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蝉腰肢一酥,整个人便如春水融雪般瘫倒在白雪草地之间。火红的裙摆凌乱交缠着墨色的衣袖。
谢清欢怔住,眉眼间的冷意消散许多,刚才那道嘤咛竟然是从柳云蝉唇间漏出,虽不明身下人为何做如此大的反应,却也未多想。
他面色无辜,眼中漾着真切的困惑,低声问道:“你还好么?是我压疼你了么?”
谢清欢是真不明白为何柳云蝉做此反应。
他从未跟任何女子亲近过,如今索吻不过是情难自抑,迫切地想要接近、触碰柳云蝉,以解他心头之渴。
他渴求柳云蝉。
深切的渴求。
像是历经干旱久逢甘霖那般的人一样,既想珍重地捧住这一滴,又贪婪地想要更多。
渴求她那双柔软的手臂环在自己的脖颈处,渴求她那张嫣红的软唇落在自己的唇齿间,更渴望她那双湿润的眼眸中只盛他一人。
谢清欢想,这个要求并不是很难。
只是需要柳云蝉爱他罢了。
世间女子所期的婚事亲家,不外乎钱财、家室、品行、外貌。
他自认长相非凡,家室清白,仕途光明。
柳云蝉有什么理由不爱他?她没有理由不爱自己、拒绝自己。
可……
可柳云蝉竟然有婚约?
谢清欢垂眸不语,心口似被野火舔舐,躁动难言。
*
柳云蝉微仰着头,黑发凌乱散在额前,汗湿的脖颈泛出玉石般的光泽。
过了好一会儿,柳云蝉才从快感中清醒过来,睫毛轻颤地别过脸。她呼吸稍乱,手上却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一把将谢清欢从身上推开,随即翻身跨坐于他的腰腹之间。
这个姿势让柳云蝉重新有了掌控权。
谢清欢要见她夫婿?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岂能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你想知道我的夫婿是什么样的儿郎?”
谢清欢被压了个措手不及倒在地面,凤眸因无措而微微睁大,被人压住的感觉很奇妙,尤其还是受一位女子的压制。
他何时受过如此待遇,以往都是他端坐着,居高临下地审讯旁人。此刻倒成了柳云蝉身处高位,俯视着下位的他。
这倒是有些新奇。
听闻这句话后,谢清欢半眯着眼,轻轻从咽喉中挤出一个“嗯”来。
柳云蝉想起遥在苗疆的少年又看了看身下男子,唇紧紧抿着,却是打了个寒颤。她莫名觉得自己像是那种背着糟糠之妻出门闯荡,结果在外偷情养人的负心汉。
柳云蝉顿了顿,努力压下心中奇怪的想法,才继续开口说道:
“他很普通,在家也就只是喜欢侍弄侍弄花花草草,养养宠物而已。”
“就这样?”谢清欢冷冷地问道。
“嗯,就这样。”
“那也没什么特殊的。”
“平平淡淡又有什么不好?”
“很无趣。”
谢清欢言简意赅,做了简单又不屑的评价。侍弄花草?这有什么好的?现在的周青或者是随便哪个三岁小儿也都能做到。
当然……若是他来,只会做得更好。
谢清欢唇色很淡,便容易让人的视线焦点悉数聚在那双深如山水的眉眼上。
柳云蝉看他这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她知道谢清欢在想什么。
不过是侍弄些花草宠物么。
可不就是些花花草草宠物么?
但那东西可不是什么普通人都能饲养的。
那些异草奇花,毒虫长蝎之类的花草宠物。若是不小心失了差池,便会落成泥土,化成毒物的养分。
别说是谢清欢,饶是她自己,面对那些危险也要千百个小心。而那个苗疆少年,是个不要命的。整个苗疆恐怕也只有他一人能痴迷成他那种地步。
谢清欢见柳云蝉不再开口说话,面容也柔和下来,想着内心所思,尚未回神的模样,喉口干涩。
冷淡清亮的嗓音打破沉静,把柳云蝉从思考中带回现实:
“既然是平庸之辈,又何必做出一副情深义重姿态?姑娘心善,莫不是他人胡搅蛮缠将姑娘哄骗做妻。”
柳云蝉松开手,小腿稍用力一蹬,重心往一旁倒,从谢清欢身上离开,跌坐在草地上。
待坐稳后才数落自己真是犯了痴,竟然真与他共同胡闹滚成一团,甚至听他如此放肆的诋毁。
谢清欢这话说得极其刻薄,明晃晃地贬低她夫婿平庸,说她夫婿是狐媚勾栏做派,将俩人婚约定为是听了旁人的甜言蜜语,哄骗而来。
“你想错了,我与人年少相识,自小青梅竹马作伴玩乐,感情自然水到渠成,无论他喜欢做什么,天资如何,也都是我的如意郎君。”
柳云蝉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去瞄谢清欢的脸色。
果不其然。
谢清欢一张脸霎时冷了下来,他渐渐坐直身体,本就白皙的皮肤又白上几分,添上两分病态,却只是淡淡地说道:
“既然如此,听闻姑娘已经得遇良人,那谨祝姑娘琴瑟和鸣,往后诸事皆宜,春风得意。”
只是这话,怎么听都有着一股酸味。
柳云蝉不可置否。
“良人”这一词实在是跟那个毒蛇一般的少年无半分牵扯和关联。她方才所言,大半皆为假,口出妄言不过是为了挫挫高傲之人的锐气。
除此之外,唯有那句年少相识,青梅竹马是真。而感情上,他们虽相伴多年,二人却形同陌路。
更不必提起什么琴瑟和鸣。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会对周青与齐半夏之间的感情深感疑问,爱当真有如此伟力吗?
