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海的日子定在来到南溟海域的第三天,那是一个艳阳天,风平浪静,一眼望过去,海面平静,万里无波。
林邬玦来到岛边,眺望一望无际的海域,后背猛的被人拍了一下,转身时手中被塞了一截透明的线。
鹤归尘端的清风朗月的姿态,笑得温和。他言简意赅道:“这是藕断丝连线,把它寄在手腕上,我便可以感知到你们的方位。”他说着又将丝线一一分给程余一和叶怜,隐晦地看了他们一眼,嘱咐道,“有任何问题都要牵动丝线,千万不要逞强。”
林邬玦明白他的意思,他将透明丝线缠在手腕,耳边传来叶怜的抱怨声:“万万没想到,我们还真要上演一出大海捞针的戏码,这不诚心为难人吗?”
程余一木着脸道:“又不是第一次了,当时在常丰秘境,你不也找的挺开心吗?”
说到常丰秘境,四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可以找几个魔修。”
“我们去抓几个魔修!”
众人心照不宣,意见达成一致,鹤归尘压低嗓音,不放心地叮嘱:“封印被破除一事目前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暂时不要往外传,以免世人对南溟产生误解,引发不必要的冲突。另外,凝虚宗那边可能也知道什么,若是遇到了,不必明说,心照不宣便好。”
林邬玦从来没打算单打独斗,他当晚就把从虞归那里得来的消息告知闵宥,闵宥表情淡淡,似乎并不意外:“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不要告诉其他人,免得打草惊蛇。”
林邬玦却并不打算袖手旁观:“师叔打算怎么做?”
闵宥好像没什么精神,眼睛半闭着,过了很久才眯起眼睛,睨了他一眼说:“你看起来很想掺和一脚,可以,你去找归尘,把事情告诉他让他配合你,人手不够的话就再加上……”他拧起眉,突然卡了壳,又过了很久才补上,“再加上归尘最讨厌的那个女弟子,还有她弟弟,多少还靠谱些。”
林邬玦:“……”
林邬玦猜他说的是叶怜,和程余一。
传闻这位闵师叔从不关心宗门事宜,不把除“自己人”以外的任何人放在眼里,而根据他对“自己人”的定义,符合条件的只有徒弟和宗主。
林邬玦以前不信,觉得太夸张,现在亲眼所见,信了。
鹤归尘比他师尊靠谱,当场就找了叶怜和程余一,四人商议一番,最后决定暗中寻找散落的尸块。
为了提高效率,四人决定分头行动,林邬玦选了北边,他将南溟特供的入水珠含在口中,看着广袤的海水一跃而下,春季的海水偏凉,林邬玦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到身体适应海下的触感才慢慢放松下来,尝试着呼吸。
这种感觉很神奇,他分明在海底,却可以自由呼吸,他明白这是入水珠的功效,心里却升腾起莫名的情绪,好像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员。
海里的世界很安静,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海浪的轻响,鱼群在珊瑚间穿梭而过,躲避着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
周围多了些人,林邬玦侧身避开,探身向前方游去。
他游得很慢,双眼一寸寸扫过目之所及的一切,忽然视线一凝,划动手臂去捞头顶上方的一小块人骨。
他能确定这是人骨,但不知道这是不是殷瑟的骨头,保险起见,索性一股脑收了起来。
海域无边,林邬玦更加深入几分,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刚才那个发着金光的,不会就是神器吧?!”
神器?
林邬玦寻声望去,却并没有看到那人口中的金光,只有附近修士虎视眈眈的目光。
另外一道声音在不久后响起:“看着像……可它跑的太快了,我差点都没看清。”他定定盯着某个方向,猛的俯身,快速追了上去。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紧跟上去,生怕动作慢了错过神器,一个个使尽浑身解数,拼命追赶,甚至动起了手。
林邬玦远远看了一会,转身朝另一个方向游去,他对神器不感兴趣,也无意与人起争执。
身后猛的出现一个人,林邬玦猝然转身,莲火才刚出鞘就又被他收了回去,只因身后那人浑身是血,气息微弱,是被人一掌击飞到这里的。
那血人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林邬玦的衣袖,低声祈求:“这位、这位道友,求你……救救我!”
林邬玦认出了他花花绿绿的弟子服,这是名垂宗的人。
他看了眼不远处混战的人群,捞起面前的人准备上岸,谁料转身的刹那一只匕首深深刺进他后腰,鲜血瞬间染红了一小片海水。
林邬玦发出一声痛呼,眼里盛满了不可置信,他一点一点转过身去,死死握住那只匕首,同时将剑横在那人脖颈:“为什么?”
林邬玦自认记性不错,他可以确定,面前的人他从未见过,更没有什么过节。
“为什么……”那人疯狂地笑起来,他忽视横在脖颈的剑,不管不顾逼近林邬玦,语气癫狂:“因为你活该啊!林邬玦!像你这样的人生来就该被世人唾弃!你没发现吗?你身边的所有人都讨厌你!我也不例外!我这是在为民除害啊!”
林邬玦神色一暗,握剑的手紧了紧:“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他更近一步,声音如鬼魅,“毕竟,咱们无冤无仇啊!”
