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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STAND (8)

判定的一档节目是否“爆了”有多重标准,而能引起足够网络热议的,无疑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然还是那句话,当我们热议“STAND ”,我们真正要讨论的是什么?

公众女性主义学者曹阳用“矛盾性别偏见”理论总结概括了《STAND 》引发大众需要正视的伦理,她指出,即使是带着善意性的性别歧视也是歧视,因其目的是让女性依附在男性羽翼下,成为一定意义上的金丝雀。

媒体们虽然见不到钟邵和誉承,还是从谭晔和淼淼口中套出了些信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STAND 》项目是在C市暴力事件发生后紧急建立的,由钟邵和誉承以及AFN自掏腰包,拍摄该项目的初衷只是出于钟邵和誉承对C市暴力事件的愤怒。

该消息一经曝光,两人被奉为“男人天花板”。

而关于“钟邵和誉承为什么会倡议一件有关女性友好的事情”的问题,在第二集播出之后,更延伸到了值得探讨的社会学角度 —— 当男性支持女性主义,它代表了什么?

在这个问题上,曹阳率先公开做出应答,她表示:“首先,公众要明白一点,全球在女性主义发展方面取得的进展正在倒退。一味地抨击男性不是女权主义,两者本质上是共生关系。我们追求女权主义的目的是为了获得性别平等。男性不是天生的强者,而女性也不是天生的弱者。如果不能突破社会对男性的滤镜和对女性的刻板印象,那么性别不平等会不断阻碍妇女获得医疗服务、教育、经济机会和领导地位等。因此,摆在我们面前的事实是 —— 性别平等是通往社会公平的重要途径。当男性参与到性别平等的进步里,他作为社会既得利益者挑战性别定型观念,包括但不限于意识到性别偏见,支持性别平等教育,支持女性权利等。当他们能够做到这些,我们不仅离实现性别平等就近一步,也为采纳男性角色在更积极的行为规范上提供更广泛可能性。”

与此同时,钟邵和誉承均收到了各自作品入围大华国际电影电视节的消息,以及红毯邀约。

作为国内首个、也是至今唯一的竞赛型国际电影节。大华国际电影电视节在改革开放初年宣告问世,三十余年的光辉岁月,其坚持专业性、国际性和惠民性的办节主旨上,不断创新提升,不仅成为亚洲地区最重要的国际电视交流平台之一,也以更佳包容万千的姿态,聚焦、呈现、扶持海内外优秀电影和亚洲电视剧作品。

“这次红毯,你去吗?”誉承问钟邵。

钟邵不喜欢红毯过度展现自我搏版面的噱头,在有了底气和选择权后,他就很少走红毯了。

后来,“钟邵不爱走红毯”在圈子里就不是什么秘密。

“去啊。”钟邵回得理所当然,反而让钟邵怔了一下。

“大华国际电影电视节和其他乱七八糟的颁奖典礼不一样。”钟邵一顿,嗓音低沉,“我们难得能一起走回红毯。”

除了电影《同异》入围了最佳改编、最佳摄影外,钟邵和誉承分别有其他影视作品入围。

谭晔拍了拍桌子,对钟邵如今动不动就孔雀开屏的行为不忍直视!

自从两个人对他们公开后,俩人的个人工作室几乎都快要整合成“鲫鱼CP”工作室了,他谭晔成了他们俩的经纪人,淼淼则后退到执行经济的位置。

拍完电影《同异》后,两个人手上本子根本拢不过来,但没定下一个,两个人各自入围的作品也都是在电影《同异》之前拍摄的。

谭晔按了下手中的控制器,屏幕中以俩人名字打头,分别罗列出十几个优质班底的剧本邀约。

这些都是已经过几轮筛选后,最后递到两个人手里,且他们各自都看过剧本的。

“你俩有决议了没?”

“有。”誉承拿过电控笔,划了几下,在屏幕上圈出两部作品。

钟邵的一部电影,他的一部电视剧。

谭晔的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打转,“你俩商量好的?”

这不是商量好的他都不信。

“没,”钟邵说,“是默契。”

谭晔:“……”这活没法干了。

谭晔放弃去管这俩人以怎样的默契,选择了同一个IP的电影和电视剧。

还是无性恋。

日子一天一天过,转眼,《STAND 》正片最后一集放送。

与前两集扼要点出论点不同,第三集的副标题直抒胸臆:“君子女,女性本来的样子”。

胡姑的娭毑,胡仙老人的老同叫胡芳,是姊妹村里另一位女书自然传承人。

胡仙和胡芳出生于五四运动前后的富农家庭。

彼时的富农与后来1950年的富农不同,这时的“富农”仅指拥有较多农业资产如土地和农具的中等规模农场主。

虽是相似的家庭背景,她们的处境也有不同。胡仙头上只有一个哥哥,而胡芳除了哥哥,底下还有两个弟弟。

她们10岁时结为老同后,一起吃饭睡觉,学习吟唱、相互扶持、无话不谈,形影不离的两个少女建立了深厚的情感纽带。

姊妹村因远离城郊,交通不便,“世外”消息滞缓,因此也躲过了不少劫难。

当上海女工大罢工取得胜利,广大普通女性走上历史舞台,成为**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开始书写不向命运屈服的抗争史时,姊妹村还旧守“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的信条。

