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学子们都轻松闲散起来,开始了自己的“梦幻之旅”……历史系研究生叶子萌也不例外,晚饭后在府河边暴走一圈,回来冲个澡后半躺在床上,开启了自己休闲懒散的阅读模式。
她刚买回一册?王弼本的《老子道德经注》,这是中国古典哲学的重要文献,也是老子研究的通行本,她准备利用假期时间,从哲学、文学、社会学等多个角度研究一番,然后开学时交一篇论文给自己导师,就这样不知不觉看到深夜。
相亲就在明天。此时,她看了看时间,已近深夜子时,床头柜上有朋友送的精美台历,已翻到7月5日,她打了个哈欠,一阵倦意就涌了上来,不由放下书,慢慢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
朦朦胧胧中,她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睁眼一看,天已亮,看电话是她的导师李天杲教授打来的,她顿时有个奇怪的预感:都已放假,他给我打电话做什么?除非……
“李老师,”叶子萌把手机附在耳上,迷迷糊糊地地问,“有什么事吗?”
“子萌,”李天杲用一种古怪的语气冷不丁地说,“告诉你一个大消息,那个怪人刚才来电话,激动得不行,说他找到了时光之门……”
李天杲所说的“那个怪人”,即是哲学系的朱克敏教授,虽然他姓朱不姓克,但由于他喜欢研究丹麦哲学家、存在主义哲学之父克尔凯郭尔,尤其推崇印度哲学家克氏、即大名鼎鼎的克里希那穆提,所以被大家戏称“克老师”。
他除研究哲学、洞察天文,还专门研究物理学家罗恩·马利特等人提出的光束跨越法,曾扬言要在他的有生之年找到“时光之门”。
一听自己导师这样说,虽然语气有些压抑甚至轻描淡写,叶子萌的精神也为之一振,睡意全无:“啊?真的?这、这……”竟说不出话来。
“他就在灵山,”朱克敏说,“我准备去看看,你想跟随我去看看‘热闹’吗?”
就像有千军万马压来,叶子萌无法抵御,赶紧说:“当然想去,我准备下……”
对方打断她说:“20分钟后我来接你……”啪,就挂了电话。
看得出导师显得匆忙、紧张。
叶子萌也匆匆起床,快速洗漱完毕,楼下就有汽车喇叭声,她顾不得与爸妈多说什么,从餐桌抓起个网购的全麦欧包边咬边跑,在爸妈讶异的目光中消失在门口,只剩下妈妈依稀可辨的尾声:“王阿姨昨天说给你介绍的那个博士生,见不见啊……”
“回来再说……”叶子萌在楼梯拐弯处说。这个王阿姨啊,就像现在市面上的那些“王婆”一般,对这种事很热心。
下了楼,叶子萌上了李天杲的车,李天杲启动汽车,方向盘一甩,就缓缓上了主道,再上立交桥,然后朝远处一片淡蓝色山影的方向加速驶去。
李天杲虽是历史系教授,但对哲学、生命科学等范畴也有广泛涉猎,这对叶子萌有很大影响,让她感触良多,并在对心理的察觉与洞见上,使自己有了一定的解脱和转变。
而朱克敏更是一位让人摸不透的奇人,不仅研究,更重视实践,曾说打算尽全力要建造一所实验室。
“怎么,他已有实验室啦?”叶子萌问。
李天杲手握方向盘,笑道:“我没告诉你,其实他早就在灵山建造了一座实验室,一有空余时间就躲在那里捣鼓,就像修行人躲在洞里闭关似的。”
“哦,说来听听!”叶子萌很感兴趣。
“他那实验室虽然更像个制造假酒的地方,还招来市场管理的检查,但丝毫没阻挡住他的热情,每有新的进展,他就打电话给我,”说到这里,李天杲就模仿着朱克敏沙哑的声音,“‘天杲,告诉你吧,虫洞跨越时空并非只是构想和梦幻,宇宙的确存在连接两个不同维次空间的奇妙隧道,在爱因斯坦之前,奥地利物理学家路德维希·弗莱姆就已提出,所以你别不信’……”
叶子萌笑了,感兴趣地问:“然后呢?”
