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我记得陛下库里有一个天元三年从鞑靼那里缴获的战利品，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还有一张弓箭。听说世子爷这段时间正在给府中的师傅学习骑射，现在用着正合适。”洪公公轻声说道，皇帝听着点了点头。
“嗯，那就这么办吧。那几个跟着上场的小子都不错，你看着都给送点儿什么。”
“是，陛下。”洪公公笑着答应下来，“奴婢看着那几个少年，都是少年英才，这是咱们大秦有福啊。”
洪公公身为皇帝身边最知心人，知道皇上看重的是什么。等到他定下来赏赐的东西之后，让皇帝看了之后，老皇帝又更换了几样。
“这个玉如意还不如换成五十两黄金，赵无限倒是无私了，可这些年国公府却是捉襟见肘。要不然，我那堂姐也不会娶了一个商人儿媳。还有这个屏风，华而不实的东西。这些都直接给换成黄金。”老皇帝说起来荣国公府，头头是道，可见他对京城各大家族的掌控力还很强。
“还是陛下想的周到，奴婢都想不到这些。”洪公公恭维道。
“要是你什么都能想得到，这个位置上面就是你不是我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洪公公哄着老皇帝笑闹了几句，就赶紧下去拟旨，别耽误了明天给赵家送赏赐的时辰。
次日，从宫里面出来的几道旨意，各家欢喜各家忧。赵熙朗升官了，直接从六品的太仆寺丞变为礼部郎中，连升两级，加上皇帝赏赐的五百两黄金等都让赵家人再一次沸腾起来了。
老夫人爱惜的摸着手边的布料，“这可是江南进贡上好的青云纱，有着一寸纱一寸金的美称。我都好多年没见过了。这一次是沾了我儿的光了，竟然还能再次见到青云纱这样的料子。”
赵熙朗突然觉得有点儿坐立不安，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功劳，怕是昨天因为儿子在马场上面的表现吧。
他不懂马球，但成人组比赛的时候，瓦剌人嚣张；等到少年组的时候，他们瓦剌人什么反应都能看得出来。
“这些料子都是不经放的，让林氏和杨氏都带回去做几身鲜亮的衣服，让京城的人也知道咱们赵家还没有垮呢。”老夫人拿到东西，也没有吝啬，直接让两个儿媳拿回去做衣服。
“多谢母亲。”杨氏没想到老夫人竟然直接把布料都给他们分了，选了两匹玫红色和绛紫色的抱走了。林氏选了嫩黄色和天青色，想着给女儿和自己做两身衣服。
潘家，焦家，姜家都收到了宫里的赏赐，虽然东西不多，却也是一份难得的体面。
潘家老爷子赞许的拍了拍孙子的肩膀，“不错，没给咱们潘家丢脸。”
潘家乐昨天被瓦剌人从马背上面挤兑摔下来，胳膊脱臼了。
虽然宫里的太医已经帮忙接上了，但毕竟还要小心着才是。
这会儿被祖父一表扬，立刻就想要嘚瑟起来。“那祖父，能不能给我一点儿零花钱，我这个月都还没出去吃过饭呢。”
“夸你两句你就上天了啊。”潘父在儿子头上拍了一巴掌，“滚一边去。”他们家就是一个养马的，能够得到赏赐，那真是上天开眼啊。
他们要把得到的赏赐放到祠堂里面供奉，也要让他们潘家的祖宗看看，他们这些不争气的后辈又拿到了圣上的赏赐啊。
这可真是祖宗保佑，祖宗开眼啊。
可，相对着那几家的欢喜，蒋国公府里面却是愁云惨淡。
现任蒋国公身体不好，膝下仅有一女，自小如珠似玉一般长大。
“老爷，这可怎么办啊？谁不知道太子最是宠爱那个宫人，若不是圣人压着，怕是连着太子妃都当着。”蒋国公府夫人哭丧着脸，忧愁自家女儿小小年纪就要进宫受那等罪过。
他们家不缺富贵，对女婿那真是精挑细选，以至于挑花了眼。就盼着这个女儿以后嫁个夫婿安生过日子，谁知道一道圣旨下来女儿竟然被指婚给太子爷了。蒋国公府简直天都要塌了啊。
蒋国公喘着气，一脸蜡黄。对于皇帝的这个赐婚圣旨，他也是摸不到头脑。
他们家到了自己这里，身体也不好，在朝中无权无势。若说赵家还想要争一争，他们家连着争的心思都没了。
反正爵位到了他这一代就没了，没了嫡亲的子嗣，圣人不可能把爵位交给过继的嗣子。
“距离出嫁还有段时间，你这段时间好好教导一下女儿规矩吧。”
蒋国公夫人哭泣着，“要不咱们进宫去求求陛下吧，求陛下收回成命。”
“无知妇人，蠢货。你不好好教导女儿，求陛下收回成命，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蒋国公的虎目一瞪，吓得蒋国公夫人缩了缩脖子。