胡芳自幼时就展现出过人的灵巧聪慧和倔强脾气,可在姊妹村里,女子最多只能念完小学,后面的日子便是在家织衣做工,寒耕暑耘,等着嫁人为妇。

她不愿放弃念书,跟家里闹得厉害,在了胡仙家扎了根。

自成为老同后,胡仙就知晓胡芳想要继续念书,去看更大世界的心思。

一次,胡芳挨了打,手臂后背都有伤,胡仙帮着上药,问:“阿芳,你要是真得能继续上学,会不会把我忘了?”

“怎么会!”一激动带到了伤口,胡芳“嘶”了声,“等我继续上学,我每天晚上都跟你讲我白天在学堂里学的新知识,总有一天,我要带你一起走出姊妹村,去外头看看。”

后来,胡芳如愿回到学堂继续上学,代价学费自己想办法。

胡芳母亲实不忍心,拿出一部分私房钱偷偷补贴,胡仙也将从小存的零花钱一股脑儿地塞给了胡芳。

胡芳起先不愿意拿胡仙给的钱,但捱不住她不收胡仙就不理人,才点头收下。

她把这一段时光以女书缝进了肚兜内里。

彼时,全国教育废止综合中学制度,将普通中学、师范学校、职业学校分别设立,高中不分设文理科等,其中,师范教育在办学体制上脱离普通教育,自成独立的学校系统。

胡芳白日去城里上学,胡仙就去歌堂,那是女书的学堂;下了学,胡芳帮其他家扫田刮地赚点零头,入了夜就回胡仙家,她写课业,胡仙就在一旁看着;吹了灯,俩姑娘就躺下交换彼此的一日。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四年。

四年里,胡芳最爱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吾辈爱自由,勉励自由一杯酒。

她也比家里的兄弟都出息,不仅如期完成了中等师范教育,还考上了华东高等师范学院。

尽管道阻,巴嘎发动大规模的侵略战争的消息仍传进了村子里。

此时,胡芳已离开姊妹村三月有余。

无人知她是何境况,胡仙日夜为胡芳祈祷,用女书写下她的祈愿。

第五个月,胡仙前往县城里的邮电局取信。

一年后,胡仙18岁,被家里嫁给了村长的小儿子胡德。

据说,胡仙一岁时,两家就定了娃娃亲。

胡德比胡仙大上5岁,村里谁都知道胡德上头的两个哥哥管着家业,他整天逗猫遛狗。

胡仙不愿,以绝食并试图以要跳河自杀来抗争这段包办婚姻,可父亲要“打死”她,胡德家也扬言胡仙若是不嫁,便告她。

她求哥哥帮帮她,哥哥说胡德家给的聘礼实在容不得人拒绝 —— 给了大哥一个出去闯荡的机遇。

利益之上,妹妹算不得什么,女儿也自然是用来卖的,女人只需要好好听男人的话。

最后,胡仙嫁给了胡德,也担了不知羞耻的辱骂。

婚前的三嫁堂里没有胡芳的身影,胡仙已给她去过信,说了自己要结婚的事,关于期间种种,她只字未提。

她给自己写了《三朝书》,上头只有她和胡芳的情谊以及她的思念,没有任何的新婚祝福。

这段婚姻并未因缔结而暂停了斗争和抗争。胡仙有双很厉害的公婆,婆婆对自己的小儿子溺爱的紧,因而无论胡仙做什么她都不甚满意,胡德只视而不见,胡仙经历痛苦折磨,也不停止与婆婆的吵闹。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还有那么大的勇气,去抗争。

