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楚惊鹊收到陈府的拜贴时,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拜贴上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楚惊鹊还是立即推掉今日和好友的聚会,重新从衣橱里挑选出陈夫人曾经夸赞过的淡雅烟粉色长裙。
今日并不是什么特殊日子,楚惊鹊左思右想也不明白陈夫人为何如此匆忙邀约她。
踏入陈府,依旧是陈夫人最重视的殷嬷嬷来接待她,楚惊鹊悬着的心稍微落下一点。
“嬷嬷,你可知夫人找我何事?”
殷嬷嬷脸上挂着微笑:“楚小姐,您去了便知。”
陈夫人坐在大堂里,有些发呆。
陈夫人名唤林秋妍,家世虽然一般,却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从小备受家人宠爱,军营里的哥哥给她挑选了一个有勇有谋的同僚,也就是后来一路高升的陈荀做夫君。
不得不说她哥哥眼光极好,陈荀虽然武夫出身,却智勇双全,对她从一而终,从未让林秋妍吃过一丁点苦。
她是性子单纯,但不是蠢。
“夫人,您唤我来有何急事?”
陈夫人晃了晃神,她定定地看向楚惊鹊。她今日梳的是当下时髦的朝天髻,额头一只花钿,穿的是她曾经说过适合她气质的衣裳……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非常熟悉。
但又有一些陌生。
陈夫人叹了一口气,忧愁“道:“昨夜我梦见吾儿一生未成家,我与他阿爹都去了,只剩他一人白发苍苍,形只影单的,让我在睡梦中都忍不住哭泣……”
陈夫人假装掩泪,心里却在说,呸呸呸,吾儿才不会孤独终老呢。
楚惊鹊一愣,万万没想到是这样,小的一个事情。
心里虽是这样想的,却不能表示出来,她安慰道:“郎君这样风光霁月的人,怎会孤老一生,这只是一个梦,夫人别忧心了。”
陈夫人拉过楚惊鹊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一定要和允安好好在一起。”
那日在酒楼,楚惊鹊他们走了之后,陈仰之和她说了很多,她才知道,原来楚惊鹊并不想嫁给陈仰之。
她仔细观察楚惊鹊的神态,果然在她脸上看见一闪而过的不耐。
不想听她说一些虚假的话语,陈夫人接着说:“话说,你妹妹是不是也到了订亲的年龄?若是还没有合适的人选,不如我介绍几个?”
楚惊鹊闻言下意识回答:“不劳烦夫人挂心了,家妹……”她也有些懊悔自己回复地太快,又挽回道:“夫人介绍的肯定都是极好的,只是家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与此同时,李沅借口出恭离开大堂,她走到僻静的一处,安安静静地赏花,没过多久,一个小厮说:贵人请您到楼阁一叙。
他的话在李沅的意料之中,她不言一语,跟随小厮去往他所说的阁楼。
远远望过去,层层树影枝繁叶茂,长出一个小角,李沅看出那是一个阁楼。
当阁楼全貌映入在李沅眼帘时,一道倚栏的水蓝色身影也闯入她的视线。
李沅发现陈仰之很喜欢蓝色的衣物,披在他身上,仿佛与苍穹遥相呼应。此时他双手撑在栅栏上,背脊微屈,待李沅走进了,懒散地对着她笑:
“青淮姑娘,别来无恙啊。”
李沅上楼和陈仰之面对面坐在窗边。李沅提醒他:“我得早些回去,不然楚惊鹊会起疑。”
陈仰之不急不慢地给她倒茶,说:“母亲已经对楚惊鹊感到失望,今日只是验证心中所想。”
“所以,退婚指日可待。”
说“指日可待”四个字时,陈仰之食指轻轻敲了几下桌子。
他语气平淡,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的婚事,李沅问:“你不满意?”