她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点儿异想天开，不过就是还抱有幻想而已。
蒋国公府的独女蒋若男听到自己被指婚给太子，放下手中的长剑。
一身大红色的骑装，一双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辉。对上母亲那担忧的目光，“放心吧，母亲。我不会委屈自己了，不过若是父亲有心，希望能够多打探一下东宫的情形。”
东宫里面传出来最多的就是皇孙殿下不好的消息，这些消息真真假假的，蒋若男既然要进宫自然要清楚内里的情形。
“你父亲让你过去一趟，母亲对外面的事情了解的也不多。”蒋国公夫人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她和夫君就这么一个女儿，女儿说要学武他们就宴请名师；女儿说要学习书画，他们就找书画大家来教导。
蒋若男换了一身衣服，蒋国公看到女儿进来，先是眼前一亮，继而对着女儿摇了摇头。
“刚才的圣旨你母亲也告诉你了吧？”蒋国公让女儿坐在自己身边，他身体不好，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当初女儿出生虽然遗憾不是儿子，但女儿身体好，能吃能睡能跑能跳。
蒋若男点了点头，摸了摸父亲的手，温度适宜拿着毯子给父亲盖上。
“这个给你，咱们家的爵位到了我这里也是断了传承。你进宫了，怕是蒋家的族老又要逼着我和你母亲过继了。”老国公爷说着，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父亲，您慢点儿说，这不急。”蒋若男赶紧上前给父亲拍背，听着父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个是咱们家的信物，你进宫做了太子妃，蒋家的人只有巴结着你的。到时候蒋家的家财你带走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给嗣子。”老国公把一块青色的铜牌放在女儿的手里，“这个是咱们家几代人培养起来的势力，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去找马房的瞎眼王。”
“咱们这么多年都关着门过自己的日子，对于东宫的消息所知不多。”
“你进了宫，也别怕。咱们家虽然落魄，却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咱们家就是看着刺探消息起家的，这么多年虽然不用，但暗地里的关系网却是没断。这个信物，你一定要收好，进了宫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找你。”老国公爷犹豫了许久，才说道：“我和你母亲对你放养，没教导你多少规矩，把你养的胆大包天，但宫里不比宫外，你自己一切要小心。”
“父亲，女儿定然会小心。”蒋若男红着眼睛点了点头，自己能够无忧无虑长到十六岁，都已经是父母疼爱了。
“你在宫里也不要争强好胜，只要你能够平安活着，我和你母亲就知足了。”
蒋国公说了几句话，就没了力气，挥了挥手。蒋若男知道父亲说这么多，都已经累的不轻，“我让母亲过来陪着您，女儿定然会保护好自己，父亲和母亲放心就是。”
等到蒋若男走了之后，蒋国公一口血吐在地上。推门而入的国公夫人赶紧跑上前，端着参茶给丈夫喝。
“有什么事儿，不能等到身体好点儿再说？”国公夫人心疼道，蒋国公摆了摆手。
“我这身体我知道，好不了了。”蒋国公紧紧的握着夫人的手，紧紧地盯着夫人“刚才若男过来我身为父亲不太好说，但你叮嘱女儿，不要生孩子。”
“现在宫里面的情形复杂，前任太子妃身为常山王的女儿，自小也是跟着父亲在军营里面长大的。身体比着若男，只好不差的，结果不过生产了三个月，就撒手人寰。”
“咱们的女儿进宫之后，她只要好好的活着，就是胜利。”喉咙里面发出“呼隆呼隆”的喘息声，但蒋国公生怕自己交代不完。
蒋国公夫人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嗯嗯的胡乱点头。
“你听到没有？我只要我儿平安到老，不要她受家族拖累。等到咱们两个没了，蒋国公府和她就没关系了，你听到没有？”蒋国公因为瘦弱，一双眼睛突出，死死的盯着妻子。
妻子性子软和，别到时候过继了嗣子对方说了两句好听话或者是为难话，就进宫求着女儿办事儿。
