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实在染得重,原主这副身体本就弱,染了风寒差点要了命,陆清禾一连一月除了进食喝药一直昏昏欲睡。
陆清妙碍于深信陆清禾疯了的幌子没敢再作什么幺蛾子,这一月倒也过得快,陆清禾的身体也好了不少,不再是刚穿来那会儿仿佛只吊了一口气快死的样子。
陆清禾斜靠在塌上,撑着病弱的身子,茜红的纱帐,窗棂上刺目的双喜剪纸早就撤了,屋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素净,莫非,真的只是为冲喜?
那个紫檀木小匣子……就在墙角……
陆清禾的视线投向那个角落。那是一个半尺见方的小匣子,紫檀木料,打磨得光滑,样式古朴简单,上面挂着一把小小的黄铜锁。
在如今满屋素净的衬托下它显得毫不起眼,仿佛被尘世遗忘了一般。
原主懦弱,但这匣子……陆清禾在混乱的记忆碎片里搜寻,似乎从未见原主打开过,也从未听她提起。
陆清禾的直觉告诉她,这不起眼的匣子,或许就是解开某些谜团的关键。
她需要钥匙!或者……需要打开它的方法!
身体在缓慢地恢复。高热退去,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虚弱和喉咙火烧火燎的灼痛。她利用一切清醒的时刻,在绿萝半遮半掩的叙述和原主零碎的记忆里拼凑信息。
那个紫檀木小匣子,绿萝说,是夫人——原主的生母——临终前留给小姐的。
夫人弥留之际,神智已不太清醒,只反复叮嘱小姐“收好”,“谁也不能给”,后来就彻底糊涂了。
原主懦弱,加之匣子上了锁,钥匙不知所踪,久而久之,这匣子便被遗忘在角落,成了摆设。
“收好”,“谁也不能给”……陆清禾盯着墙角那个沉默的匣子,指尖发凉。是生母留给女儿最后的保命符?还是……催命符?
钥匙在哪里?她几乎翻遍了原主记忆里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一无所获。
不能再等了。深宅大院犹如鸟笼,陆清禾得不到实质性的信息,要知道这一切,她必须走出去。
次日桃花开得盛,暖意犹如风过境。
绿萝端来一碗清淡的白粥,脸上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喜色:“小姐,老爷说您今日气色好了些,吩咐厨房特意熬的燕窝粥,让您补补身子。”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老爷还说……您若觉得憋闷,午后……午后可以戴上帷帽,让奴婢陪着在府后的小园子里稍稍走动片刻,透透气……”
“透气”?陆清禾垂着眼,小口啜饮着温热的米粥,心中冷笑。陆随这是试探?还是终于觉得她这枚棋子暂时死不了了,想看看她的状态?亦或是……外面有什么风声,需要她这个“病弱嫡女”露个面,粉饰太平?
无论哪种,都是她需要的缝隙!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声音依旧沙哑,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午后……出去走走也好。”
午后的阳光带着春日的暖意,透过窗棂洒进来,却驱不散屋内的阴寒。
陆清禾在绿萝的搀扶下起身。她刻意挑选了一件素净的月白色衣裙,洗得有些发旧,更衬得她身形单薄伶仃。脸上覆了一层轻薄的素色面纱,只露出一双因消瘦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与病气,如同惊弓之鸟。
绿萝替她系好帷帽的纱帘,厚厚的纱幕垂落,将她的面容和身形彻底隔绝在内。
“小姐,就在园子里走走,千万别累着。”绿萝絮叨着,扶着她出了门。
尚书府的后园,景致倒也雅致。假山嶙峋,小池融水,几株桃树开得俏。但陆清禾的心思全然不在此处。她步履虚浮,走走停停,目光却透过纱幕的缝隙,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园子的布局、路径、守卫的换防间隔。
走到一处靠近后角门的假山旁,陆清禾脚下猛地一个踉跄,身体软软地向旁边歪倒!
