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奎请求入京述职的折子被太子朱笔批下一个“准”字的消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东宫这方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激起了只有特定之人才能感知的涟漪。
楚晏的生活似乎并无变化,依旧是每日在听雪轩内看书、习字、对着那株红梅出神。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深处某种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太子那番关于“寒冬之梅”的言论,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某个一直被恐惧和规则封锁的角落。他开始更主动地梳理那些通过隐秘渠道送来的信息,不再仅仅是为了应对太子的考验,而是尝试着去理解信息背后的权力脉络、利益纠葛,试图拼凑出更完整的棋局。
他甚至开始留意东宫内部的人事。哪些宫人眼神闪烁,哪些内侍步履匆匆,哪些侧妃的娘家又与朝中哪位官员过从甚密……这些以往被他忽略的细节,如今都成了他默默观察的对象。那柄名为“惊鸿”的匕首,不再只是冰冷的铁块,它开始有了重量,一种象征着力量和……责任的重量。
萧玄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来得不如前些日子频繁,但每次出现,带来的“闲谈”内容却越发耐人寻味。有时是某位老臣因年迈昏聩,在朝堂上说了不合时宜的话;有时是边境某个小部落因饥荒而蠢蠢欲动;有时甚至只是点评一番新贡上的茶叶,却能引申出漕运、税赋乃至吏治的弊端。
他不再给楚晏明确的指令,更像是一个引导者,抛出一个又一个看似零散的线头,任由楚晏自己去思考、去连接。而楚晏的回应,也从最初谨慎的只言片语,渐渐变得更有条理,甚至能提出一些略显青涩却切中要害的见解。
【目标信息处理能力及大局观显著提升,开始尝试自主分析判断。对宿主‘导师’角色认同感加强。】系统冷静地评估着进展。
这日,萧玄璟带来了一封密信——并非给楚晏的,而是他“无意”间遗落在书案上的,来自北境某位将领的私人汇报,内容涉及军饷调配中的一些蹊跷之处,言辞隐晦,却指向了兵部某个实权官员。
萧玄璟似乎并未察觉,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楚晏看着那封摊开的密信,心跳加速。这是太子给他的新考验?还是……一次真正的信任?他犹豫片刻,最终拿起信,快速浏览,然后将信纸原样放回,仿佛从未动过。
直到萧玄璟离开,他都未发一言。
但当晚,那盆红梅的花盆底下,多了一小撮新土——那是他与冯奎线人接头的暗号,意味着有紧急且重要的信息需要传递。
几日后,朝会之上,兵部那位官员便因“督办军饷不力、账目不清”而遭到御史弹劾,虽未立刻罢官,却也灰头土脸,势力大损。
萧玄璟在散朝后,于廊下“偶遇”楚晏。他并未提及朝堂之事,只是随手折下廊边一枝半开的腊梅,递到楚晏手中。
“开得正好。”他语气寻常,目光却深邃。
楚晏握着那枝腊梅,指尖感受到花苞的柔软与生命力,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他知道了。太子知道他动了那封信,也知道他通过自己的渠道做了些什么。这枝梅花,是认可,也是……催促。
冯奎入京的日子越来越近。年关的喜庆气氛早已被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取代。京城暗地里流传着各种消息,关于靖安王府的颓势,关于皇后一党的焦头烂额,关于太子日渐显露的锋芒,也关于……那位即将入京的、与楚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河西节度使。
楚晏站在听雪轩的窗前,看着庭院中积雪消融后露出的枯黄草地。舅舅的到来,是希望,也是巨大的风险。太子会如何对待舅舅?舅舅又会如何看待如今这个……几乎已经面目全非的“外甥女”?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那柄匕首。冰冷的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无论前路如何,他已无法回头。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这把刀,磨得更快,更利,直到能斩开一切迷雾,劈出一条生路。
【世界线稳定度82%。目标黑化值28%。冯奎入京倒计时:三天。】系统给出最终提示。
风暴将至。
而握刀的手,已不再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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