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气死我了，真真是气死我了。我儿这么多年考不上进士，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商户女给克的，当初我就不应该同意。”陈老太太轻拍自己的胸口，当初看着林氏带着大笔嫁妆，她才同意了这门亲事。
“老太太，您别和夫人一般见识。我看着厨房里面早上刚送来两尾鲜鱼，定然是今天早上渔民刚刚打捞的。您孙子这段时间一直闹着要吃鱼呢，您看看让厨房里面做什么口味的合适？”陈家姨娘轻声说道，夫人不在，这两尾鱼定然不会让他们只落一个鱼头或者是鱼尾巴吧？！
“好，我去厨房里面看看。鱼的大小品种不一样，吃法也不一样。”可，等到陈老太太跑到厨房里面，那厨房管事儿却是睁眼说瞎话，明明那两条鱼就在大盆里面放着，可却是不给吃。
气的老太太在厨房里面破口大骂，但他们都是林仙之的陪嫁或者是林仙之从外面雇来的，从夫人手中拿钱的，对于陈老太太的骂声完全就当没听到。
“你一会儿见到你小姨妈别又是这样一幅半死不活的样子，给我嘴巴甜一点儿。把头抬起来，你这是出门没脸见人么？头都要缩到脖子里面了。”林仙之对闺女完全是恨铁不成钢，觉得这丫头和她那个没用的爹一模一样。
就会窝里横。
陈佳瑶对于娘耳提面命的事儿，心下不喜。
嗫嚅道：“娘，我不想进宫，说是进去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一说起来这事儿，林仙之就是气的不轻。“你懂个屁。”狠狠地在女儿的背上打了几巴掌，“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你看看就你爹给你寻得那些人家，一个个穷的连着自己的院子都没有。以后嫁进去了，吃糠咽菜去吧。”陈老爷身上有着举人功名，开着一间私塾。相交的也有不少贫寒子弟，可林仙之都看不上。
“可你当时不也是非要嫁给我爹么？”陈佳瑶的话直接捅了马蜂窝，气的林仙之在她身上狠狠地拍了几巴掌。
“你要气死我是不是，啊？你要气死我了，看谁还管你。就你那个爹？若是没了我，到时候你看看你爹说不得直接就把你打包给卖了去。”林仙之自小就是商户女，出门参加宴会没少被人看不起。等到嫁人的时候，大哥给她寻得亲事，她都不同意。她，怎么都不愿意再做商人妇。
虽然这些年朝廷对商人的约束小了许多，也能够参加科举考试，但她实在是受够了那歧视。
商户人家规矩松散，嫡母年轻的时候拼了命的干，和爹一起挣下林家的基业。可，一旦嫡母没跟着，身边的小妇也没少养。要不然，自己和二姐都怎么来的？
总想着读书人知道礼义廉耻，知道知恩图报。可，等到她嫁进去了，才发现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
什么头发长见识短，什么妇人之仁，什么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等等，各式各样刻薄的话语都砸在了她身上，可那个时候的她脸皮薄，只知道拿着自己的嫁妆去讨好婆家。可到最后呢？钝刀子割肉，最疼了。还不如嫡母拿着菜刀把爹撵的满院子乱跑的爽快。
林仙之想到这些，手下的力气就不由得又大了几分，疼的陈佳瑶只哇乱叫。
“疼，疼，对不起，我错了。娘，我错了。”陈佳瑶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说这句话，可即便是道歉，等到下马车的时候她的耳朵红了，身上怕是也被母亲给拧紫了好几块。
陈佳瑶往来的姑娘中，她最羡慕的就是舅舅家的表妹林织染。小的时候能够骑在大舅舅脖子上面，等到再大一点儿，还能跟着大舅舅出去听曲看戏，现在竟然还管着几个铺子。
娘亲背地里没少嘀咕，大舅舅当年给小姨半个林家做陪嫁，让小姨嫁入了国公府。现在闺女还没出门呢，名下都已经有两个挣钱的铺子了，给她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犄角旮旯的铺子和田地。
陈佳瑶只是单纯的羡慕舅舅家的表妹，能够做自己想做的。自己呢？
瞄了一眼这会儿整个人都严阵以待的母亲，其实母亲身为林家庶女，舅舅和外祖母已经可以了。她身边的小姐妹，家中的庶女过得连着家中的婆子丫头都不如。
林仙之自然不清楚女儿内心的小九九，这会儿的她看着林家的大门，这些年林家的宅子比着自己出嫁的时候又扩大了几分。
大哥守着京城，二哥常年在船上。听说每年给小妹的分红，都有上万两银子。
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想到自己在娘家的时候，没少和小妹别苗头。可后来呢？大哥拼着林家大半的家业，让小妹嫁进国公府，这让嫁给举人的她一下子都失眠了好久。
