了去飞沙胡杨林的专线大巴，你们去不去散心
“你想去吗？”白鹤秋问。
“十一会不会很挤。”邢雁峰犹豫，“但我也想去散散心，感觉快发霉了。”
“他们说2号去，1号在家睡一天。”白鹤秋沉思，“你去的话我也去。”
“然后三号补假期作业。”邢雁峰苦哈哈地说，“那我也去，过去散散心。”
窗外的风还在呜呜刮，白鹤秋轻轻皱眉，拍拍邢雁峰的胳膊示意他起来。
“快回家吧。”他劝，“风越来越大了。”
“……嗯。”邢雁峰松手，背着包站在玄关低头快速亲了一下白鹤秋的侧脸。
“我走啦。”他笑着挥手，“十一见。”
有了假期就有了盼头，埋头沉浸在繁忙学业里的学生们笑容都变多了，白鹤秋在放假前一天迎着夜色回家，饭也没吃就倒在床上，等醒来后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他吃完午饭又睡了几个小时，吃完晚饭又继续睡，疲惫的身体在睡眠中得到了修复，白鹤秋脸色都好了不少，上车和邢雁峰坐到一起时主动拍拍他。
“你累不累，要不要靠着我睡。”
“……要。”邢雁峰果断趴到他肩膀上闭眼，打了个哈欠，喃喃道，“你昨天都不回我消息。”
“因为我昨天睡了十几个小时。”
“……我做了一晚上噩梦。”邢雁峰声音越来越迷糊，“可能压力太大了。”
车一直在晃，睡着的邢雁峰睡的也不是很安稳，白鹤秋用手抵着他的额头让他靠好，侧头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的蓝天。
天空湛蓝明亮，白云下有一群大雁排成人字形，悠悠飞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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