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土木圣经
听说土木离职率特别高，很多还是国企。我是大三的，我觉得这个专业还是很不错的，毕业也好找工作。现在很多别的什么专业工作可不好找，看到很多师兄抱怨工地怎么苦怎么样的，我就想这点苦都受不了，干别的肯定也不行。
——佟悬叶《土木工程吧》
现如今，打开手机无需刻意地去搜索，
“爽了，爽了，又爽了！”
“赶紧提桶跑路吧！”
“还是咱们这行就业面广啊，某某大企转行种地！”
“晚风中闪过几帧从前啊~”
类似的信息铺天盖地，土木工程这几年行业下行，大环境不好，越来越不景气，但在互联网上却始终热度不减。有人坐在办公室喝着茶水，刷着土木视频找乐子；有人夜里蹲在楼栋角落里，刷着土木视频照镜子。
我叫云万里，出生在东北的小县城，家境贫寒，成绩尚可，正是许多人口中调侃的“小镇做题家”。在我还上学的那会儿，土木工程还是报考的热门专业。那年我高考超出一本线50多分，成绩还算不错，报志愿时家里找了不少关系，托人联系上了省城某高校的招生办老师，当时向他咨询报什么专业好。
“应该说啊，我们这种综合类学校大多数专业都还是就业前景很广阔的，你学理科出身的，我建议你报工科专业啊，都是很好就业的嘛！”
“那老师您看着给推荐几个呗！”
“我们学校工科专业基本都是王牌，像是机械啊，电气啊，都是可以的，收入都很高。再有就是土木，你要是不嫌离家远在外面跑，也可以报下。”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报了这所大学，又阴差阳错地被土木工程专业录取。还没步入大学的校门，已经加了一堆学院和专业的群，群里有不少学长学姐，个个都是人才，每天听他们在群里聊天吹水，好不快活。
让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个已经工作了几年的学长，在群里发了张工地现场照片，照片里泥泞不堪的小土包上架着一台测量仪器，一双黝黑粗糙的手正握在仪器上转动旋钮。学长连着几条消息都在抱怨说干土木太苦了，离家又远，还没什么前途，随后劝我们好好学习，大一能转专业的都尽量转专业。
我当时心想这学长尼玛也是脑子瓦特了，新生都还没入学，人家别的学长都是热情欢迎，又是帮搬行李又是嘘寒问暖的，再不济也就是卖给学弟二手用品或是拉着学弟学妹去办手机卡，哪有劝萌新转专业去别的院的啊！
果然，他这消息一发完，群里就炸了，消息瞬间跳到99 ，
“学长，女生也得下工地嘛，有没有不用去的岗位鸭？”
“老哥，你这是在哪啊，工作环境这么差？”
“前辈，我听说干土木挣得老多了，是真的吗？”
……
这位学长虽然在群里连连抱怨，但还是耐心地解答着大家的问题，比较吸引我眼球的还是工地收入，据这位老哥所说，他刚毕业两年，目前在新疆干项目，每月到手能有六千多，还有额外的高海拔补贴。
对于我这个小县城工薪家庭的孩子而言，这样的收入远远超过了父母，已经很不错了，工地虽然环境恶劣，但是挣得多啊，倒也算是好去处。
时光匆匆而逝，一晃自己就大三了，大学里逃课打游戏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毕竟躺平的人不止自己一个，很多都是整个寝室一起躺平。有了土木老哥的就业案例，我和室友们都没太把学习放在心上，想着毕业后工作再差也无非就是工地打灰，打就打呗，那咋了？
“云啊，你看贴吧这个段子还挺好笑，我刚分享你了。”
“我看一眼，这又是土木吧里哪位人才啊？”
点开室友阿勇分享的帖子，一位贴吧ID为佟悬叶的小哥曾在贴吧以大三学生身份留言批评土木老哥们吃不了苦，时隔1年，刚毕业3个月的他发帖痛斥土木工程是垃圾专业，巨大的反差不由得让我捧腹大笑。
我心想，工地当真有那么不堪么？我不信。真要是累成狗，哪还有闲功夫上贴吧发帖啊，纯纯小丑，贻笑大方。
日子过得很快，当年迎新领我进校门的学长阿谷也毕业了，在饯行的酒桌上，我才得知他签了华筑集团旗下的区域公司，是一家规模庞大的500强建工企业。
酒过三巡，阿谷搂着我的肩膀叹气连连，眉宇间满是不逢春和意难平。
我感到困惑与不解：“谷哥，这工作不是挺好嘛，咋还叹气了，是舍不得校园么？”
“肯定舍不得毕业啊，老弟，咱今天喝得挺高兴，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工地并不是好去处，而且就工地和工地之间，还不一样呢！”
“哥，这有啥不一样的呢？”，我继续追问道。
“咱们学土木的就业，最好的出路是干甲方和设计，总包干施工基本就是常驻在工地了。就干总包而言，我签的这家工程局也就在第二梯队，最好的还是三、八两家王者局。工程局下边还有区域公司和号码公司，再往下有的还有分公司，最后才是项目，我们这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没人脉、没关系，基本都是去项目了。”
接着，阿谷给我详细讲述了他所了解的各大总包企业实力，还有和他一届学长们的去处，听说我们院的学生会主席之前挂了好几科，英语六级也没过，但是人家酒量过人，之前在项目实习的时候就喝出名了，这次秋招直接跟王者局签了合同。
这让向来奉行优绩主义的我大为震惊，靠喝酒就能找到工作，还有这种骚操作？遗憾的是我遗传了父辈的基因，轻度酒精过敏，一喝酒脸就通红，这也为后来的工地生涯埋下了深重的伏笔。
怀着忐忑不安的情绪，我又向阿谷打听了面试的经验和技巧，提起面试，阿谷不以为然，意思只要你是男的，除了签王者局的要求高一些，想签其他的工程局都不在话下。
听了这番话，我也不好再多问了，只得端起酒杯敬向这位老学长。三年前，是他将我领进了校园；三年后的今天，我又送别他离开，一时间，泪水涌上心头，不觉间眼眶也有些湿润。
这一夜，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或许是酒精的麻痹，又或许是对未来的忧虑，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脑海里浮现出了一首诗：
由识入知短短期，方觉志趣相合宜。
闻君今将入世去，扬杯举箸心生戚。
大鹏振翅腾云翼，金鳞一跃脱鳃鳍。
泪海红尘重相遇，愿君莫为俗浊羁。
工地到底是什么样子呢？真的像学长们说得那般不堪么？我从小就能吃苦，工地这点苦算什么？再说，我正在跨考古代文学研究生，等我到时候上岸了，文学界又将升起一颗冉冉新星，只是可惜土木界痛失了一位人才。熄灯了，洗漱、睡觉！
【作者郑重声明】
本故事纯属虚构，姑妄读之，姑妄论之，未影射任何单位及个人，如与现实情节相近，纯属巧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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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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