她不由自主的想，若自己是嫡出的女儿，是不是也有机会嫁入国公府。
她不知道大哥这些年舍去的家业有没有挣回来，但大哥和大嫂身上的衣服首饰，每次自己回娘家大嫂给自己准备的礼物却是越来越丰厚。
她也清楚自己不应该怨怪娘家人，谁让自己的亲娘就是一个他爹在外面养的小妇呢？但，人心都是填不满的。
“三姑太太来了，老太太、老爷、太太还有小姑奶奶都等着您呢。”门房上面的人热情的把林仙之母女两人应进去，林仙之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尘土，扶了扶自己头上的金簪，生怕在娘家人面前丢了份儿。
林希之正在和大哥说镖局的事情，“顺丰镖局的人大哥考量一下，他们那些人都是惯常走西北商路，咱们家都是南面的航运怕也是不太合适。不过若是比较近的押送，却也可以多少帮衬一下。”
“听秦师傅说，顺丰镖局里面还养着不少孤寡老人。总镖头和里面的师傅武艺高强，为人很是仗义。现在秦师傅病了，怕是西北那条线也断了。”至于损失的银钱，那就更是不计其数了。
林珅沉吟了一下，他们林家走商，不光有着自己的商队，镖局也是惯用的。
不过，来往西北走商的镖局，倒是不多见。
这几年南面越发的不太平，若是他们家能够往西北跑商，再开辟一条新路子未必不可以。
“这件事儿我和你二哥商量一下。”他也没有答应，毕竟镖局关系到他们家商队的安全，自然不能轻易更换。还有就是更换商路的事儿，这些也要等到老二回来之后他们好好商量一下。
“我也先考察一下，毕竟咱们家商队的安全可是全靠镖局了。若是可以，大哥自然也是愿意帮衬一二。”林希之也知道事关重大，没有一锤定音的道理。
“多谢大哥。”兄妹两人正说着，江氏就领着林织染后面跟着几个丫头抱着布料进来。
“小妹，你看看这料子，手感怎么样？这色彩扎染的如何？”江氏语气里面很是骄傲，女儿小小年纪就有一手上好的扎染手艺。尤其是对色彩的搭配，还有用料的大胆上面，让铺子里的多年老师傅都惊叹不已。
林织染不愧是叫织染，她自从见过自家的扎染工艺之后，就迷上了这个。他们林家现在新的扎染工艺，扎染色彩和秘方，都是林织染研究出来的。
“小姑姑，你看看这个颜色是不是让人一看就觉得很不一样？”有点儿淡紫，但在阳光之下却又变成了翠红色。
林希之听到竟然在屋内和屋外两个颜色，很是惊奇。跟着大嫂还有林织染到了廊下，原本淡紫的布料，竟然真的变成了翠红色。
她举着手中的布料在廊下和阳光下来回走动，在阳光下还有金色的光芒发出，林希之看着啧啧称奇。
“织染，你真是太厉害了，就是比着皇家织造居的师傅都厉害。”
林织染被姑姑夸的很是不好意思，尤其是姑姑说她比着织造居不差什么，整张脸都兴奋的红透了。
“姑姑说的太夸张了，我比着那些老师傅手艺差远了。”
林希之摇了摇头，“你这就不懂了，可能技法上面你比着老师傅差远了。但有的时候色彩的搭配和运用上面，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林织染听着“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的话，内心很是触动。很小的时候，娘都说她在色彩上面很有天赋，她能够画出新鲜的花样子，能够绘画出很出彩的画，可这些东西都是难登大雅之堂。等她接触了扎染之后，更是对那些稀奇古怪的矿石颜料沉迷的很。
“料子的织法有些老旧，我记得我那里有两匹过年圣人赏的上好的苏州锦缎。我一会儿让人把那两匹锦缎给送过来，若是咱们林家能织出来那样的锦缎，加上织染的扎染技术，大哥和二哥也不用跑商了，直接去苏州养蚕去得了。”
林希之说罢，林珅和江氏都笑了起来。
带着玩笑的说道：“织染，爹下半辈子就靠你了，不要辜负了你姑姑的一番好心啊。”
林珅和林希之这么一说，让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压力很大。
“爹，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研究，让你和二叔去苏州养蚕。小姑姑，你也放心，我定然不会浪费你上好的锦缎。”林织染那严肃的小脸儿，让院子里的几人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放宽心，放宽心。姑姑给你开玩笑呢。”林希之揉了揉林织染的小脸，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有中年妇人的恶趣味了，就喜欢逗弄一下年轻的小姑娘。
林希之赶紧浑身抖了抖，什么中年妇人？她还是青春美少女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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