“小姐!”绿萝惊呼,慌忙用力搀扶。
陆清禾靠在假山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地喘息,帷帽下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痛苦:“头……头晕……绿萝……扶我去那边……石凳……坐坐……”
绿萝不疑有他,连忙扶着她走向假山后一处相对隐蔽的石凳。就在绿萝弯腰替她整理裙摆的刹那,陆清禾藏在袖中的手,闪电般探出,指尖一枚从梳妆台上顺来的、磨得尖锐的银簪尾端,狠狠扎在绿萝后颈一个特定的穴位上!
想不到她陆清禾跟着老中医爷爷学的两手扎针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呃……”绿萝只觉后颈一麻,眼前瞬间发黑,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陆清禾迅速收回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蹲下身,确认绿萝只是昏迷,呼吸平稳。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毫不犹豫地起身,撩开碍事的帷帽纱帘,凭借刚才观察的记忆,贴着假山的阴影,迅速而无声地溜向那扇虚掩着的、供下人采买出入的后角门。
门轴发出轻微的一声“吱呀”,她已闪身而出,迅速融入外面喧嚣的市井气息中。
京城的朱玉大街,人头攒动,车马粼粼。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嬉闹声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的烟火气让陆清禾有瞬间的恍惚。
她拉低面纱,尽量避开人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街边的店铺。
陆清禾的目标很明确——当铺,或者不起眼的古董店。
她需要找一个懂行的人,看看那个紫檀木匣子的来历,甚至……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打开它!同时,她也需要打听消息,关于陆府,关于太子,关于……萧凛!那个系统任务里需要她攻略的反派!
陆清禾步履匆匆,专挑人少的巷子穿行。身体的虚弱感尚未完全消退,走快了便有些气喘。她在一家挂着“聚宝斋”招牌、门面古旧低调的古董店前稍作停留,观察片刻,觉得还算可靠,正欲抬步进去。
就在此时——
“闪开!都闪开!”一声粗暴的厉喝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和车轮碾压青石板的轰隆声,如同春雷般在相对安静的巷口炸响!
人群瞬间骚动,惊呼四起,纷纷惊恐地向两边避让。
陆清禾心头一凛,猛地回头!
只见一辆通体玄黑、四角包金、样式极其古朴厚重的马车,如同脱缰的凶兽,正以一种蛮横的姿态,从朱玉大街的主干道疾驰而来,目标正是她所在的这条通往“聚宝斋”的岔道巷口!
驾车的是一个面容冷硬、眼神如鹰隼般的劲装护卫,鞭子甩得啪啪作响,驱赶着前方来不及躲避的行人。
那两匹拉车的黑马,神骏异常,浑身肌肉贲张,跑得四蹄生风,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煞气!
目标,似乎直指皇宫方向!这气势,绝非寻常权贵!
巷口狭窄,人群慌乱推搡。陆清禾本就站在巷口边缘,猝不及防之下,被身后一个急于躲避的壮汉猛地一撞!身体本就虚浮,这大力一撞,让她如同断线的风筝,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巷口中央、那辆疾驰而来的黑色马车前扑去!
“啊——!”周围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
死亡的气息,裹挟着马蹄扬起的尘土和金属的冰冷腥气,瞬间扑面而至!
陆清禾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跳——
就这么死了也太不划算了!关键是一下死不了疼死怎么办。
千钧一发!
“吁——!”一声短促而极具穿透力的清叱,如同冰锥般刺破混乱的空气!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震颤的冰冷威压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疾驰的马车猛地一顿!两匹神骏的黑马在距离陆清禾身体不足三尺的地方,硬生生被勒住!
马儿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溅起一片泥尘,堪堪停在陆清禾身前。
巨大的惯性让车身剧烈晃动了一下,玄黑的车帘猛地掀起一角!
