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脚圆规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收回了要去拉椅子的手,回过神又恶狠狠地瞪过来,叫骂道:“又怎么了?!”
身着金红配色礼服的男子轻咳了一声,见林子易没有解释的意思,便自己开口解释道:“这个《最后的晚餐》应该是误导,首先,我们不是十三个人,而是十四个,最开始那个……也是玩家,其次,如果是《最后的晚餐》,我们十三个人已经占满了名额,那主人又是什么身份?所以,答案应该不是《最后的晚餐》。”
细脚圆规听他这么分析,脑子也很快转过弯来,立马后退了几步,不停拍打着自己差点就去拉椅子的手,同时也对自己刚刚的态度有些尴尬。
但他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当即便对阻止了他的林子易两人道歉又道谢,还不忘跟最开始让他等等的那人说了句谢谢。
完事儿,那人问:“如果不是《最后的晚餐》,那应该是什么?《十四行诗》?”
林子易挑了挑眉,这人只是有些冲动,但不得不说脑子转得挺快。
金红礼服点了点头,道:“我们每个人的邀请函上应该都有这首诗的其中一句,刚好十四句对应十四个人。”
有人提出了质疑,语气不算和善:“你怎么确定这就是《十四行诗》?”
金红礼服也不惯着,直接回道:“你可以不信。”
也有人提出了有效疑问:“但如果按你说的,十四个座位对应十四个人,那主人呢?主人坐哪?”
这话让金红礼服同样陷入了思考。
林子易也是刚想到这一点,他猜测道:“为什么一定要算上主人呢?系统只让我们找到位置,对号入座,并没有说一定要参与这么晚宴,所以那位鸟头先生所说的‘在主人来到之前找好座位’应该是时间限制,并非条件之一。”
那人继续追问:“但这也只是你的猜测,规则里明确指出这是一场晚宴,我们都是受邀前来的宾客,晚宴之上,怎么可能没有主人的位置?”
短暂思考后,林子易问道:“你们有没有人注意到,刚刚那人坐的是什么位置?”
他的目光逡巡一周,与他对上视线的人都摇了摇头,所有人进入副本的时间没差多少,还未来得及看清城堡布局,就被刺耳的惨叫和轰鸣的电锯声吸引了注意力,亲眼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被锯成两半还凭空被吸收,没被吓死就不错了,哪还有闲工夫关注别的。
无人回答,林子易皱起了眉头,他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冒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痛苦的,尖锐的痛感刺激着他的大脑,失血和剧痛削弱了他的感官,那人被锯开时林子易眼前还残留着他爬出来的那个遗迹的残像,根本看不清当时的具体场景。
最后是一位穿着干练的女士站了出来,语气和神态都带着迟疑和不确定:“当时鸟头人是正对我们的,我记得它是直接出现在那人身边的,所以他坐的位置,应该是最前方的几个,正对着我们的那几个。”
不少人也附和了她的话。
同时邀请函上是前几句诗的玩家也站了出来,刚刚好,没有对应最前方座位的第一句。
这样一来,答案就很明显了。
但还是有人面露不解。
见林子易的脸色实在惨白,似乎有些力不从心,金红礼服主动接过话解释道:“我们被惯性思维误导了,下意识以为所有人都是被邀请的‘客人’,但这并不一定。鸟头人的原话是‘城堡将要举行一年一度的晚宴,主人邀请了客人前来,在城堡里,每个人都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和位置,很遗憾,您坐错了位置。’它只说那人坐错了位置,可以是那个位置不属于他,也可以是这里没有他的位置,因为他不是客人。”
如此解释之后,其他人也大都信服,最先准备坐下的细脚圆规搓着手,找到一开始给大个子翻译十四行诗的小女孩,虚心求教:“嘿,小妮儿,请你帮我看看,我这句诗是第几句?”