“这次他就是在实验室打电话给我的,”李天杲说,“他称自己找到时光之门……你不知道,他说这句时声音都变了,那是一种压抑着情绪的奇怪声音,仿佛是从地底传来。”
叶子萌点点头:“我能理解,是因发现奥秘而激动时发出的声音……”
李天杲说:“我一听这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怖声音,立即就明白,我这多年的老友,要么是真找到了什么,要么就是已疯了……”
叶子萌接过话头说:“我听老师说过,90多年前,爱因斯坦和另外一位物理学家在研究引力波时,就曾透露,通过虫洞,可以做瞬时的空间转移,即时间旅行……”
李天杲说:“对,朱克敏研究的正是这种他所说的‘时光之门’。”
……
驱车两小时,又爬了半小时的山,朱克敏的实验室就映入眼帘,那是山峰一侧平地上建造的几间小厂房,厂房废弃后被学生家长送给他暂用,于是他建了简陋的实验室,房顶似还有一些树枝枯草,在风中飘摇,外表看去像快垮塌了似的。
这种地方太可疑,难怪有人来查。
叶子萌一看就忍不住想笑,这大名鼎鼎的“怪人”朱克敏,与同样大名鼎鼎的李天杲、她的导师,是高等学府里出了名的奇才,他俩的所作所为,拿同僚的话说,不是一般凡夫能够洞察和理解的。
此时,正如当年李白用诗歌形容的那样,“洞天石扉,訇然中开”,这时,从实验室的门里钻出个人来,头顶一绺稀稀疏疏的头发也在风中飘摇,眼镜片的后面看不见眼珠,白晃晃一片,瘦削的脸像风干的橙子。
这张“橙子”脸,再加上他“克老师”的称号,在大学里就是传奇。
“哟,还有个年轻妹子,”朱克敏说,立即又自说自话,“我来猜……叶子萌!对吧,我说得对吧,哈哈,老夫掐指一算,前知三百年,后知五百载也……”
还未等李天杲回答,他就将头往里一偏,大手往里一挥,就像刨土豆似的,把李天杲与叶子萌一并“刨”进了他破旧的实验室。
黑黢黢的屋里全是点点星灯,就像夏季夜晚在山顶上观看到的星空似的,待眼睛逐渐适应了,才发现那是一些奇怪仪表上的灯。
叶子萌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着那些灯。
“你这怪人,”李天杲进去就说,“捣鼓这么久了,时光之门在哪?”
朱克敏朝一侧走去,边走边沙哑地说:“据爱氏广义相对论,时空可以弯曲是吧,如果有两个超大质量的物体相互旋转,周围被弯曲的时空就会产生引力波,它能跨越时空,是通过对时空折叠而实现的……”
他边说边走到房屋一角,一把扯下篷布,一个硕大的时光机械类的东西就呈现出来,奇怪的是,这个庞然大物竟然有些像人,准确地说,就像朱克敏本人,头顶也似有一些荆条毛发般的东西,在机器的轰鸣声中飘摇。
机器的两侧,有两个巨大的球形手臂,正在缓缓地舞动着,有点像古代的梁山好汉李逵舞动着他那两把大板斧。
叶子萌忍不住暗笑,联想到“真有两板斧”一词。
机器的下半部,好似有两条巨腿,腿的中间有一团白茫茫的雾气,似门非门,雾气的两侧有许多不同颜色的灯,大小不一地排列在两边。
这种场景,叶子萌既感陌生、又似曾相识,尤其是那些星灯,有的竟像北斗七星,有的又像仙女星座,好像正眨着神秘的鬼眼。
李天杲也感到有些新奇,他指着那团雾气问:“那门,就是这里?”
“我已经等待很久了,”朱克敏没正面回答,只是自言自语地说,“只要摁下旁边那个绿色的按钮,时光之门就会开启,我们就可变身跨越去未来……”
跨越到未来是大家一致感兴趣的话题,200年后的世界究竟是不是像天体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所描绘的那样,人类已经可以搬离了地球?想想都很刺激。
李天杲和叶子萌掉头望去,一侧果然有一个绿灯一般的按钮,旁边还一个红灯一般的按钮。
“敢不敢试试?”朱克敏故作神秘地说,“我们去公元2225年,看看两百年后的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叶子萌暗暗想,“有何不敢的?”她脱口而出,有一种克制不住的兴奋。
“真的?”朱克敏瞪眼看她,“那你摁摁那个绿色的按钮……”
叶子萌掉头看看自己的导师,见他对自己鼓励地点点头,于是回过头去,伸手向那绿色的按钮……
就在这刹那间,灵山地区仿佛发生了地震,大地忽然猛烈抖动起来,叶子萌的命运也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她伸手摁那按钮的瞬间,大地又是一抖,她身子晃了一下,手忽然错摁在红色按钮上。
“错了!”朱克敏大叫一声,“你摁错了!不是红色……”
但已迟了,红色按钮已摁下,机器一侧的两个巨大球形手臂开始剧烈舞动,越来越快,说时迟,那时快,那团白色的雾气突然洞开,变成了一道深邃的通道。
在一阵强大的旋风般的转动中,叶子萌觉得自己身不由己,双脚离地,好像被卷进了某种奇怪的时光隧道,却不是通向未来,而是向过去的岁月急速倒转而去。
……
“错了,错了,我不想回到过去……”她心里这样想着,身子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裹挟着往后急速而行,先前两位教授早已不见踪影,只听空中隐隐约约传来一个遒劲苍老的声音:“子萌吾徒儿,老者来也……”
她觉得奇怪,不由在心里想,未来不知,但这古代的境况又是啥样?
