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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本该在高一就举行的远足活动,因为疫情,硬是推迟到了高三。当班主任周颖踩着一双透明的高跟鞋,进入了教室,教室内除了翻书的声音,便只剩下写字声了。

“大家放下手中的笔,我有一件事要宣布。后天准备去远足,没有特殊情况的都不许请假。”

压抑许久的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同学们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如果说高中是监狱,那么高三的生活就是地狱,压力大,紧张种种情绪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连撒泡尿都要带着一个小本子,生怕被别人比下去,如今,终于有个机会能透透气,再学下去人都成榆木脑袋了。

许一舟兴奋的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乐呵呵的问道:“老师,那我们这次远足的目的地是哪里啊?”

班主任掏出手机看了眼微信,然后不紧不慢地回答:“烈士陵园,全程步行三十里。”这话一出口,教室里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哀怨。

“三十公里?这不得把腿走废啊!”

“就是啊,这太阳一晒,还不得中暑!”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起来。

远足那天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同学们就陆陆续续来到了操场集合。操场上人头攒动,大家都在兴奋地讨论着这次远足,女生无一例外都涂起了防晒霜,大大小小的包内都装满了各种零食。

不一会儿,副校长走上了临时搭建的演讲台,开始了他那激情澎湃的演讲。他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整个操场:“之所以去烈士墓园,是让你们缅怀英烈,学习他们的革命精神。要学会吃苦,为祖国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副校长在台上说得热血沸腾,然而因为他用本地的方言以及普通话相互结合来进行演讲,导致没有发挥出他应有的效果,反而显得有些滑稽搞笑。演讲结束后,操场上响起了激昂的音乐,把大家的热情都燃上了**。

在交警的开道下,同学们排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出了校门。大家沿着路道走着,时不时出现脚踩脚的现象。班主任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眼睛时刻关注着同学们的情况。随机抽中的任课老师则在队伍末尾,确保没有一个同学掉队。

刚开始,大家都兴致勃勃,有说有笑。顾言戴着耳机,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最前面,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许一舟背着个大书包,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没走多久就气喘吁吁了。他看着顾言,心里别提多不平衡了。“早知道太阳这么大,我就不带这么多东西了。走了老半天,啥都不想吃。”许一舟一边逼逼,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

江隔山站在他身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真以为远足跟咱们初中郊游一样啊?你带的这些东西,够咱们吃两天的了。”许一舟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妈非让我带着,说给大家分着吃。”

正说着,江隔山就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袋子。许一舟刚想道谢,就看见江隔山掏出一瓶水,递给了旁边的黎世。许一舟嘴角微微抽搐,道:“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胳膊肘往外拐。”

黎世也有些诧异,他自认和江隔山关系没那么亲近,刚想拒绝,江隔山就把水硬塞到他手里,笑着说:“别客气,咱们不是兄弟吗?”

黎世低下头,兄弟?这个词对他来说既陌生又遥远,他一直独来独往,几乎没什么朋友,更别提兄弟了。

许一舟看到这一幕,气呼呼地跑到顾言身边。他二话不说,解下自己的书包,一股脑挂到顾言身上。顾言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许一舟则一本正经地说:“江哥说了,好兄弟就应该互帮互助。”

顾言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江隔山和黎世,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随后,他默默地把许一舟的包稳稳地挂在肩膀上,没有再让许一舟接手。

许一舟跟在顾言身后,看着他走了一路还一滴汗都没流,而且还能走得那么轻松,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牛啊,顾言。”接着每隔一段路程就拍他一会儿马屁,生怕这包袱又回到自己肩上。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气温也越来越高,带了遮阳伞的女生都纷纷打开了伞,让原本狭窄的道路更加的拥挤。同学们的脚步渐渐沉重起来,哀怨声此起彼伏。有的同学开始喊脚疼,有的同学被晒得满脸通红,全然褪去了一开始的兴奋。

班主任时不时地停下来,查看有没有人掉队,任课老师则在队伍后面,询问有没有人需要藿香正气水。

盛夏的骄阳高悬于天际,肆意挥洒着炽热的光芒,将周围的一切都烘得滚烫。远足队伍蜿蜒前行,朝着烈士墓园的方向迈进。地面被晒得发烫,鞋底踩上去都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温度,空气里弥漫着燥热与汗水的气息。

快到达烈士墓园时,一个女孩早已被这炎炎烈日折磨得体力不支。她的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不断滚落,划过脸颊,滴落在干燥的地面上,瞬间蒸发不见。突然,她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的黎世倒去。

黎世察觉到身旁的动静,出手扶住了女孩。女孩缓缓回过神,脸颊因窘迫和燥热变得通红,她微微低着头,声音带着几分虚弱与羞涩,嗫嚅道:“抱歉,我有一些低血糖。”