小女孩看向他的邀请函,上面用花体英文印刷着“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但你的长夏永不凋零’,这是诗的第九句。”小女孩朗声道,“这样吧,我把整首诗都背一遍,你们自己看自己的是哪一句。”
“可以。”金红礼服率先应声,同时补充道,“如果有不认识英文的,也可以问问旁边的人。”
所有人都表示赞同,小女孩回忆了下内容,缓缓背道: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这是诗的第一句,金红礼服的邀请函就对应这一句,他率先走过去,拉开左手边第一把椅子坐下,所有人屏息以待,无事发生,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在小女孩的诵声中,纷纷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
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 of May(狂风把五月宠爱的嫩蕊作践)
……
When in eternal lines to time thou growest(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间同长)
So long as men can breathe, or eyes can see(只要一天有人类,或人有眼睛)
So long lives this, 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这诗将长存,井且赐给你生命。)”
最后一句落下,林子易在标有字母M的高背椅上落座,至此,除最前方的那个位置空缺外,在场所有人全部落座,城堡里的灯瞬间全部熄灭,他们还没来得及对突如其来的黑暗做出反应,暗红色圆桌中心就爆发了极其明亮的白色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半人半机械的系统音响起,恢宏层叠的声音仿佛敲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上:
【吟诵十四行诗,作为仲夏夜之梦的开端,影中之人漂泊在死神之海,传达着神的预示,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间同长,这梦将永存,并带领信徒走向完美的彼端。】
白光过后,四周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依旧是在城堡里,但已经不是刚刚的小厅,而是一进门的城堡大厅,圆桌也不知何时变成了长桌,他的位置正好在长桌最下首,而长桌的最上首,也多了一个人。
哦,不是人,同样是鸟首人身的怪物,穿着剪裁得体的纯黑色燕尾服,看打扮应该是城堡管家的身份,且这次的鸟头林子易认识,是乌鸦头。
方才拿着电锯的鸟头人也是一身管家打扮的黑西装,可一个城堡会有两个管家吗?
林子易皱眉,细细回想之后,又发现了不同,最开始的鸟头人的西装并非纯黑色,而是很深很深的深蓝色,在没有其他对比色和对色相不算敏感的人眼中,两个颜色很难分辨。
所以,这是巧合,还是它们属于不同阵营?
待众人都适应了光线,大致确定自己所处的空间后,乌鸦人敲了敲长桌,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林子易注意到,乌鸦人并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站着的。
“诸位,晚上好——或许可以这么说,因为现在城堡的时间是晚上——我是这里的管家,也是游戏的引导人,你们可以称呼我为‘鸦’。”说完,它微微俯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包括金红礼服在内的一些人第一时间颔首回礼,也有人没反应过来,看到别人的动作后也跟着点头,但还有几人一动不动,比如刚刚的小女孩。
林子易也没有动作,他打量着长桌上众人的神情,发现这些人眼中虽有惊讶,但却并不失态,反而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接受良好,有几人眼中甚至难以扼制地露出了期待和喜悦。
看来,这个游戏挑人的标准并不像它自己说的那样,是根据**来挑选的,或者说,并非你有**神就会投下视线,至少,你还得有处变不惊的本事。
鸦并不在乎玩家的礼貌,仿佛这只是程序性的行为而已,回礼或者不回礼,它都一视同仁。
“相信诸位在进入游戏时便已知道,此乃神赐,通关副本,神会给予你一切。”鸦大概重复了下之前浮现的“游戏须知”,然后介绍起了新的内容,“刚刚诸位经历的并非正式副本,而是专门给新人玩家提供的预副本,以便新人尽快适应,同样的,预副本也是一个小型的选拔,通过选拔后,神将赐下祝福,以便诸位能够更好地通关副本。”
说着,它将手一挥,所有人面前都出现了一副黑金配色的扑克牌,乌鸦人手里也有一副,它一边手法熟练地切牌,一边解释道:“神给予的祝福寄托于牌面,听从心的指示抽牌,命运会赐予你最契合的技能。”
简单来讲,就是不同的牌面花色对应不同的技能,而具体能抽到什么技能,全看运气。
林子易不知道自己运气如何,不过但凡抽卡,明面上总会讲究公平,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乌鸦人将手中的牌一张张摆在桌面上,正面朝上,黑色的牌身上镌刻有银色的蔷薇装饰和金色的四种花色以及字母或数字。
这是一副很精致的扑克牌,不过目前乌鸦人只摆出了52张,没有Joker和King。
不包括鬼牌吗?也可以理解,毕竟如果扑克牌代表技能,那其中比较特殊的两张拥有特别的含义也无可厚非。
林子易看着留在乌鸦人手里的两张牌,从背面根本认不出是Joker还是King,因为扑克牌背后都是同一花样,黑底上面印着金色的蔷薇。
乌鸦人把牌都摆出来后,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玩家面前凭空出现的牌就像他摆出来的那样自动分成了六排摆在玩家桌前,只不过他们的是背面朝上,而且……
林子易看着以八张、八张、八张、九张、九张、九张排列的扑克,一共少了三张牌,他对自己最开始的猜测有些动摇,难道并不是因为两张鬼牌更特殊?
供给玩家抽取的只有51张牌除了两张鬼牌外,还有一张未知……也就是说一共有三张牌不会提供给玩家抽取,那么那三张牌又会给谁?那三张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看着面前摆开的牌,并没有人动手抽取,而是神色各异、各有所思。
然后,最急性子的细脚圆规第一个发出了疑问:“不同的牌技能有什么不同?可以解释一下吗,乌鸦……呃,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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