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姨母是替我着想,也知道姨母这话说的实则是对的。”
苻庆脑海中想起杜至善的样子。
说实话,若非是在成婚之前遇见了程怜香,也许苻庆现在已经安心地与杜至善做了一对真正的夫妻。毕竟杜至善这个人的许多特点对于现在的苻庆来说,其实都是有益的。
杜至善是一个出色的盟友,总能够找到该出手的时机,并且提出正确的应对方法;同时,杜至善的目标还很是明确,有时候苻庆觉得杜至善可能是个没什么感情的人,对于他来说,人活着的全部意义就在于完成自己的目标。
而为了达成他的目标,苻庆的助力是十分重要的环节。哪怕仅依靠这一个理由,苻庆都能够确定杜至善会在未来很长时间都能够扮演好一个合格的丈夫角色。
但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天意弄人,苻庆就是先一步遇见了程怜香,在感受过那样无忧无虑的时光和毫无理由的偏爱之后,苻庆怎么可能还稀罕这种互相利用的感情。
“但恕我难以从命。”苻庆有些抱歉地看着薛贵妃。“我可以和杜至善在同一屋檐下继续生活,也可以接受他顶着我丈夫的头衔在朝堂活动,但我绝不可能接受我们成为一对所谓相敬如宾实则貌合神离的夫妻。”
薛贵妃一愣。
“姨母,我早就想通,对于我来说丈夫这个头衔并不重要,毕竟我甚至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但是我的心在谁那里,却是我自己要说了算的。”许是因为想到程怜香,苻庆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我可以痛苦,但绝不要麻木地活着,我不能够欺骗自己说这样的感情对于我来说已经是足够。”
听了苻庆的话,薛贵妃缓缓吐出一口气,倚在圈椅的扶手上。
“你啊,你啊。”
苻庆知道薛贵妃对自己并没有办法,但想到自己对薛贵妃隐瞒了与程怜香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愧疚。
苻庆站起身走到薛贵妃面前,撩起裙摆跪在了地上。
“姨母,您责罚我吧。”
责罚我明知前路未知,却还是孤注一掷投入到也许是短暂的欢愉当中。
责罚我明知前路未知,却还是不肯死心,坚持要完成复仇的愿望。
责罚我到头来,也不过是个自私的人。
虽说自己总是说着要替薛贵妃着想,但苻庆明白,她一辈子到底还是对不起姨母。
但苻庆总是忘记,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孩子的快乐大于一切。
薛贵妃伸出手扶起苻庆。
“傻瓜,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我是你的亲姨母,从你十岁开始,我便把你当做我的亲生女儿抚养。”薛贵妃轻轻抚平苻庆衣裙上的褶皱,“庆儿,只要你高兴,我什么都愿意为了你去做。”
苻庆忍住涌到眼眶中的泪水,露出一个笑容。
上苍还是眷顾自己的吧,要不然自己怎么还能够感受到这么多被爱的时刻。
宫门落锁之前,苻庆按规矩离开了皇宫。
回到公主府的时候,杜至善也已经下值回府,看到揽晴轩亮着的蜡烛,苻庆毫无波澜地走了过去。
吃过晚饭,苻庆在花厅中清点明日要送到宁国公府的礼物。这些礼物是苻庆送给宁慈心的添妆,因此需要在婚礼之前送到宁国公府。
松醪陪着苻庆一同清点礼品,两人照着单子看了好一会,才终于确定好了所有礼品。
苻庆呼出一口气,将礼单递给松醪,自己如同脱力一般倒在圈椅中。
“剩下的工作便交给你了,装车的时候记得嘱咐他们小心点,这些人不是宫里出来的,多嘱咐一句还是没错的。”
松醪点头,“公主放心,装车的时候奴婢会到场监工的。”
由于如今在府中没什么信得过的人,松醪的工作比从前多了不少。苻庆有些惭愧,伸手拉过松醪的胳膊,“辛苦你了。”
松醪并没有谦虚,反而是笑着问道:“公主若知道奴婢辛苦,怎么还不想办法替奴婢分分忧?”
苻庆立刻明白了松醪的意思,笑着推了松醪一把。“你啊,就是见不得我休息。”
说完,苻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舒展完筋骨,苻庆伸出一只胳膊,“走,咱们去揽晴轩。”
杜至善用晚饭的时间比苻庆晚一些,因此这个时间点不过刚用完晚饭,正独自一人在揽晴轩的院子中散步。
今晚的月色皎洁,看着这样的月亮,杜至善也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瞧什么呢?这么出神。”
杜至善一惊,这才发觉苻庆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公主。”
苻庆一手制止住了杜至善要行礼的动作。
“行了,你我之间,就少点这些没用的规矩吧。”
杜至善不再坚持,欣然接受了苻庆的提议。
“我刚刚在看月亮。”
“月亮?”苻庆也抬起头,果然看到一轮散发着银辉的月牙挂在天上。
苻庆露出一个笑容,“今晚的月色,确实很好看。”
“从前在书院的时候,我时常一个人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杜至善看着月亮,面上也少见地露出一个笑容。
苻庆有些好奇,“看月亮干什么?”