黎世眉头轻皱,没有言语,只是沉默着将手伸进兜里,掏出一颗柠檬糖,递到女孩面前。阳光洒在他冷峻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细碎的汗珠在他的发梢和脖颈处闪烁。

平日里,班里的人都觉得黎世是座难以靠近的冰山,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可此刻,他递糖的举动,却让女孩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也给了她些许勇气。

女孩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开口:“黎世同学,我的包有些重,你能帮我拎一会儿吗?一会儿等我缓过来,马上拿过来,拜托拜托。”她的眼神中满是请求,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黎世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女孩片刻,随后默默接过了她的包。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的江隔山看见,江隔山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哟呵,没想到你还挺热心肠啊!”

黎世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幽默:“你要是低血糖,我也可以帮你拎包,包治百病。”

周围的女生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纷纷围拢过来。“黎世同学,我的包也很重,你帮我背一会儿好不好嘛?”

“我也是,我的包就装了午餐,很轻的你就帮我背一小会儿,拜托啦。”女生们娇俏的声音很快传到他的耳中。

黎世看着这些女生,微微蹙起眉头,思忖片刻,男生体力普遍比女生要好,再加上今天正好撞上部分女生的生理期,体虚无力也正常,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在走了两个小时后,江隔山一转头,就看到黎世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几缕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他的身上挂满了包,手里拎着4个,左肩和右肩各背着两个,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那沉重的负担让他的肩膀微微下沉,脚步也变得迟缓。

江隔山快步上前,一边从他身上拿下4个书包,一边咋舌道:“好家伙,别看这些包小小的一个,加在一起还真沉,你这是成了移动置物架了。”他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你怎么对女生那么温柔,跟我一见面就怼我,怎么?重女轻男啊!”

黎世微微喘着气,听到这话,也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一本正经地回答:“可能是因为你比较欠吧,一天不怼你,我都浑身难受。”

江隔山先是一怔,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如今他们早已处成了兄弟,这样的回答他也毫不在意。

“那被你特殊对待真是我的荣幸啊!”

笑完,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而开口讨要黎世刚刚给那个女孩的糖,他还十分刁钻的要求:“我要橘子味的糖,别的味儿我可瞧不上。”

黎世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没有橘子味的糖,只有柠檬味的,你爱要不要。”

“啧,行吧。看在我这次帮你拎包的份上,下次给我准备橘子味的糖,可别忘了。”江隔山嘟囔着,伸手接过了柠檬糖,剥开糖纸,将糖丢进嘴里。

“惯的你这臭脾气。”

队伍浩浩荡荡地抵达了烈士墓园。各个班级如同训练有素的方阵,整齐地依次排列,共同祭拜各位英烈。微风轻拂,校长诉说着这些墓碑主人公往昔的峥嵘时光。

祭拜仪式结束后,便是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解散的那一刻,整个墓园瞬间热闹起来,同学们纷纷从包里掏出精心准备的午餐。

许一舟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包,这才想起包还在顾言身上。他目光在人群中环视,试图找到顾言和江隔山的身影,然而人头攒动,那两人踪迹全无。

无奈之下,许一舟只好走到一个光线黯淡的角落,蹲了下来。太阳照得他心烦意乱,手不自觉地放在旁边的草丛里。突然,他摸到一个软软的、滑溜溜的不明物体,本能地一把抓了过来。这一抓,可把他吓得魂飞魄散,“亲娘啊!”

他惊恐地大喊,定睛一看,手里竟然是一条蛇!那蛇扭动着身躯,脑袋还不时地晃动,许一舟惊悚地拼命挥动手臂,想要把蛇甩出去,可那蛇却紧紧地盘旋在他的手臂上,纹丝未动。

就在许一舟惊慌失措之时,一道倩影匆匆跑来。白清瓷伸手直接将许一舟手臂上的蛇拽了下去。劫后余生的许一舟想也没想,一把抱住白清瓷:“你就是我的救世菩萨啊!”