婚姻的不自主,女性往往被忽视了情感供给。

得知胡仙有孕后,胡仙公公第一次在儿媳面前敞开笑颜,“好好给我们胡家生个大胖小子”。

传宗接代,成为了婚姻的唯一目的。

婚后,胡仙总梦见和胡芳如新生儿般坦诚相拥,也经常默念胡芳曾最爱的那句话,吾辈爱自由,勉励自由一杯酒。

在蹉跎和压抑中,她逐渐开始懂了。

怀孕期间,她以孩子为利器,与婆婆开始新一轮争斗。

十个月后,胡仙生了大胖小子。

可一切都还没过去。

胡仙对孩子并不亲近,因前半生都生活在父权制的阴影和压制下,她如今对男人有一种由内而外的排斥。

孩子2岁时,胡仙公公对她实施了□□。

丧魂落魄后,胡仙触底反弹,罔所顾忌,有了胡芳当年誓死要继续念书的孤勇。

她要离婚。

此后,吵架和打架更是家常便饭。

**的实施,成功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和无数次。

欲念在此之后再没有得逞,胡仙被公公戴上不孝的骂名,有时利用自己的官职之便,诱导其他孩子一起污蔑胡仙。

胡仙一边收集证据,一边接触外界的消息。

随着收集到的证据和消息越来越多,她也得到了一丝有关胡芳的消息。

胡芳还活着。

1942年秋天,胡仙偷偷前往县城,将难言启齿公之于众。

公公接受了调查,但仍辩驳是胡仙没有约束好女子四德,先行勾引。

可因为战争,这一年大量的村庄和农田被损毁,社会大面积发生了不同程度上的饥荒。

也因此,胡仙得以和胡德以夫妻二人自愿离婚形式离婚。

时代或许注定了她们命运的悲剧性,但无法阻挡她们“成为自己”的不渝之至。

此后,胡仙独自一人生活在县城。

第二年春天,她在县城重新见到了胡芳。

胡芳把半年的粮都囤下给她,胡仙浑身颤抖地说不出一声话。

胡芳没回姊妹村,只在县城停留了一周。

胡仙跟着胡芳一同离开了。

战争的这几年,学校内迁到西南调整重组,与其他几所高校组成联合大学,在战后方继续实行“抗战教育”政策,使教育为长期战争服务。

在胡芳的牵引下,胡仙在战后方接受成人教育。

战争在任何时代都是残忍和艰难的,两个姑娘同战后放无数女同胞一起扶持走过,她们成立了募捐队、慰劳队、救护队、运输队、洗衣队、缝纫队等战时服务组织,保障着部队的后方和后勤,以不同的方式贡献着自己的力量,从家庭劳动和父权制下的附属品角色中解放和挣脱出来,书写女性在民族危亡中的壮丽篇章。

期间,胡芳也知晓了胡仙在姊妹村的铮铮不息。

胡仙和胡芳用女书记录下了她们的所见所闻,装订成册,而关于她们之间的蜜语,悉数妥帖存放。

如胡仙梦中那般,她和胡芳坦诚相拥了。

但也只有坦诚相拥而已。

战争结束的次年,《婚姻法》颁布,废除了包办强迫、男尊女卑等封建主义的婚检制度,实行婚姻自由、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制。

而主持制定该《婚姻法》的是中国女权运动先驱史良先生。

至此,女性在爱情和婚姻终于拥有了平等和自由。

也是该年,胡芳和胡仙返回姊妹村。两家父亲均已过世,胡仙哥哥对妹妹避而不见,胡芳家只剩下一哥一弟。

她们在姊妹村重启学堂和歌堂,并设女子学堂和成人教育。

大多时候,她们都仍住在胡仙家,与小时候别无二致,始终腹背相亲,形影不离;每逢周末,她们都会到县城住上两天,听戏看文,好不乐趣。

胡芳和胡仙的一生,不仅将女书文化良好保护和传承下来,锦绣文章达万千,修书传诵到如今;也将姊妹村里的近百个女孩送出村落,让她们得以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在“老同”的故事里,有珠泪双流把笔提,写出愁言传四边;亦有女儿本事大无边,女子能顶半边天。

结语中,钟邵说:“在她们的故事里,他们连虚构的形象和戏份都不必有;她们会掷地有声地告诉你,你如何虚构女性,女性就会告诉你她们本来的样子。”

三集,三个完全不同的故事,串联起不同时代、不同阶级的女性的一生。

所以,女性力量是什么?

是一半的人类智慧,每一个不被定义,是女性在各行各业都能够坦率说出她们的隐形需求,是女性的声音真正的被倾听、被重视,是用女性自己的方式让价值落地生根,是每一个女性身后都站立着无数女性,是温润如水的百炼成钢,打破腐朽和成见,是我们的社会,不能辜负和欺负任何一位以行动争取平等的铮铮不息。

*特别说明:

1.“女书文化”是一开始就确定在故事大纲里的。发生在该文里的女书故事,是虚构的;

2.为了确保不偏离“老同”在“女书文化”里的符号指向和隐喻以及保证正确引用该文化,在查阅了文献后总结如下:

在中文学术里,学者认为“女书”是旧时代女性隐秘的话语权,父权制社会压抑下的抗争(目前已阅读的文献中均未正面提及“女性主义/女权”),其中“老同”是女性的情感寄托,不同于同性之爱,它没有性/欲求,更纯粹地为彼此付出不求回报,是同性之间的另一种感情。在研究女书文化的“老同”层面中,《雪扇密事》电影和原版小说作为东西方研究“老同”主要研究样本之一(中方更喜欢用电影为研究样本,西方则更偏向于原版文学),其中,中文学术方面对“老同”的态度如上(在目前阅读过的十几篇文献中)。而在西方学术里,学者通常以“酷儿理论”、“女同理论”以及“女性主义”来解构“老同身份”,普遍认为‘laotong is a romantic relationship’。

该文“老同”故事的发展结合了中西两方观点。

特此说明,是对该文化的尊重,以及避免日后可能存在的争论点。

目前,我们对“女书文化”的研究仍欠缺,希望该文化能够被有志之士继续保护和传承。

2024.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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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STAND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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