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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宋穗安每做出的一个改动,都以为时间会陷入暂停,或者,自己会被一秒切换到下一个剧情。

结果无事发生。

班主任没有喊来所有人问情况,只是找了个理由单独叫出李恩妮。

在办公室,李恩妮见到宋穗安的时候有过一下的惊讶,之后听见宋穗安清楚讲出她怎么从储藏室逃出来,更是错愕不已。

但李恩妮否认一切,不承认被关过储藏室,说自己脚伤是摔倒的。

才说完没多久,班主任手机上就收到安保处发来的监控录屏。的确有几个人推搡李恩妮进储藏室所在楼栋,之后其他人都离开了,独独不见李恩妮出来。

没一会儿,也有保安找到宋穗安说的被撬开栏杆的防盗网,上面还沾着血渍。

都这样了,李恩妮依然否认。

宋穗安听着都着急,怀疑三流作者这是把带脑子设定只给自己,没给女主。这么想,还挺美的,转脸故作不经意一瞥,扫了眼李恩妮。

怪也挺怪的。李恩妮除了刚进门看到宋穗安有点错愕惊讶的情绪,到这会儿挺冷静的,看着也不像天天被欺负当受气包的柔弱样?

李恩妮的冷静甚至可以说是淡漠,跟不是自己的事一样,否认被欺负,谢谢老师的关心,表示不认识宋穗安,一句一句的,言简意赅,不慌不忙。

“是不是他们几个威胁你?”但老师不信,苦口婆心说着,“这不是第一次了,李恩妮,你不要让老师担心好不好?我现在叫他们过来,到底有什么事今天一次性讲清楚。”

“不是第一次?”宋穗安在问出口的同时,点触笔的声音也响了。

她以为时间已经暂停,因为李恩妮呆滞不动,老师也没出声。可才抬手在李恩妮眼前晃了晃,老师突然出声,宋穗安把刚要脱口“我就知道时间会暂停”咽了回去,差点呛着。

老师说:“上次体育课你被当成篮筐一样砸球,我问了你很多遍,都说在玩,哪有这么玩的?冯柔小学就因为欺负你被记过,这么多年,你难道要一直忍吗?”

哇!宋穗安忍不住感概,作者不愧是亲妈,下手这么狠呢,男主高三才出场,你让女主小学就开始被霸凌!

这么感概着,也许是剧情发展到这里的一个闪回,只是不懂为什么闪回到宋穗安的脑海里。

她看见几个小孩儿围在一起,以为是在玩闹,可点触笔的滑动下,画面一点一点弹出,看清了不是在玩,是大概十岁样子的李恩妮被同样大小的小女孩儿摁在墙上。

女孩几乎是嘶吼:“我都说了不是故意不是故意!我是不是道歉了!是不是马上跟你说对不起!为什么告诉老师!为什么让老师叫家长!我昨天挨的打,从此以后我会一百倍一千倍还给你!”

她吼完,把李恩妮推到到地上,又踢了她一脚才离开。

起初的确是无意的碰撞,导致李恩妮额头受伤缝了三针,她爸妈去找学校要说法并没有错,毕竟是平常重物都舍不得让提一回的宝。

却不曾想,不是所有小孩在父母眼里都是宝。

那个撞倒李恩妮的小孩就不是。家长一来,不由分说揍她,在众多师生面前,边揍边问李恩妮:“这样你能解气吗!解气了没有!”

“还有半年就毕业了,老师,我没事,我不想惹事。”此刻办公室里,面对班主任的一再询问,李恩妮开口应道。

宋穗安收回对漫画的探究,不由得看向李恩妮,眉尖上留有一道小拇指大的疤痕,而那神情理其实看不见隐忍脆弱。

“我真的不认识她。”李恩妮转头看宋穗安。

在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宋穗安看见李恩妮的不耐烦。

是在不耐烦吧?

在加上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李恩妮这人散发出来的态度好像……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

不是因为自信骄傲所以高高在上,更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懒得放进眼里的厌世感。

这种人设当女主挺小众的吧?宋穗安暗暗在想,三流作者不愧是三流,搞创作不看看市场受众吗?男女主配吗?

诸多吐槽后,宋穗安缓缓开口:“怎么会不认识,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如果三流作者不活在这个世界,那么宋穗安肯定是第一了解李恩妮的,这么算没错的。

宋穗安又说:“你总不能是圣母心吧?因为小时候明明不是故意撞到你,而你的家长却把事情闹大,亲眼看到冯柔被家长暴打,心有愧疚,所以甘愿忍受她六七年的带头霸凌?”