这话一出口,白清瓷的脸蛋瞬间红透了。许一舟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一条蛇吓得面色铁青,而人家一个女孩子却如此淡定。

他满心疑惑,忍不住问道:“你平时看见老师都怕得恨不绕道走,现在竟然不怕蛇?”白清瓷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轻声说道:“这蛇没毒。”

说完,她见许一舟手里空空,便从自己包里掏出一块面包,递了过去:“我刚刚看顾言他去上厕所了,你应该饿了吧,喏,这面包给你。”

许一舟接过面包,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谢谢!你们女生性格真好,怪不得我爸想生女儿呢!作为回报,待会回去我帮你拎包。”白清瓷点点头,没拒绝。

另一边江隔山拉着黎世,寻到一处石凳,一屁股坐了下去。他们惬意地伸展着双腿,享受着这片刻的休憩。

不远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戴着副老花镜,正耐心地陪着小孙女做作业。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老奶奶鬓角的银丝。

小女孩坐姿端正,眼睛紧紧盯着作业本,手中的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周围绿树成荫,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为这宁静的画面增添了几分灵动。看这祖孙俩的模样,应当是住在附近。

忽然,一阵“踏踏踏”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平静,一个穿着水晶鞋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停在江隔山面前。

她脸颊红扑扑的问道:“叔叔,你能教我做数学题吗?”江隔山听到这称呼,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自己今年才19岁,怎么就被当成叔叔了。他故意撇了撇嘴逗她:“为什么不喊我哥哥呀?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小女孩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乖巧地回答:“因为妈妈跟我说,看见男的喊叔叔,看见女的喊阿姨。”

江隔山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蹲下身子,平视着小女孩的眼睛:“妈妈说的不对,以后看见漂亮的姐姐,就喊姐姐;看见帅气的哥哥,就喊哥哥,记住啦?”

小女孩点点头,嘴角上扬,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甜甜地笑着说:“好呀,哥哥,那你现在可以教我做数学题了吗?”江隔山伸手接过了小女孩手中的作业本。

就在这时,老奶奶拄着拐杖,步伐蹒跚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开口问道:“你们应该是云鹤的学生吧?我看你们校服上的标志眼熟。”

黎世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指了指作业本,轻声问:“哪道题不会呀,哥哥教你。”小女孩低下头,声音微小:“我……我都不会。”“没事儿,别着急,哥哥一个个慢慢地跟你讲。”

他逐字逐句地讲解着,抬头观察小女孩的反应。讲完之后,江隔山满怀期待地问:“你听懂了吗?”小女孩眼神有些懵懂,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应该……懂了吧。”接着又小心翼翼地问:“那哥哥,这题的答案是?”江隔山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当然是16啊。”接下来的那些题,小女孩也是直接询问答案,江隔山将答案一一念了出来,这小丫头则快速的将答案填了上去。

这时,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黎世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轻轻戳了戳江隔山,嘲笑道:“你傻不傻啊!这丫头根本不在乎过程是什么,她就是想知道答案,好应付完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

江隔山一下子愣住了,张着嘴,“啊”了一声。旁边的老奶奶也跟着笑了起来,眼中满是宠溺:“这丫头从小就机灵,但不爱学习。”

在帮小女孩写完作业后,江隔山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这巧克力给你,以后作业要认真写,知道吗?”女孩拿着巧克力乖巧的答应了。

远足的回程路上,疲惫如潮水般向同学们涌来。烈日高悬,汗水早已湿透了每个人的衣衫,脚步也愈发沉重,大多数人都已体力不支,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只能勉强拖着步子。班主任见状,于心不忍,特许大家可以打车返程,或者让家长前来接应。

这一消息仿佛给疲惫的众人注入了一剂复活针,一时间,路边车水马龙,家长们的车辆鱼贯而入,同学们陆续上车,原本浩浩荡荡的远足队伍瞬间少了一半人。

就在这熙熙攘攘的车辆穿梭中,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驶来,流畅的车身线条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稳稳地停在了a班的队伍前。众人的目光纷纷被吸引过去,车门缓缓打开,一只修长的腿迈出,身着黑色西装的楚夷优雅下车。

他的头发随性地披在左侧,脸蛋白皙干净,双眸蕴藏星辰,周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活脱脱一个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美男。

顾言一看到楚夷,原本十分平静的脸瞬间变得惊喜,他立马凑了过去:“舅舅,你怎么来了?”楚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抬手摸了摸顾言的头,轻声说道:“我看了你们班主任在群里发的信息,我刚好处理完纽约那边的事。就来接你了,肯定累了吧。”

顾言这才察觉到周围同学的目光聚集在楚夷身上,他把肩上的书包还给了许一舟,随后连忙拽着楚夷往车里走:“我平时都在健身,就这点路程,怎么可能累到我。”

楚夷无奈地笑了笑,从车内拿出一瓶藿香正气水,递到顾言面前,示意他喝下去,他一脸宠溺地说道:“可我不希望你没苦别硬吃。这么热的天,要是中暑了可就不好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许一舟肩上出现了两个书包:“这家伙,典型的见舅忘友啊。”白清瓷见状想拿回自己的包,却被许一舟拒绝了。

而那些坚持走完全程的学生,在班主任的带领下回到了教室,拍了一组大合照。全程30公里走下来,造成的结果就是在上下楼梯的时候,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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