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奴婢自十二岁起就在府中当差,伺候花草树木也有十几年的功夫。”说着,就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杨氏。
“自从二夫人当差之后,府中的花草实在是有点儿开始青黄不接,陆陆续续的往外卖,这一次奴婢想着干脆就一次性补齐了。”
杨氏唬了一跳,“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难道不是夫人让府中的婆子们用花草来换钱的么?奴婢虽然心疼花草,但有着夫人的命令,却也不敢违抗啊。”弓妈妈说的可怜兮兮,让杨氏整个人都僵住了。
前两个月的时候,她的确是弄了一些花草出去售卖。但,后来有铺子的收益陆陆续续的送来,她也就没有再售卖了啊。
急切的解释道:“大嫂,那都是两三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再说了,我让卖出去的是花朵,又不是连着根子都给拔了。”
“而且我当时问过你的啊,你说不会影响什么。”杨氏本来就急切,这会儿更是急的眼都红了。
“本来就是府中各处的点缀,自然不会影响什么啊。”杨氏被弓妈妈的话,噎的说不出话来。整个人犹如清蒸的大虾一般,涨红了脸僵硬的坐在那里。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天真,竟然相信这个狠毒婆子的话。
杨氏又羞又恼,气的咬牙切齿。愤恨的看着这个叼婆子,心里想着一万种方法要把她给处理了。
“那既然是售卖,定然是有售卖的清单还有账册,那些花草售卖的入账明细呢?”林希之也不想听他们两人的狡辩,直接就是开口要入账的册子和售卖的清单。
“没有售卖的单子,入账就是直接一笔入账了。”
杨氏看了一眼老账房,老账房从另一本账册里面扒拉出来,单笔带过。
“胡闹。”林希之看到账册上面,售卖鲜花收入不过区区七百多两银子,这一次买卖花草竟然花了两千三百多两银子。
林希之一双眼睛瞪着杨氏,想着杨氏顶多贪婪一些,却没想到真是又贪又蠢。
既然是一笔入账,那就说明杨氏定然从中收了不少好处。
杨氏被林希之的目光瞪得整个人都忍不住想要缩着脖子,但一想到自己毕竟也是府中的二夫人,又是忍不住挺直了脊背,万万不能被林希之给看了笑话。
“弓妈妈,二夫人不过就是售卖了那两个月,我看你采购的远远多余售卖的。尤其是西苑的那些大树弄什么地方去了?既然知道府中缺少树木,西苑的树木为何没有及时移送过去?”
“西苑的那些树木高大挺拔,实在是不适合移摘。当时时间又是比较紧,奴婢就让采购木材的人直接上门收走了。”难不成夫人还能让自己找到那采购木材的上门?!
哪怕是出身商贾的大夫人,怕也是干不出来这么没脸的事情吧。
可,谁知道大夫人下一句话,就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窟。林希之可没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思想,京城里面哪家哪户没有一点儿懊糟事儿。
“好,你既然如此说那就让采购木材的人在来一趟。这是西苑花草树木的详细册子,别的倒是不说,里面有一颗百年老金桂。作为伺候了十多年花草的你不识货,我倒是要问问那木材收购商也不认识么?”
弓妈妈听到那颗金桂树,直接扑通跪了下来。
“张妈妈,你去世子爷院子里把林妈妈找来。林妈妈是当初西苑的管事儿,西苑的具体情况她比我清楚。”林希之把册子交给张妈妈,“林妈妈不识字,你给林妈妈念一下。等到那商家上门之后,一样一样的给我核对清楚了。”
弓妈妈这会儿哪还敢嘴硬,若是夫人真的较真,总是能揪出来问题。尤其是这一次西苑树木售卖,她可是没少落到好处。
“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那颗金桂被奴婢私自给卖了,奴婢这就还钱。”
“难道就一颗金桂树么?林管事你安排一个管事拿着这个清单,这些树龄,花草是不是和单子上面都能对上,若是对上了自然好,若是对不上那就让弓妈妈从那里买的,给我原路退回去。贪墨主子家财,把这些脏印追回来之后,直接送官查办。我们国公府,留不住这样的蛀虫。”
记得自己看红楼梦的时候,王熙凤因为管家之事,殚精竭虑,身体都垮了。可,遇到这样的蠢货很难不生气。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都是奴婢贪心不足,都是奴婢贪心不足。”可惜的是,林希之要杀鸡儆猴,这样的刁奴不严查几个,根本就不能肃清府里的歪风邪气。
林希之对剩下的几个管事婆子也懒得一一询问,杀鸡儆猴的效果到了,其他人自然就老实了。
其他几人都愿意把这段时间贪墨的钱财给吐出来,却又相互攀扯了许多事情出来。
林希之也不说要吃饭的事情,就端坐在那里,看着下面那些人相互攀咬。
“真是胡闹,杨氏真是愚不可及,我们家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妇人。”老夫人低声骂道,宫嬷嬷站在旁边一声不吭。
“现在是林氏在处理?”老夫人原本要起身也去前厅看看,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又坐了下去。
“是,二夫人还是求教了大夫人。”
宫嬷嬷的话让老夫人沉思了下来,觉得杨氏还不是无可救药。
“你去给杨氏说一声,让她把钥匙还有对牌都交出去。原本就想着杨氏不过贪了一点儿,却没想到竟然这么蠢。被下人糊弄的团团转,几万两银子一下子都没了,真真是蠢货。”老夫人骂的十分不客气,宫嬷嬷虽然心下认同老夫人的话,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她就是一个下人。
宫嬷嬷的到来,让杨氏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慌张的从地上站起来,“宫嬷嬷,您怎么来了?”