柳云蝉唇角微微上扬,皮笑肉不笑地应下:“多谢祝福。”
语落,迎来长久的沉默。
谢清欢不愿再开口回应,他秀美的脸庞紧绷,手指修长如玉笋,紧紧握成拳。像是在隐忍着天大的不满。
再抬手时衣袂翻飞,露在袖外的手腕皓白如雪,衬得青筋淡若游丝。
他的确是忍着天大的不满和怨恨的。
敢问世上任何一人,倘若知晓自己的心仪之人早有婚配,又有谁能够展露笑颜的?
不,有婚配不算什么困难事。
不过是有婚配而已,又不是已经嫁做人妇。以谢清欢的手段,他就不信找不到一个突破点能让柳云蝉心生不满。
可她偏偏说:“无论他喜欢做什么,天资如何,也都是我的如意郎君。”
柳云蝉就这般喜欢那个平庸的男人吗?
喜欢到……看不到其他优秀男子吗?
既如此,谢清欢又能如何。
难道偏要他低贱如泥,自放身架,低三下四地去求柳云蝉爱他么。还是说,让他丢下自尊自傲之心,去伏低做小以求垂怜,做个外室?
这绝无可能。
他不是那么卑微下贱的人。
谢清欢一想到这,便偏开了头,不愿再多看柳云蝉一眼。此时此刻,柳云蝉温暖的体温好似如火一样炙热滚烫,再多一点点靠近,就会被烈火灼烧。
烈火似附骨之疽,蔓延至全身。
灼热感从皮肉钻透至骨髓,四肢百骸仿佛被投入火海之中,经脉都在火舌中蜷缩、灼烧,恨不得将谢清欢的躯体撕裂。
还是柳云蝉率先打破沉闷的气氛,出声把谢清欢从烈火中捞回:“方才齐小姐来了客栈,正同周青说话呢,我们也回去罢。”
谢清欢脸色稍变,一如往昔般平静,神色难掩其中好奇:“齐半夏?你怎么认识她的,她又是如何知道周青同你在一起的?”
他竟不知这三人竟然相互有牵扯。
柳云蝉转了转清亮眼眸。
随后简单告知了她与齐半夏的相识,除了刻意隐瞒了蛊毒这一事以外,其他事情基本上都简单阐述了一遍。
包括她是如何同李惇对峙、如何依靠翠翠反击、如何来到前些日子俩人再次相遇的住宅的事情,虽小有隐瞒,但大体上大差不差地概括出来。
柳云蝉这样说这样做,一来是因为谢清欢早已受情蛊所惑,对她自然少了几分戒心与敌意,多了天然的亲近。
二来呢,谢清欢是个聪明的,若是全都瞒着他,怕是会被抓住错处,以后未必能讨到好,倒不如让她现在先吐露部分实情。
柳云蝉解释完一通后,把腕间青蛇露出,轻轻地道:“这就是我的小蛇,我的翠翠。”
“我家祖辈世世代代行医,母亲发现此蛇能辨识草药、吸附毒物,其涎液可解轻微蛇毒与瘴气,贴身饲养是为方便采药行医,既能自保又能救人,绝非旁门左道。”
她说罢,便探出指尖轻抚青蛇。翠翠也顺着逗弄活泼摆动起来。
蛇瞳与柳云蝉眼眸是如出一辙的浅琥珀色,瞳仁细如针芒,眼神清透无戾气,毫无凶煞之感。
谢清欢低头,迎面就是一条细长而又鲜红的蛇信,他瞳孔微缩,伸手便想擒青蛇七寸命脉之地。
却又硬生生止住。
这是柳云蝉的小蛇,她的翠翠。
他不该如此粗暴的。
况且这条青蛇看上去的确纯良无害。
于是,原本想要擒拿青蛇的手掌凌空生硬地转了姿态,末了,竟学着柳云蝉的样子有模有样地触碰翠翠。
指腹传来的触感滑溜溜,冰凉凉的。
实在是谈不上美妙。
谢清欢一下子就把手缩了回去,后退一步,眉间轻蹙。
他果然还是害怕蛇。
瞧着谢清欢浑身僵硬的模样,柳云蝉抿着唇,不厚道地笑出声。
她笑得眉眼都弯成了月牙,笑声轻软如絮,漫过飞雪、青山、绿水,带着点捉弄人的雀跃,落在谢清欢耳畔。
直教人耳根微热。
“原来大名鼎鼎的大理寺少卿,称为玉面修罗的人,”柳云蝉眉眼弯弯,带着笑意打趣谢清欢,“竟然会害怕一条小蛇。”
谢清欢嘴上说不可能当小三,实则迫不及待
诋毁正宫是狐媚子,但狐媚子的另有其人()[哈哈大笑]
好想快进到正宫出场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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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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