“是，只要平安，不要求其他。”蒋国公听到夫人如此说，才送了一口气，直接晕死过去。
蒋国公府因为蒋国公的晕倒，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而，东宫里面又是不太平。
太子和东宫属官商量着朝廷的事情，父皇对李祁钰的喜爱与日俱增。明显有着想要越过太子，直接抬举皇太孙的意图。
“殿下，这对您是好事儿啊。至少几位王爷都知道皇上喜爱太孙殿下，根本就越不过您去。”林少詹事只能劝解，整个内外朝都知道太子和太孙殿下关系不好，太子宠信一个廖氏的女子以及廖氏所出的李祁延。
“殿下，殿下啊，您这是让奴婢怎么活啊。”一个女子的哭声从门外传了进来，林少詹事的眉头微微一跳，就看到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子哭着跑了进来。
林少詹事只能庆幸，这会儿不是讲经时刻。若是讲经时刻，怕是又要责罚太子殿下了。
“殿下，殿下啊。奴婢干脆死了算了，圣上如此厌恶妾身，妾身干脆一头撞死在大殿上。”廖氏一把抱着太子殿下的大腿，哭的呜呜的。
“那就直接死去好了。”林少詹事内心腹诽着，却还是悄声行礼，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太子殿下啊，真是早晚都要毁在这个女人手里。
圣上龙体康健，太孙殿下现在已经被恩准能够上朝听证了。太子殿下还要每日跟随太傅大人讲经听课，这是圣人给太孙殿下培养羽翼的时间啊。
“翠娘，你这是做什么呢？哭哭啼啼，让人看了笑话。”太子殿下对着林少詹事无奈的挥了挥手，看着林少詹事退出屋子才心疼的把廖氏给拉起来。
“好了，别哭了。不过就是一个太子妃而已，常氏活着的时候，你不也是没受到什么委屈？”太子的声音立刻就变得温柔了起来，轻轻的扶起廖氏。
“可奴婢就是害怕啊，奴婢现在不过就是一个宫人，还不是任由宫里面的娘娘们欺辱。奴婢知道，殿下护着奴婢，心疼奴婢，可奴婢也不想给殿下添麻烦啊。”都已经将近四十岁的妇人，却是做着如此娇羞的动作，若是东宫的其他女人看到了定然要暗暗骂一句，惺惺作态。
但，就算是东宫的女人再生气，都拦不住太子殿下就喜欢这号的啊。
廖氏轻轻的依靠在太子殿下怀里，“殿下，若是蒋家妹妹进宫为难奴婢了怎么办？奴婢也不是说非要一个名分，谁让奴婢出身微贱，只配做一个小小的宫人。可，奴婢也是延儿的生母啊。到时候岂不是让延儿脸上无光？”
李祁延和李祁钰前后相差不过一个多月，偏偏常氏生了李祁钰之后，不过几个月就没了。
圣上自此就厌了廖氏，对于太子太过宠信一个宫人也是极其的不满。
就连着太子以自己生育有功，请封自己为东宫良娣被圣上责骂了一顿，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一个小小的宫人。
常氏没了，那是她自己身体不好，那是她倒霉，那是她心胸狭窄，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太子听到延儿，内心更是充满了对廖氏母子的愧疚。祁钰都已经入朝听政，甚至还给配了太孙属官，这一切都让太子殿下对这个儿子很是不满。
“都是我这个太子无能，不得父皇欢心，连累你们也跟着我受尽了委屈。”太子想到延儿，目光逐渐坚定起来。都是一年出生的兄弟，李祁延还在书房里面读书，就连着自己这个父王，都被驹在东宫里面动弹不得。
“你放心，我定然不会委屈了你们母子两人。”太子和廖氏两人又是相亲相爱了一会儿，廖氏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就算是有太子妃进来又如何？不过就是一个不得男人宠爱的傀儡罢了。
廖氏的背影充满了胜利者的骄傲以及对未来的信心，可惜的是太子殿下根本就察觉不到。
这会儿的太子殿下，正要写折子为廖氏请封。没道理孩子的母亲出身这么低，多少也要给一个名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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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蒋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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