说罢,还小心翼翼的往宫嬷嬷身后看了看,生怕老夫人也跟着过来。
老夫人历来就不是一个懂忍让的性子,若是在当众给自己一个耳光子,她干脆自挂东南枝。
“二夫人,老夫人让您把钥匙和对牌交给大夫人。等到这件事儿解决之后,老夫人让您在院子里好好思过。”
宫嬷嬷的话让杨氏心落到地上,就是交出管家权然后自己在院子里思过。
思及要交出管家权,杨氏就别提多心痛了。他们二房好不容易宽裕几天,又要回到赤贫状态了。
宫嬷嬷隐晦的看了一眼杨氏不断变幻的脸色,无奈的摇了摇头。
若不是为了源哥儿,老夫人怕是都有要休了二夫人的想法。再加上,若是损失也不过损失的是大夫人的银钱,所以老夫人一点儿都不心疼。
宫嬷嬷转而对大夫人说道:“老夫人说,大夫人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毕竟这国公府以后还是要交到大夫人手里,还是劳烦大夫人多多费心辛苦维持下去。”
林希之深吸一口气,说真的她还真的不想管这些狗屁倒灶事儿。
但,就像是别人劝她,以及宫嬷嬷说的话一样,荣国公府的国公是赵熙朗,夫人是自己一样。她不费心操持,便宜的只能是别人。
“是,还请宫嬷嬷转告老夫人,定然会竭尽全力维持着国公府的体面。”
宫嬷嬷点了点头,就领着人赶紧走了。别耽误了大夫人处理事情,那前厅还站着好多人呢,怕是一时半会儿根本就处理不完。
尤其是这关系到国公府下半年的支度开销,万万不能耽搁了。
赵熙朗在衙门里都听说了国公府的闹剧,尤其是国公府夫人没有动用私行,反而是直接让人写了诉状,把人送给到衙门去了。
回到府中的时候,府里面依旧是灯火通明。等到了前厅,里面比着街市上面还要热闹。
赵熙朗紧皱着眉头,看着堂上的闹剧。屋子里的人一看到他,就立马调转方向。
“公爷,老奴在府中矜矜业业三十多年。从祖父辈里面都跟着赵家了啊,不能看着老奴老了,不中用了,就要把老奴给赶出去啊。”一个六十多岁的管事看到进来的国公爷眼睛一亮,国公爷最是心善的。
上前跪着赵熙朗,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
赵熙朗用眼神询问着林希之,林希之放下手中的点心。
“这个是看守仓库的管事儿,圣熙三年,先皇御赐的圣杯被这个老婆子不小心打碎了一只。要说打碎了,及时上报咱们顶多责罚一番,可这个婆子却是和拿着宫里的圣杯又去打了一套一模一样的。现在仓库里面放着的那个是,假的。”
林希之的话音一落,赵熙朗一脚就踹了过去。
“混账东西,假冒御赐之物可是死罪,你这老刁婆这是要我们府里面给你陪葬不成?”
那婆子被赵熙朗一脚踹的趴在地上起不来,胸口疼的直抽抽。
赵熙朗性格好是不假,但这关系到府中的存亡啊。这些胆大的奴才,实在是太过分了。
赵熙朗被气的头晕,也被吓得浑身直冒冷汗,赶紧问道:“库里面这样的假冒东西多么?”
父亲在世的时候,御赐之物最多。一想到自己仓库里面放着一堆赝品,眼前直冒星光。
林希之摇了摇头,“临近晚饭时候,府中才有人说出来仓库的事情。我已经请了宫嬷嬷还有珍宝轩的管事儿一起去看了,毕竟宫里面的东西宫嬷嬷最是熟悉。”
“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弄出去了多少东西?”赵熙朗一脚踢在那婆子身上,那婆子顾不上胸口疼,连忙爬起来跪好。
“公爷,奴婢胆小,就弄了三件,公爷您饶了奴婢吧。”
赵熙朗都被气笑了,真真是好一个胆小。
胆小才弄了三件,若是胆大,他们国公府岂不是都要被搬空了。
杨氏没想到自己不过短短两个月花了四万多两银子,可大嫂还把贡品给弄丢了呢。
可惜的是老夫人刚才已经把对牌给她要回去了,要不要去给老夫人说说?不对,宫嬷嬷都出动了,老夫人定然也知道这件事儿了。
杨氏想到这里内心就隐晦的开心,她就等着大嫂被老夫人责罚吧。
赵熙朗冷着脸往堂中走去,杨氏赶紧站了起来。
杨氏嘴角的笑意都快压不住了,要知道弄丢御赐之物可是大罪。若是宫内追究下来,怕是连着大哥都要遭牵连。
赵熙朗抬眸正好看到杨氏那没来及压下去的嘴角,很是不顺眼。
“你笑什么?难道府中丢失了御赐之物,你觉得很开心。”
“大哥,又不是我管理期间丢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杨氏心下觉得冤枉,她都要委屈死了。
“老二呢?让老二把她赶紧领回去,没得在我眼前碍眼。”赵熙朗扫了一眼杨氏,觉得眼前这妇人真是蠢得出奇。
难道宫里面问责,还要知道是谁弄丢的贡品不成?
杨氏这会儿倒是聪明伶俐了起来,觉得赵熙朗眼中明晃晃的写着蠢货二字。
杨氏又委屈,又不甘心。还想要张嘴说什么,就被身后的洪妈妈给扯住了袖子。
洪妈妈这会儿都想原地退休了,也不是说大夫人多好,实在是在二夫人的衬托之下,大夫人原本就是五十分,现在也到了一百分了。
老夫人听说丢失了御赐之物,也是气的不行。
整个国公府查到了后半夜,赵熙朗都没顾上睡觉,就直接换了一身衣服写了一个请罪折子。
第二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荣国公府的御赐之物被府中的下人给偷梁换柱了,虽然不多,但侮辱性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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