陆清禾被那骤然停下的死亡冲击骇得双腿发软,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扑倒!她几乎是本能地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体——
“啪!”
陆清禾的手掌不偏不倚,猛地按在了刚刚稳住的车身侧面!触手冰凉坚硬,是上好的沉水木料。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半个身子都撞在了车厢上,帷帽被震落,覆面的素纱也被这剧烈的动作蹭得歪斜滑落,露出大半张苍白却难掩清丽秀美的面容,以及额角一道被碎发半掩着的、尚未完全褪去青紫的撞伤——那是落水时磕在冰沿上留下的印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傻了。
陆清禾惊魂未定,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她伏在冰冷的车壁上,大口喘着气,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混杂着灰尘,狼狈不堪。面纱半落,露出她因为惊吓和虚弱而毫无血色的唇。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浓血腥硝烟气息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了那掀开一角的车帘,牢牢钉在了她的脸上!
那目光带着审视一切的漠然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如同高高在上的鹰隼俯视着爪下的猎物。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陆清禾浑身一僵,如坠冰窟。她下意识地抬眼,对上了车帘缝隙里的那双眼睛。
深邃,幽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这人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丝凌厉的弧度。瞳孔是极深的墨色,里面清晰地映着她此刻狼狈不堪的倒影,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
“找死?”
两个字冰冷毫无波澜,如同两块玄冰相撞,清晰地砸落在陆清禾的耳膜上。不带任何疑问,只有纯粹的陈述和一种睥睨蝼蚁般的漠然。
是那个驾车的冷面护卫?不!这声音,这气势……来自车内!
陆清禾的呼吸瞬间停滞。
【叮——系统提示:攻略对象萧凛出现!攻略进度:0%角色好感度:-100】
什么?!陆清禾都想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一下了,要不卷铺盖走人算了?
攻略进度……可以理解,毕竟她还什么都没做,但好感度……认真的?
没见过也不能是负吧,至少零也行,这人,莫非是想杀她?
不能吧……
萧凛!!!
那个在原主血泊中抱着她、声音破碎地喊“昭昭”的人!那个系统指定的攻略对象!那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极度危险气息的男人!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对视间,陆清禾敏锐地捕捉到,当萧凛冰冷的目光扫过她因面纱滑落而露出的额角伤痕时,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快得如同错觉。
随即,那冰冷的视线便如同从未停留过一般,漠然地移开。仿佛她只是一粒碍眼的尘埃。
车帘落下,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和视线。
“走。”
依旧是那毫无温度的命令。
“是!”驾车的护卫应声,鞭子一扬。
玄黑的马车,再次启动,带着沉重的压迫感,从陆清禾身边缓缓驶过,碾过青石板路,留下两道冰冷清晰的车辙印,朝着皇宫的方向,绝尘而去。只留下漫天飞扬的尘土和巷口死寂的人群。
陆清禾依旧半跪半伏在冰冷的石板上,素纱委地,发髻微乱,额角的伤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望着那辆消失在长街尽头的玄黑马车,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指尖却一片冰凉。
刚才那一眼……他看到了她的伤?那细微的波动……是认出她了?还是仅仅对伤口的漠然?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有好心人回过神来,想要上前搀扶。
陆清禾猛地回神。她迅速低下头,捡起地上的素纱,胡乱地重新覆在脸上,遮住那苍白的容颜和刺目的伤痕。
她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避开众人或同情或探究的目光,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颤抖:“没……没事……谢……谢谢……”
她不再看“聚宝斋”,也不再停留,转身,踉跄着,几乎是逃也似的,重新钻入刚才那条僻静的巷子深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心,却比身体更冷。
萧凛……果然如传闻般,冷戾如刀,深不可测。
攻略他?陆清禾扶着冰冷的墙壁,急促地喘息,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地狱级别的挑战吗?
她拭去额角的冷汗和灰尘,眼底的惊惶褪去,只剩下淬了火的寒芒。
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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