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市冬天的早晨还是很冷的，巷子里不知道是谁把水洒在了顾家门口，已经结了一层冰，李桂芳抢完鱼，又跟供销社旁边巷子里蹲着的一个老头买了点鸡蛋。
顾家家里虽然养了鸡，但是冬天鸡都不咋下蛋了，现在李桂芳都是有空了就去街上，或者偏一点的巷子里走走，就能遇到有人偷偷的来问她要不要买东西。
虽然不一定次次都能遇到买鸡蛋的，但是也能让人帮着打听打听，今天这个老头就是前几天李桂芳遇到的，约好了今天在这儿碰头。
也是正好李桂芳到供销社买鱼，一举两得，所以李桂芳一手提着鱼，一手提着装满鸡蛋的篮子，一个没注意踩在冰上面，差点就是一个屁蹲。
在冰上七扭八拐几下才勉强站稳，李桂芳对着空巷子就一顿输出：“谁把水倒在路上，真是桌上拉屎，脸盆里撒尿，净干缺德事，谁敢干不敢承认啊，一看就是千年王八万年龟！”
吵吵完，没人回应，李桂芳又接着喊：“下次别让我逮到，不然有你好看的，真是个缺德带冒烟的东西！”
喊完就气鼓鼓的快走几步回家了。
她没注意到斜对面的钱家门口露出来了一只眼睛，等她骂完回家之后，钱家院子里响起了了钱大妈的声音：“好孙子，干得好，晚上奶给你做好吃的！”
钱来吸溜了一下鼻涕，“奶，为啥要把水泼在顾家门口？”
“就是因为李桂芳，奶才没抢到鱼，你才没鱼吃，你说她活不活该。”
钱往抢答：“活该，摔不死她个老婆子，吸溜。”钱往也吸了一下鼻子。
钱大妈用袖子在钱往的鼻子下面狠狠的擦了一下，疼的钱往呲牙咧嘴，钱来在一边呲着大牙幸灾乐祸。
钱大妈哼了一声，心里琢磨，可不是，就应该摔死她，自己就排在李桂芳后面的后面一个，李桂芳的后面一个人买完鱼之后，供销社卖鱼的人就嚷嚷着没鱼了。
刚好轮到自己没了，你说气人不，李桂芳一口气买了三条啊，要不是李桂芳霸道，自己肯定也能买到的，所以都怪李桂芳。
李桂芳是不知道她心里的这些小九九，要是知道肯定给他们祖孙三人一人脑袋上来一个暴扣，真是不着四六的一伙人。
李桂芳抢到了三条鱼，不太大，一条也就是两斤多，但是也不错了，上次在老张头那买的鱼都吃完了，这鱼正好可以留到年夜饭的时候吃。
烧了一大锅开水，李桂芳正准备开始杀鱼，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敏敏，去看看是谁！”
顾敏正在客厅里练习昨天爸爸教的汉字一、二、三，草纸上全是一个个长长短短的横线，听到奶奶的话，赶紧迈着小短腿啪嗒啪嗒的跑去门口。
在李桂芳的教育之下，顾敏很有防范意识的站在门后，没有直接打开门，而是问：“你是谁啊？”
听到奶声奶气的声音，外面的男人压着声音说：“我是物资叔叔。”
顾敏愣了一下，又啪嗒啪嗒跑去厨房，“奶，奶，外面有个痦子”
“……你那耳朵还能不能要了，啥人能叫痦子，行了，你接着去画道道吧，我去看看。”说着李桂芳就将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向门口。
顾敏也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想看看痦子到底是谁。
李桂芳将大门打开一点，顾敏小小的身体巴拉在李桂芳的腿边偷偷往外看，就看到赵物资站在门口，“哦，是你啊，无子叔叔。”
赵物资没听出来顾敏对自己的称呼有什么问题，但是李桂芳知道啊，都怪顾森那个臭小子，一张嘴可能胡咧咧了，见谁都给人家起一个外号，真是太讨厌了。
李桂芳将顾敏赶回去，笑着问：“物资，你这是有啥事儿？”
赵物资的嘴唇感觉像是八百年没沾过水一样，轻轻一咧，就开始冒血珠，看的李桂芳不自觉的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那个，婶子，确实是有点事儿，你，咱能去你家说吗？”
李桂芳这才把门彻底打开，赵物资还左右看了看，才迈步进门。
这个动作给李桂芳整无语了，咋滴，自己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跟你有个啥还是咋，你整这一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你搞啥见不得人的事。
心里骂骂咧咧，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停，将赵物资带到客厅之后，李桂芳给赵物资倒了一杯开水，才做到赵物资对面。
顾敏脚一垫，屁/股一翘，就做到了李桂芳旁边，赵物资看着顾敏那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自己，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一笑别人还没咋，给李桂芳看的眯了眯眼睛。
妈呀，那唇中的裂缝越来越大了，这样是裂在自己嘴上，可别把自己疼死了。
“婶子，要不咱们单独说说话吧。”