正想细看,刹那间周遭一团漆黑,空寂荒凉,似要掉下万丈深渊。她想伸出手向上攀援,忽有浮云轻轻托着,而且浓黑云层散开,眼前明亮一片,山川大地显现在眼前。
就来了:一片气势恢宏的群山掠过,下面出现一马平川,村庄星罗密布,房舍林木掩映,小溪流水潺潺,青丘芳草萋萋。一条大道上走着许多古装之人,或长袍广袖,或裹脚短衫,举止有度,含笑相迎……
这是一个古朴而平和的画面,其中有一文人墨客摇扇唱吟道——
风调雨顺国民安,蝗害消弭五谷盈;
路不拾遗老少笑,蟊贼灭绝境太平。
……
突然,东西两面地平线上狼烟四起,号角声声,接着黑压压的人马像潮水似地从东西两处朝平川涌来,且出现隐隐约约的喊杀声。
先前歌舞升平的景象倏忽不见,大路上的人群惊慌失措,四处奔逃,喊爹娘叫妻儿,伴以鸡鸣狗吠,一片混乱。
两军黄白旗很快相接,双方搏杀异常激烈,一位身形矫健、威风凛凛的白袍大将,手执一把青龙大刀,骑马疾驶过来,从一名黑脸大将身边一擦而过,喝道:“着!”大刀寒光一闪,黑脸大将的人头就卜嗤滚落在地。
黄袍军士纷纷大叫,溃退如潮,白袍将士趁势而上,摇旗呐喊,漫山遍野地穷追而去,消逝在山坡那边……
平川又渐渐恢复平静,尸存遍野,庄稼被踏为平地,房舍被烧为灰烬,到处均是残烟余火,遍野皆听凄凄哭声……
空中忽传来一古远而悲凉的声音——
苍茫大地转乾坤,浩瀚人世无太平,
百姓生灵遭涂炭,悲歌一曲与谁听?
……
叶子萌目睹了这一人间惨景,阵阵心悸后,不由泛起悲伤,不忍再看,又飘飘然继续往前行。
白云在旁飘过,山峦往后退去,下面出现一片城廓,城楼繁华似锦,街市异常热闹,还有一条烟花巷,巷内勾栏院林立……一公子哥儿正走进烟花巷,他身着绫罗绸缎,背插紫檀香扇,大摇大摆地进入青翠楼。
他见鸨母迎来,便道:“我乃幽州珠宝商人,出外日久,要寻一位最好的姐儿散心。”
鸨母听说是珠宝商,忙不迭地献殷勤,将他引到一个绝色姑娘闺房中,这姑娘不仅长得美貌,婀娜可爱,且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皆能。
烟花巷平日来的恩客大都是些乌龟王八,官场混混,但这位公子潇洒轩昂,落落大方,又言语温和,虽是商人却无一点悭吝之气,姑娘遇到这样一位客人,如何不高兴,遂使出十分温柔、百般娇媚。
不料此公子却是一位和尚所扮,将一个心境把持得如空无一物。心不动而身自静,眼也盲盲,耳也朦朦,使得色魔无隙可入,即使与之共枕同眠,也觉得无非是伴着一个粉骷髅,姑娘总不能丝毫摇动他心旌。
其他姑娘听说他既肯花钱,又不求实事,哪个不愿与他戏耍白聊?他的黄金白银不知有多少?凡见姑娘就扔,乐得那些姑娘蜂拥而来,团团围住叫他亲哥哥、大善人。
那个鸨母看得眼红,恰好那公子这时说:“我这里还有宝物,可谓价值连城。”遂从怀里掏出一把大木梳。
众姑娘见是一把破木梳,不觉得有甚稀罕。那公子却颇为神秘地说道:“这把木梳有奇妙法力,梳了它便可改变容颜,可有谁愿一试?”