陈仰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个坐姿,翘着二郎腿,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我记得,青淮姑娘之前答应过陈某一件事情吧。”
李沅当然记得,在心里啐了一口,道:“这事不急,陈郎君还是先帮我拿回面具。”
陈仰之:……
既然都不想退让,最后两人决定等陈仰之和楚冉的婚事敲定了再说。
转眼到乐州就快有一个月了,李沅这些日子也不闲,陈府找合适的退婚理由需要契机,她可以等,但每天向楚冉求亲的人踏破门槛,她只好悄悄给楚冉出主意,让她推掉,好在楚冉本来就不想嫁人,所以进行地很轻松。
只不过每次看见楚冉感激的神色,李沅都会摸一摸鼻子。
眼看一月之期就要到了,楚惊鹊却没有催促李沅,反而,对她更好了。
“这钗我不喜欢了,赐给你”
“这盒胭脂赏你了。”
……
李沅收下这次东西后十分谨慎,却并没有发现异常,直到去给安绥王庆生的这天清晨,楚惊鹊看见李沅随意提了一句:“今日是大场合,你把那胭脂涂上和我一起去吧。”
李沅心中警铃大作,但又不得不应下。
她唇色自然红晕,不涂胭脂也好看,但是楚惊鹊给的这盒胭脂涂在她的唇上,像青山照进一抹霞光,顷刻间变得迤逦起来。
李沅一直都有怀疑,这下更确定楚惊鹊想做什么了。
王府没有李沅想象中的繁华,胜在清幽,不沾凡尘。
宴上男女同席,纷纷向王爷献礼祝贺。安绥王约三十有余,面相亲和。
李沅不想太招摇,早在马车上就把唇脂给蹭没了,楚惊鹊问起,她便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可能是吃东西蹭到了。
楚惊鹊也没有多说。
如今李沅安静地站着楚惊鹊后面,不露痕迹打量着席上的所有人。
难道楚惊鹊想把她献给王爷,好讨王爷开心?
如果不是王爷,那人肯定也是在席上。
冷不丁地,李沅与一个人的眼神对上。
陈仰之?
两人眼神刚对上,就被一个身影遮挡。
陈仰之视线往上,眼前给他倒酒的男子,不正是楚惊鹊那考上进士的表哥杨靖?
“仰之兄,这次是我专门请皇上把我调回乐州做事的,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说完就给陈仰之倒上美酒。
此话说给一个连皇上面也见不上的人,不免有炫耀之嫌。
陈仰之拿着酒盏与他一碰,“都是小事。”
杨靖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就仗着自己爹是个节度使吗?
不过,看见陈仰之饮完了杯中的酒,杨靖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在场也有不少在政治上刚冒头的新人,平日里很难见到陈仰之,杨靖起了这个头,他们也纷纷来敬酒。
陈仰之来者不拒,喝的四四五五就装作不胜酒力,离开了席间。
他到客房休憩了一会儿,发现酒劲不退反长,颇有发散全身之势。
陈仰之意识到不对劲,冷着眼让暗卫长青带他离开此处。
……
这边楚惊鹊也去往客房休憩,她对带路的下人说:我识得路,你先回去吧。
于是就只剩楚惊鹊,云禾和李沅三人。
李沅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欲净手,楚惊鹊不允,她悄悄抽出发上的簪子。
楚惊鹊走到一个房间,轻轻推开,就在此时,李沅身旁的云禾不知从哪拿出一个木棍,向李沅打过来。
李沅一直在心里戒备着,在云禾动手的那一瞬,就把簪里的药粉撒向她。
“啊啊啊!”
楚惊鹊回头,发现云禾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李沅想跑回去,楚惊鹊虽然怕李沅伤害自己,但更怕她回去告发自己。
楚惊鹊立马捡起木棍,向李沅追去。
李沅手上只有一个木簪,她本要向楚惊鹊刺去,却发现自己突然使不上劲,木簪从她手中脱落。
她大惊,恍惚中看见楚惊鹊接住她的身子。
等李沅醒来,不知过了多久。
她从地板上站起来,自己虽然衣衫凌乱,但身体没什么异常。
她脑子依旧昏沉,走路不稳,但她还记得昏前发生了什么。
她为什么会没有力气?
李沅想到晨时的胭脂。
可能因为在她唇上留的不多,所以才提前醒来,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个人进来,她必须立即离开此处。
……
王府有个露天的温泉,陈仰之与安绥王是故交,轻车熟路就来到这里。
曾经在青楼,他也不小心喝过这种药,知道怎么应付,所以还不甚担心。
渐渐的,身体的燥热消退了许多。
突然有什么感应,让他睁开眼,看见泉水边蹲了一个人。
此人正是李沅。她从房间出来没多久,就发现自己身上异常燥热。
当时在房间里,确实有一股不知名的异香,李沅从小金枝玉叶,从未见过这种下三滥的药,她捡起木簪,狠狠插进自己手中,保持三分清醒。
王府人生地不熟,李沅只能尽量往偏僻的地方走,想着等药效过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不知走了多久,她看见一个云雾缭绕的泉水,此处僻静无人,李沅本想下去缓解一下药性,却冷不丁听见一个声音说——“谁?”
李沅蹲着,本就不稳,她警惕地想站起来,却踩着泉边溢出的水滑了进去。
以李沅落水处为中心,顿时溅起一个巨大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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