林邬玦垂眸看他,手上用力,就要一剑砍死这人,临了却被人攥住了手:“别急啊哥们,我这里也有一些疑问想问问这位……背刺哥。”
来人一身玄衣,戴着面具,明明是低沉的嗓音却透出几分轻佻,听起来十分矛盾。他一寸寸将林邬玦的手移开,含笑看向他口中的“背刺哥”,熟稔地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你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我还记得你,想当年你装可怜求我救你,转头却捅我一刀,我可是……念念不忘啊!”
背刺哥懵了:“你谁啊,我什么时候捅过你!我都不认识你!”
神秘人幽幽叹了口气,语气中颇有几分遗憾:“是因为捅的人太多了,所以忘了我了?”
背刺哥急了,大声为自己辩解:“你胡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也没捅过别人!”
神秘人又叹了口气,捂住心口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你别不认账啊,当年你捅我一刀,还说什么我这种人品行败坏,活该去死。你还说我活着污染空气,死了浪费土地,我知道我当时有多心痛吗!”
林邬玦瞬间就不难受了,看向背刺哥:“原来你是惯犯,专干搅屎棍的活。”
“我不是!我没有!我明明是……”
“闭嘴吧哥们!要不是小爷当年大意让你侥幸逃脱,你哪还有命祸害其他道友?”他说罢顺势抽走林邬玦手中的剑,一刀将人抹了脖子,轻嗤了声,“真是晦气,差点害小爷道心破碎。”
林邬玦全程配合,目光始终定格在神秘人的面具上,想从中看出点什么,这个人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
尤其是……他探不出对方的修为,自从他突破大乘,便可以探明任何修士的修为,哪怕对方比他强。除了……江迟砚。
无论林邬玦怎么探查,他都无法看清对方的修为。
而现在,这样的人又多了一个。
“这位……道友,我们认识吗?”林邬玦试探道。
“我们可以认识啊!”神秘人热情地拍他肩膀,自报姓名,“我叫石自,一介散修,交个朋友如何?”
林邬玦:“……”
好像,不太像。
他转移了话题:“你刚才说,他经常干出背后捅刀子的事?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石自沉吟片刻,猛的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他一定是为了攻心!他想CPU你!”
林邬玦:“???”什么西皮有?
石自越说越激动:“到时候你道心破碎,心神不稳,他就可以趁虚而入,借机控制你啊!”
林邬玦:“……”
他觉得这人一点都不靠谱。
“好歹毒的心机。”石自总结道,“人心险恶啊!”
林邬玦扯了扯唇角,无言以对。他觉得石自的分析很有问题,但又说不出具体是哪有问题。
他不是个擅长和人打交道的,所以当石自不再说话时,他只能瞪着眼睛看空气,一时间,尴尬至极。
“你……”石自欲言又止,“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林邬玦的表达欲几乎为零,他摇摇头,十分委婉地说:“我、不太爱说话。”
石自:“……”
行吧。
“那我走了。”他摆摆手,留给对方一个萧瑟的背影。
林邬玦盯着那道背影看了一会,良久收回视线,继续寻找殷瑟的尸块。
他逐渐深入,光线开始变暗,海水变成墨色的蓝,人也开始少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从身边路过的鱼。
他突发奇想,伸手将一只鱼拢在手心,想着带回去给小白吃。
“一只好像不太够……”
他扭身想去多抓几条,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剧烈晃动起来,林邬玦勉力稳住身形,只见海水翻腾,鱼群暴动,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惨叫声。
他来不及多想,快速跃出海面,只见异象突生,海上不知何时起了风暴,原本的艳阳天如今已是乌云密布,高处的南溟岛在巨大的风浪之下摇摇欲坠。
海面上陆续涌出几个人头,所有人都被这动静吸引了上来,一个个茫然无措地在海中沉浮。
不多时,海里修士全部上岸,围在岛上惊疑不定地注视着发疯的南溟海。
“这什么情况?就算是海上风暴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这架势,看着像是要把南溟岛一起淹了一样。”
“这难道就是虞归口中的……”
“难不成预言是真的?”
而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在风暴中心,有一片祥和之地,无风无浪,一艘小船飘在那里,上面半躺着一个人。
如果林邬玦在这里,一定能认出,那就是他之前见过的石自。
“看上去效果不错,到时候再让他们传播一些谣言,怎么说也能吓走一批胆子小的。”
“多亏了你,我亲爱的系统~”
“应该的。”系统不骄不躁,十分内敛。
打从一开始,江迟砚就决定先利用舆论吓走一部分人,减少损失,他先是让虞归放出预言,在众人心底埋下一颗种子,然后靠系统的力量引发风暴海浪,制造出南溟海不安全的假象,最后,再由其他人大肆宣传,散播谣言,以达目的。
“也不算是谣言,这是事实。”系统纠正。
江迟砚不以为意:“小细节啦,不用太纠结。你想想我们还能做什么?这点风暴可阻止不了他们寻找神器的决心啊。”
系统:“除了自然灾害,你不是还准备了‘反派’么?”
“那个啊……”江迟砚表情有点纠结,“说实话,不是很想用。”
系统叹气:“好吧,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适当控制一下天气,降个天雷什么的。”
“啊?”这下轮到江迟砚意外了,“是我理解的那个天雷吗?修士突破飞升的那个?”
“嗯,是它。”
“那玩意不是早在千年前就消失了吗?”
系统:“没有消失,只是天道取消了这一试炼而已,我可以从祂那里偷一点,不妨事。”
江迟砚:“……你们这种外来生物都这么胆大包天的吗?”
系统:“……”
系统:“你可以不用说这么难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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