这段“恩怨”班主任早有了解,说起来她也很无奈,劝着李恩妮“这不是你的错”,又抬脚要往外走,说着:“我去喊冯柔。”

“不是的老师,你别管了。”李恩妮的语调都是一条线,没有任何波动。

“哦。难道是因为不想接受爸妈的过度管束?”宋穗安说。

漫画剧情还在不断加载,宋穗安看到冯柔像垃圾一样任由家人踢踹,这个场景里的另一幕,李恩妮被家人紧紧护在怀里,有妈妈遮住她的眼睛,有爸爸挡在跟前。

宋穗安不理解这种情节的用意,觉得没必要,真没必要这么强行对照。哪有给反派立苦难背景的?这样等主角打脸反击的时候,看客还能有爽感?

可随着小孩儿挣开爸妈的保护,那双平静淡漠的眼睛被放大在漫画大半的版面上。

此后,小孩儿的目光基本没有变过。不管是在家乖顺伶俐,还是在外礼貌客气,那双眼睛始终没有光。

再往下,同样眼里没光的小孩儿出现了,是池灿永。

原来他们十岁那年就认识,在同一个绘画班里。李恩妮是由爸妈决定的要学画画,池灿永是因为刚进门的后妈要他去给弟弟拧包,顺手给他报的班。

表面上只是同在一个课外班没有交集的两人,其实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看出到对方是同类人。

那类过早察觉到世间不过如此无聊的人。

在快速的时间节点里,从最开始生疏的基础素描课,到现在下笔流畅的油画课,李恩妮和池灿永的位置一直是相邻,只不过他们看上去从来没有交流。

看上去而已。

“切~”宋穗安憋不了,鄙夷全写脸上。

班主任还在劝说李恩妮要勇敢站出来,被宋穗安那一声不屑的“切”打断,疑惑地转向她,问:“怎么了?”

“没怎么。”宋穗安说,“不用劝了,她自虐狂,在家被爸妈捧着当小公主,受不了,觉得不自由,太窒息,要在外面找点罪受才能痛快。”

班主任明显没能理解这套说法,紧皱起眉头看向李恩妮。

宋穗安歪过脑袋,对李恩妮说:“这是病,看个心理医生吧。”

“我给你们联系学校的心理辅导,给冯柔也安排上……”班主任果断决定。

这天的课没让李恩妮去上了,班主任领她去医务室,给脚伤换药,然后送她去心理辅导室聊天。

李恩妮听话照做,不做任何反抗,而且面对宋穗安她也没有过多的质疑。

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对自己了如指掌的人,李恩妮没有常人会有的态度,什么都不关心,爱怎样怎样。

对此,宋穗安只想说:可惜了我这么好的设定,居然要当陪衬。

宋穗安想着,又“切~”了出声,即不屑三流作者的设定,也鄙夷远远走来的池灿永。

“你在这里做什么?”池灿永还没走近就出声质问。

问完似乎也没怎么有耐心等待宋穗安回答,池灿永看了一眼从身旁走过的李恩妮。

他们没有任何交流,十岁认识,现在还是高中同桌,但碰到面了犹如陌生人。

要仔细追究的话,多年以后进入同一家公司,李恩妮和池灿永也是这样,共事五六年后才有人慢慢发现他们之间的交集。

“你在这里做什么?”池灿永加重语气又问一遍。

宋穗安抬起冷眼看他,一字一顿吐出:“关,你,屁,事。”

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宋穗安已经乏了,没跟上李恩妮,也没去理会池灿永,转头直接往校外走。

等了挺多次,以为差不多了吧,要进入下一个剧情了吧,时间该暂停了吧,但始终没等到转变。

走出校门,想不出下一步路,只有宋穗安内心很是抗拒回自己学校再过一遍高中生活。

心累。

无意一瞥,瞧见校门口保安室外的台阶上,蜷缩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宋穗安走了过去,试探地喊了声:“陈斯衍?”

秋日正午的阳光不刺眼,抬眼望去,笼罩在和煦日晖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那一瞬间,陈斯衍觉得有一股“他乡遇故知”的情思涌上了心头,眼泪都要跟着涌出来了。

“我好饿。”陈斯衍巴巴地说。

真的饿了,陈斯衍没力气站起身,就那么仰着脑袋看宋穗安。

看上去……像只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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