杜至善看着苻庆,坦诚地说道:“因为我想家啊。”
苻庆一滞,什么也没说出来。
“青山一道同**,明月何曾是两乡。”杜至善再次抬头看向月牙,“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是被父母抛弃在白鹿洞书院的,只觉得要是还能看到同一轮月亮,我和他们便不算是天各一方。”
虽说苻庆对于杜至善这人没什么好印象,但每次杜至善提到这种事情,苻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跟着难过。毕竟那种被遗弃的感觉,苻庆也并不陌生。
“你知道锦西城的月亮是什么样子的吗?”
杜至善一顿,惊讶地看着苻庆,摇了摇头。
苻庆看起来心情很好,手舞足蹈地给杜至善比划着,“我们锦西城看到的月亮比这个可大多了,看起来也比这个清楚。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便是李太白写的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后来我才明白,只有在我们锦西城看到的圆月,才能够称得上白玉盘。”
杜至善微笑。
“月亮并不只在京城和书院这两处地方才能看到,即使在大夏也有许多能看到月亮的地方,而这些地方都不相同。”再抬头看向月亮,苻庆眼中浮现出的却是冰雪皑皑的锦西城城墙上,自己看过的那轮月亮,“我相信,你还能够看到更多的月亮。”
杜至善听出苻庆是在安慰自己,对于苻庆的善意,杜至善还是很感激的。
“公主今日怎么想起来到揽晴轩来了?可是有事情要找我?”
虽说现在说这些有些破坏气氛,但苻庆向来是个想不了这么多的人,因此非常自然地袖中拿出一封信。
“我在城郊有一处田产,是我娘亲留给我的,这些年我也没有管理过,都是交给我姨母打理。不过自我成婚后,我姨母便将这处田产还给了我。”苻庆将信封交给杜至善,“昨日我收到这封信,庄上的管事报上来今年的佃户人数与往年相差甚远,我担心是管事想着我第一年接手田庄,能从里头抽成一笔,所以想派个人去田庄上看看。”
杜至善接过信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这个数字确实有点蹊跷,公主还是派人去看一看比较好。”
“可问题就在于我这几日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手。”苻庆皱眉,很是困恼地说道:“过几日便是瑕英长公主婚礼,明日我还得去宁国公府送些添妆,松醪是一步都离不得我的。偏偏现在府中也没有我用得惯的人。”
现在府上的下人换了大半,田庄作为苻庆的陪嫁又确实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因此苻庆一时找不到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去做这件事也是情有可原。
“若是公主不嫌弃,不妨让决明跑这一趟吧。”杜至善将信封双手奉还,“原先在杜府的时候,决明便跟着管家学过算账,对于田产之事也比较了解,想来能够帮公主查出真相。”
“可是这样的话你会不会有些不方便啊?我瞧着决明平日里都跟着你,若是他走了谁来照顾你呢?”
杜至善摆手,“无妨,几日而已,不耽误什么事情。”
“决明能够跑这一趟自然是好的,我也很是放心,只是担心没人照顾你,反而耽误了你的事情。”苻庆低头想了想,忽然开口说道:“对了,昨日你不是派了个婢女到翠华庭给我送东西吗?我瞧着那个婢女做事很是稳重,是能够担大任的,不如便将她升为这揽晴轩的一等女使,由她来照顾你。”
杜至善觉得苻庆有些小题大做,自己一个大男人,不可能离了谁便过不下去。
“杜至善,决明是你的人,若是你不肯让我找到一个可用的人暂时照顾你,那决明我是绝不敢支使的。”
看着苻庆真诚的眼神,杜至善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今日我进宫的时候去探望了姨母,姨母说公主府现在虽说只有咱们两个人住着,但也应该按照规矩将这些女使小厮都安置好,否则不便于管理。姨母还说这次的事情便是给咱们的一个提醒。”
薛贵妃说得也有道理,如今公主府中的下人可以说是一团乱草,虽说分了院子,但大家的职责并不明确,也就可能会出现玩忽职守等情况发生。
“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拒绝公主的好意了。”
“太好了,”苻庆拍手,立刻对松醪吩咐道:“松醪,你去将那个云腴的婢女找来,告诉她这几日旁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先紧着照顾驸马这一件事。”
松醪福身称是,转身退下。
再看向杜至善,苻庆的脸上堆着一个笑容。
“既然事情已经敲定了,那明日一大早决明便赶紧出发吧,这庄子是我娘留给我的,我可不想让它出了事情。”
杜至善点头,“公主放心,明日一早我就让决明到翠华庭听你的安排。”
苻庆满意一笑,同杜至善道了谢,离开了揽晴轩。
回去歇了一会,松醪便回来了。
“公主,事情已经办妥了。”
苻庆坐直身子,“那小姑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只是谢了恩。”
苻庆点头,“其余的事情咱们便管不着了。”
松醪有些不明白苻庆这样安排的用意,问道:“公主,奴婢不明白您不是不希望驸马身边有亲近的人吗?怎么好不容易支开了决明,又放了个云腴在他身边呢?”
“对于他来说决明是帮手,但云腴就不一定了。”苻庆笑一笑,“松醪,难道后宫中原先做过宫女的妃嫔还少吗?”
两件事要说:第一是我旅游回来啦,之后还是会尽量保持日更的;第二是这个月做了个长指甲,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反正总觉得自己写的没有之前那么顺畅了……[化了][化了]总而言之还是那句话,我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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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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