哦，这是嫌顾敏碍事了，李桂芳拍了拍顾敏的后背，示意她自己出去，顾敏撅着嘴，自己好不容易爬上凳子，还没喘匀气呢，这就要下去。
“今天可以多吃一颗糖。”
好吧，出去就出去，我还不愿意听呢，哼！
顾敏塔拉着自己的小短腿去对鸡做心理辅导了。
这边赵物资也咳了咳，开始说：“婶子，是这样的，我跟美芳的事儿你也知道，我的身体你也知道，我今天就是想求您一件事儿的。”
求德玛得，你跟赵美芳的事我咋知道，你的身体我更不知道了啊，你听听你这话说的，短短一句话，多让人浮想联翩。
赵物资没得到李桂芳的回应，又继续轻轻慢慢的说：“婶子，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虽然你差点毁了一桩婚，但是我原谅你了，现在你有一个补救的机会……”
李桂芳本来还想多听听这个小伙子咋说的，毕竟年纪轻轻的，你就英年不孕，搁谁谁不上火，但是这小伙子也不说人话啊。
声音轻轻飘飘的，说出来的话可真是刺耳啊！
李桂芳冷哼一声，“我差点毁了一桩婚？我毁谁的婚了？还你给我一个机会，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现在，立刻，马上从我家滚出去。”
“婶子，你这样……”
“再多说一个字我就上手了。”
“婶……”
“你还说，你还说。”李桂芳扬起胳膊，一下一下拍在赵物资的身上，赵物资疼的哇哇叫。
“婶子，有话好好说，婶子，啊，疼，妈妈呀……”
“我的儿啊，李桂芳，你个疯婆子敢打我儿！”赵大妈趴在墙头上看着赵物资挨打，睚眦欲裂。
“妈呀，疼死我了，别打了……”
赵大妈听着赵物资哀嚎，抬起腿就想从墙上翻过来，但是看着墙这么高，犹豫了一下，又急匆匆的跑向门口。
这时候赵物资边挨打边向门口退，俩人也已经到了顾家门口。
李桂芳把门一打开，就抬脚把赵物资踹倒了门外，门口地面上薄薄的一层冰，被赵物资一屁/股做出了蜘蛛纹。
“啊……”赵物资捂着屁/股发出最后一声惨叫。
“我的儿啊……”赵大妈来了一个二重奏。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再次引来了左邻右舍的人。
钱来钱往俩个倒霉小子在旁边拍着手喊：“哦，哦，哦，挨打咯，屁/股摔八瓣，摔成大笨蛋，哈哈哈哈！”
嗯，怎么说呢，人类的悲喜果然并不相通。
“李桂芳，你，你还敢打我儿子，你把我儿媳妇拐跑了，你又打我儿子，老天爷啊，还有没有天理啊，有没有人管管啊，我的天爷啊……”
赵大妈趴在赵物资的身上一声接一声的嚎叫，这还好是在城里，这要是在农村，李桂芳都害怕把饿狼招来。
吴大妈再院子里都听到赵大妈又开始哭喊了，额角的青筋直跳，打开门，看到又是顾家和赵家在闹。
“赵大妈，你还不赶紧把物资扶起来，那地上不冷啊！”
赵大妈好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赶紧动手拉赵物资。
赵物资本来被李桂芳拍打了一路，后背和肩膀又疼又麻，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
又摔在路上，感觉尾巴根好像摔断了，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本来都打算慢慢站起来，自己老妈又趴在自己身上，又是哭喊又是拍打。
这下子别说是身上了，耳朵里也是嗡嗡的。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赵物资就感觉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就到自己的身体都开始不停自己使唤了。
看到赵物资木木的样子，赵大妈又开始拍打赵物资的脸，“儿啊，你咋没有反应啊，你是不是傻了，我的儿啊，你跟妈说说话啊！”
旁边的吴大妈都看不下去了，“你再拍，他就被你拍死了。”
赵大妈一脸的不忿，“我咋可能拍死我儿子，要死也是李桂芳打死的，都是她，我儿子就是让她帮忙劝劝美英，她不帮忙就算了，还打人，我跟你说，我儿子死了我跟你没完，李桂芳你就是杀人犯。”
赵物资：妈，我感觉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李桂芳实在是不想跟这对脑子不清楚的母子纠缠，被其他人莫名奇妙的指指点点，不理会赵大妈的无理取闹，打算直接回家，没了自己，她们应该一会儿就散了。
结果李桂芳刚转身，旁边一直在看戏的钱大妈就假模假样的说：“都是邻居，咋滴也不能打人啊，做人还是该和和气气的，太蛮不讲理是不行的。”
李桂芳侧身斜眼看向钱大妈，钱大妈还朝着李桂芳挺了挺胸。
吴大妈感觉周围的漂浮的都不是空气，而是眼神碰撞后发出的火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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