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二零一四年,春天。
江市和誉镇距离近千公里,为了节约经费,来誉镇查案的只有马朗一个人。
马朗在誉镇面粉店点了碗粉,一为等人,二为躲雨。
店主是个四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微胖、地中海,面相敦厚。
雨天客人稀少,老板难得清闲,见马朗面生,便主动搭话:“春天雨水就是多,没完没了。”
“是啊,誉镇雨尤其多。”
“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江市的?”
马朗抬头多看了他两眼。他自己觉得口音并不重,这老板耳力倒是灵。
他吃了一口粉,半开玩笑:“老板好耳力,这都听得出来。平时接触的江市人多?”
老板笑了笑,“哪儿啊,就觉得你长得挺精神。”
马朗也笑笑。
老板忍不住又问:“来誉镇走亲戚?”
“来找人。”
“找谁?我说不定认识,镇上的人我基本熟。”
马朗看他一眼,从身旁背包里取出一张照片,“这人,认识吗?”
老板目光落到照片上,话音顿住,忽然“哎哟”一声,“面快糊了!”转身匆匆钻回厨房。
马朗把嘴里的粉吞咽下去,低头把照片收回来,突然敏锐意识到身后有视线打量他,他迅速回头看了一眼,注意到老板慌张放下手机,眼神忽闪。
但不等马朗多想,他余光注意到一个女人从粉店门口经过。
这个女人正是他大老远赶过来找寻的人,名苏颖子。
寻找苏颖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谁也没想到她会住在这么偏僻的乡下。
即使马朗从来没见过苏颖子的真人,但看过几次照片——这也已经够了,即使真人看起来更黑更瘦,头发也更短一些,但也不影响他一眼认出对方。
“您是苏颖子女士吗?”马朗快步追出店外,朝着那背影喊道。
苏颖子手里拎着个装菜的塑料袋,像是刚采购回来。她闻声停步回头,脸上带着警惕,“你是?”
“警察。”马朗出示证件。
“警察?”她眉头蹙紧,下意识后退半步,“有事?”
马朗仔细捕捉着她的表情。这个女人看不出害怕,只有明显的不耐。
“能进屋说吗?”
苏颖子淡淡瞥他一眼,还是开了门,“进来吧。”
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墙上贴了不少奖状和照片。
“您有两个女儿?”马朗注意到墙上的合影。
“只有一个。”
“那这另一个是?”马朗指向照片。
苏颖子显然不愿多提,“不重要,一个家教老师而已。”
“是吗?”马朗又多看了两眼。
“警官,您到底有什么事?”苏颖子避开话题,第三次发问。
马朗不再寒暄,切入正题:“您的丈夫周褐……”
“是前夫。”她冷声纠正。
“抱歉,”马朗从善如流,“您的前夫周褐先生去世了,您知道吗?”
“死了?”苏颖子声音陡然拔高。
马朗审视着她的反应——那震惊不像伪装。
“是,死亡可能涉及他杀。我来,是想向您了解一些关于周褐的情况。”
“……你问吧。”苏颖子深吸一口气,惊愕稍缓,但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悲伤,反倒像隐隐松了口气。
是错觉吗?马朗不敢断定。
“你们什么时候离的婚?”
“这有登记,你们应该能查到。”
“是,但还是想听您亲口确认。”
“两年前。”
“具体日期还记得吗?”
“9月13日。”
马朗不易察觉地挑眉。一个普通的日子,她倒记得清楚。
他一边记录一边继续:“离婚原因是什么?”
苏颖子露出抗拒:“这跟案子有关?”
马朗态度和煦:“破案往往靠的就是不起眼的细节。”
“没什么原因,感情没了。”
马朗注意到她眼神微闪,但仍将原话记下。
“听到周褐的死讯,您似乎并不难过?”
“我说了,离婚两年,早没感情了。”
马朗没说话。即便感情没了,听到前任横死,多少也该有些惊讶,而非此刻这般近乎漠然的平静。
这不对劲。
“最近和他联系过吗?”
“上周三。”
“您再仔细想想。”马朗目光紧锁住她。
苏颖子沉默下来。
马朗直接挑明:“周褐手机显示,他意外死亡前半小时,曾与您通过电话,并非上周三。”
苏颖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语气平淡:“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刚才为什么不说?”
“一时忘了。”
“忘了”是个万金油的理由。马朗办案多年,对此再熟悉不过,却也无可奈何。
“那……”他刚想再问,门从外面被推开。
“妈,我——”清脆的少女声音随着开门声传来。马朗回头,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眉眼与墙上照片几乎一样。
然而,就在女孩与他视线相接的刹那,一声刺耳的尖叫猛地爆发!
女孩猛地蹲下,双手死死捂住眼睛和耳朵,蜷缩进角落,失控地尖叫颤抖。
马朗愕然。
苏颖子已猛地站起冲过去抱住女孩,抬头对马朗厉声喝道:“请你先离开!”
马朗只能匆匆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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