众姑娘望着木梳,半信半疑,而那鸨母听得真切,连忙跑进门,道:“公子,我愿意试试。”
鸨母当然愿试,她现在已是头发灰白,满脸皱纹,一脸白粉也遮不住那苍老愁容。公子听了,一把将她扯过去,抓起木梳就在她头上梳起头发来,那头灰白头发愈梳愈黑,油光透亮,满脸皱纹也渐消失,转眼变成一位妙龄少女模样。
众姑娘纷纷惊叹,啧啧称羡,你争我抢,要让那公子替自己梳头。那公子道:“我这种梳叫‘白驹过隙梳’,你们不怕?”
“不怕,不怕……”
于是那公子便令众姑娘闭上眼睛,然后替她们一个个梳起头发来。只一会工夫,这些姑娘全变得银发稀疏,满脸皱纹,一个个成了龙钟老太婆。她们睁眼对视,全都尖声惊叫,号啕大哭……再看那公子,早已不见人影!
这时空中又传来那古远悲凉的声音——
才见玉颜清纯女,忽然鸡皮白发妪;
白驹过隙不饶人,光阴勾魂把命收!
……
叶子萌一介小女子,不懂古代那些儿青楼倩影的人生悲欢,但花容易逝、人生苦短这一幕,已镌刻在她脑海里。
她百感交集,不想再留恋此地,又继续飘飘往前行,越过一片石峰,飘至一爿较开阔平坦的处所,此地溪流淙淙,叶子萌见那清澈泉水,仿佛与自己心性融为一体,于是飘将下来,沿着幽谷溪流向源头寻去,来到一块巨石下。
这时,岩石竟轰然移开,里面有一光彩熠熠的洞厅,两位年轻男女聚精会神地在手谈十九道,另一老者却打横而坐,此老者星冠道袍,鹤发童颜,仿佛是两位男女的严师。
他们各自悠然静坐,围着手谈的棋桌竟是一块十分少见的乳色寒玉,两块黑白相间的玉石镶嵌于棋桌上,组成一幅太极八卦图,两位男女摆成的式子,乃是一种不断变化的九宫之法,用黑白棋子演八卦阵势,来推算人际风云和历史演变的沉浮劫数。
此时,两位男女起手布子时,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每移动一枚棋子,棋枰上立马显出一种战阵杀伐的紧张之势,而打横而坐的老道则始终在静悟玄极,不着一声。
少男少女已大汗淋漓,脑顶泥丸处似有一些儿热气,身子骨也左右微微颤抖……此时,那道袍老者轻轻一喝:“停!”
然后他微微睁开眼睛,审视一下棋枰,道:“九州推演法若是细推,真的可知天情地劫啊。”
两位男女恭敬地说:“师尊教诲得好,但此法极其深奥,尚望师尊详说。”
老者道:“世间煞气正盛,天下分崩,百姓无多少安乐日子,我等虽阴佐黎民,面临此情,何得安然……”
空中又响起那古远悲凉的声音——
常将冷眼看世界,世事纷繁需细观;
见怪不怪显神力,了知沧海变桑田。
……
叶子萌身临此圣贤之境,十分向往,心念一动,正欲上前去,却有一声音在耳边催促:“快走快走,还傻呆在这里作甚?”身子便觉有股强大力量托起,倏忽出洞,往空中升去。
正在此时,空中那声音说:“时辰已到,你该离去……”
叶子萌回头一看,前面出现一道桥,桥头有一棵杏花树,桥栏上有金光闪闪的三个字:公主桥。字的周围,有无数只蝴蝶翩翩起舞,围着桥栏飞来飞去。
她甚觉好奇,便慢慢朝那桥上走去,用手抚摸着那三个金字,然后又好奇地继续往前走,不料刚走过桥,脚下忽然踩空……
她惊叫一声,身子也悬空了似的,这时虚空中那声音说:“你既已过此公主桥,就脱离凡胎,成了宫中贵人!”
她正在琢磨这是什么意思,随即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裹挟着,朝混沌的地方奔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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