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无尽的信息消散，变得虚无，六眼判定没有威胁，于是那道金光轻而易举被接纳了。
五条悟飘在无尽天空中，脚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早已习惯的吵闹和冗杂信息这一次却被隔离在外，如同覆上了一层薄膜，所有声音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这是他的领域，但也不完全是。
五条悟依然能够感知到一切，六眼依然在照常运转，但是被动运转需要消耗的一切都消失了。
大脑里如同安装了超级处理器代替了他，将接收到的所有信息分门别类，把筛选的结果摆在他的面前，顺便还给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做了一个spa。
持续烧灼大脑的疼痛消失了。
哇。
五条悟的意识飘在天空中，感叹了一下，看着闯入他的领域，四处乱窜的金光。
那道金光似乎还没找到它需要的东西，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撞到墙壁一般不得寸进。
明明是第一次，但是他一下就领悟了意图和方式，好整以暇地伸出手指，朝自己的方向勾了勾，金色的光团迅速朝他飞了过来，光缠绕到他的指节上去。
金色的光辉温暖明亮，是与咒力完全不同的力量。
渐渐地，光芒在他指尖凝实、最终化作一面温润剔透的黄玉牌。牌身流转着柔和的光泽，其上铭刻着两个字，不是日语，是中文。
功德。
比起周身的光泽，中央的两个字看起来反而黯淡无光隐隐发灰。
五条悟的指腹摩挲着玉牌上凸起的刻痕，若有所思。
紫灰色的光芒隐隐从玉牌的边缘中露出又即刻消失，这一切都暴露在蓝色眼眸下，本来以为是特级咒灵，现在却有了意外收获，拥有着两种不同的力量，甚至瞬间消除了特级咒物。
但是她似乎不算正义的一方，至少立场还有待考量。
手中的玉牌忽然开始摇晃，他放开了手。
玉牌漂浮在空中，逐渐变大立在五条悟面前，玉牌中央的字消失，金色的光团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金色的线条勾勒出莫山清的模样，丝线缠绕全身，她站在放大的玉牌中，面色不耐。
简直就跟魔法少女一样，五条悟绕着玉牌一圈，忍不住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看来你并不是咒灵呢，那么你是什么人呢？”
玉牌里的人否认：“我才不是人。”
五条悟：“......”
男人的识海里是一片湛蓝天空，莫山清进过很多人的识海，无论是妖魔神仙，都没有眼前这个凡人的澄净。
她上下打量着五条悟，情况有些出入。
大多数凡人识海不过是浑浊的一片雾色，但他却不同，澄澈清明，广阔无边，这分明已达到大能的境界。但凡人之躯是无法承受这样的力量的，□□太过脆弱，而元神又过于强大，最终只会分崩离析。
她看不出这个人的□□与凡人有何不同，却明白了为何功德印会为他心动了。
可惜对她不是好事。
她进入识海后什么信息都没有读取到，也无法对记忆进行篡改，这都是因为她的元神是以功德印的形式进来的，她被封在里面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能够确认的事是，功德印已经回应了她，在遇到致命威胁的时候迸发出的金光就是证明，但她依然受到了限制，而这个男人的确是解开她封印的关键。
“摩西摩西，有听到我说话吗？”蒙眼男人靠近，弯腰在她眼前挥了挥手，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变幻莫测的神色。
莫山清猛地回神，忍不住往后一退，才一字一顿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叫速水恋，23岁，一个普通人。”
“你刚刚还否认了呢。”五条悟拖长了调子，“而且速水恋，已经死掉了吧？”
空气瞬间凝滞。
“不过，她不是你杀的。”他又轻飘飘地补充了一句
“…看来你还算聪明。”
玉牌中的人抱着双臂哼了一声，“我可对凡人的身体没兴趣。”
“所以…那个男人是凶手。” 案发现场虽然躺着一大片的警员和普通人，但扫一眼五条悟就知道，他们只是睡着了，而当时唯一清醒的也只有那个胡子男了。
五条悟有点惊讶：“你是在为她报仇吗？”
被猜中了的莫山清：“……”
玉牌中的人没有回答，她的周身却散发着紫色的流光不过在碰触到玉牌边缘就消失了。
就像被关起来了。
强大的咒力外还包裹着另一层未知的力量。
如果被那群老头子知道，一定又是喊打喊杀地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敢出来。
未知的、危险的、不可控的都是需要抹除的对象。
他忽然拍了拍手，开朗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出去谈吧，一直待在这里我可是会害羞的。”
根本没给她回答的时间，额头上接触到一点温热，意识被一股巨力狠狠攫住，随即她连人带印从识海被弹了出去。
咖啡厅已经空无一人。
嵌在墙壁里的人已经不见，只有一块黄色玉牌发着淡金色的光。
“术式顺转——苍”
清冽的低吟声落在耳边。
能量聚在五条悟的指尖，顷刻冲她席卷而来。
蓝色的光瞬间占据了视野，地面震动，以她为中心的地方被彻底贯穿，留下了一道圆柱形的凹槽，碎石翻飞，烟尘弥漫，凹槽里什么也没有，只飞出了一块玉牌。
五条悟浮在空中，视野中是一枚上窜下跳的黄色玉牌。
这个人不讲武德！
玉牌在空中跳来跳去表达着不满。
“果然你被保护着。”
他放下了眼罩看着飞来飞去的玉牌，毫无诚意地道歉：“抱歉抱歉，不过你完全不反抗的话，难道是因为有求于我吗？”
刚刚还跳来跳去的玉牌浮在空中不动了。
真是意外的好懂啊。
五条悟凑近了看，非常认真地问道：“这是你的本体吗？”
“才不是。”
“砰——”
玉牌变成了人。
莫山清跳到地面上，抬起头，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你口袋里的那个东西不见了吧。”
她指了指男人衣角处，继续说着：“那里面充满了不详的气息，封条已经无法掩盖它的力量，但是你们没有办法消除它吧。”
上空的人沉默着，似乎还在等着她继续。
“我也可以保护你并且帮你消除那些你们消除不了的东西，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最好是贴身保护，这样她就能在最短的时间积满功德，重获自由。
五条悟看着站在凹槽里叫嚣着要保护他的人，点了点头：“嗯嗯，好哦。”
“而且…”
已经准备好一系列说辞的莫山清猛地顿住，抬头看着男人从空中落地，伸出了手。
“我叫五条悟，请多指教。”
本来紧张的氛围一下烟消云散。
“所以你同意了？”她再次确认道，不明白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让他突然转变态度。
名叫五条悟只是保持着伸手的状态。
莫山清：？
“不是要保护我吗？那我也需要考验一下你。”
莫山清伸出手，她不明白握手能考验什么，还不如来扳手腕。不过她还是非常听话地握了上去，她需要确认一件事。
毫无阻隔地碰触，手指的温度清晰地传导，五条悟低着头沉思良久放了开。
果然。
莫山清低下了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方才指尖相触的瞬间，功德印确实回应了她。
可一旦脱离接触，那力量便如潮水般退去，除非是生命受到威胁被动触发，但这样是无法积累功德的。
她意识到接下来她必须时时刻刻都要待在这个人的身边，于是她提了条件。
“唔，就算你不说，你也不能离开我身边哦。”五条悟摸着下巴，看了她一眼，“毕竟你可是特级咒灵，不过你变成那个小牌子的时候气息就不见了呢。”
莫山清不置可否。
“可以一直保持那个状态吗？”他的声音有点跃跃欲试。
“不要。”
沉默了片刻，她低声问道：“咒灵到底是什么。”
嫉妒、憎恨、怨念、悲伤，人类在日常生活中所产生的所有负面情绪会成为诅咒的源头，而由此诞生出的怪物称为咒灵。
本来想否认自己不是咒灵的莫山清停顿了一下，她是诞生于混沌中的一缕魔气，吸食凡尘中的痛苦而成长。
等等，好像没差啊。
“所以你是什么呢？”
莫山清保持了沉默，罕见地产生了一丝心虚。
“你果然还是咒灵吧。”五条悟完全看穿面前人的沉默，一手作拳拍在另一只手掌上。
“不是，我才不是从凡人的感情里诞生的东西呢。”
她是天生地长的魔，是混沌初开时就已经存在的生命。
*
咖啡厅周围的人员暂时都疏散了，整条街道寂静无声，路边只剩下一名守在现场的警员。
“五条先生…”
高木快步迎了上来，下意识朝后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
五条悟微微颔首：“事情已经解决了，之后伊地知会来和你对接情况的。”
“啊，是，明白了！”高木不再多问，侧过身子默默收起了笔记本，却发现头上依然笼罩着一片阴影，他发现五条悟还站在原地。
“凶手抓到了吗？”
“嗯，对，他自己跑来自首，看起来吓得不轻。”
“这样啊。”高大的男人单手揣着兜离开了。
等到感受不到那位警员的气息后，黄色的玉牌从男人的手心里飞出，瞬间变成了人类的模样。
“那个男人会怎样？”
那个杀掉“速水恋”的男人，她出来后并没有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五条悟大步往前走的步伐没有停下，随意回答道：“会坐牢吧。”
莫山清不懂：“坐牢？”
五条悟：“是哦，在这里杀人可是犯法的。”
只要不被发现不就好了，莫山清得到的记忆是这样的，但她没有反驳。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五条悟看也没看便接起：“伊地知，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你就等着挨巴掌哦。”
“欸，怎么这样…”对面的男声低了下来。
“这种等级的咒灵也需要五条大人出马吗？”五条悟一边抱怨一边看向了身后的人，话锋一转，“好吧，那你来接我吧。”
挂掉电话的五条悟看着她：“先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咒灵小姐。”
“我叫莫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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