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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红袖长,堕明珰

【2】

十月,长安城常常落雨,一场秋雨一场寒,观音寺的里李世民亲手为长孙皇后所植的银杏黄了。

雨落处,黄叶堆积,风摇过,漫天纷飞。李承乾在三进的寺院里虔诚地一道道上香,在大殿里听师父诵经。

这是沈煜进入东宫后第一次和李承乾出宫。

祭拜他的母亲,长孙皇后。

大殿内香烟缭绕,木鱼声阵阵,师傅们手捻佛珠,颂歌庄严。

李承乾虔诚跪在蒲团上。

沈煜则在西侧的课堂里,师父给他倒了茶就离开了。

沈煜看着天外压下来的云,与远山几乎合为一体。上下合盖,仿佛一个永远走不出去的囚笼。再立了东宫四面高墙,更是插翅难飞。念及此,沈煜郁闷。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仿佛面前不是茶,是酒。

这时来了个小童,看到了他手上菩提串,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沈煜学着他的样子回礼。

“我见施主愁容满面,不知为何事烦扰。”小童道。

沈煜笑了笑:“我并没有愁容满面。”

“面上的愁苦藏得住,心里的藏不住。施主虽然常常含笑,却是压抑的,否则也就不会一个人在此饮茶了。”小童说着,低眉顺目。

沈煜闻言,笑得更欢了,于是道:“确有烦心事,因我心不得自由而忧。”

小童答:“天地合盖,万物其中。”

沈煜道:“斯人行处各为天地,我的天地在四合之中。”

“施主的手脚并没有被束缚。”

“可我的心上有枷锁。”沈煜答。

“施主指缝里有污垢。”小童笑了,看向他的手。

沈煜抬起手看了看,干净无物:“没有的。”

“有些东西洗不干净,尤其是这周身气味。施主好熏陆带菩提,应该是心静之人,却掩不住周身气息。”小童说到。

沈煜一怔,他的确是个刺客。

但他不愿意是个刺客。从前在太常寺有人看着他跑不了,而今在东宫,内有羽林军,外有那个家伙,还是逃不走。

入东宫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去了。上次帮着师父处理尸体还是在三月前。每次他都仔细洗净血污,这气味照理早就没有了。

虽然不明白这小童怎么发现的,但沈煜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谢:“多谢师父提醒。”

“阿弥陀佛。小僧道行尚浅,解不了施主的愁苦。只盼师父早日挣脱枷锁,归山海万物。”

“阿弥陀佛。”沈煜颔首低眉,双手合十,目送小僧离开。

世上很多事就是很神奇,一个一面之缘的小僧,却点他愁苦,知他理想。

沈煜拨了拨手上菩提串,在树下佛前。在金辉青山里,立尽斜阳,长拜空王。

沈煜从西边小道出来的时候,李承乾的法事也结束了。正巧他抬手沈煜摘了头上落叶。

沈煜先是一愣,见到李承乾手里黄叶才反应过来。

“向菩萨求了什么?”李承乾直到他在树下立了许久,问道。

“求六道和善,自在逍遥。”沈煜笑了笑。

“是我让你不自在了。”李承乾立马反应过来,笑问。

沈煜全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但碍于身份地位,他也只能哄着他:“殿下给的自然都是最好的,沈煜不敢有意见。”

李承乾道:“阿煜,回家了。”

沈煜微微点头:“好。”

母亲祭日,李承乾心情是沉重的,但又似乎比平时轻松的多。也许是……亲近母亲的缘故。

沈煜不理解,为什么他的母亲明明死了,他却像是母亲还在一样轻松。

回了东宫寝殿,沈煜照旧是要给太子暖床的,只是今日太子迟迟没有动静,只是坐在那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长孙皇后去后,李承乾的世界仿佛下了一场永不停歇的雨,永远的阴天,永不褪去的潮湿。每每从观音寺回来,他才能或得片刻的温暖,仿佛母亲还在一样。他寝殿里很多东西,都是寺里的僧人送的,茶盘茶具,插花的陶瓶和焚香的挂件,李承乾总是要看着这些东西,便觉得母亲在天之灵,是庇佑着他的。

唯有这些时候,他世界里无尽的雨才能停下,远山云天里,天光乍泄。

直到沈煜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太常寺下一见倾心,汉王也恰到好处的把沈煜送到他府上。绵绵阴雨总算是歇了,层云散开,有湛蓝的天空。

“才去了寺庙,回来就饮酒。殿下,心不诚。”沈煜打趣道。

“心诚,只是饮酒已成习惯。”李承乾说着向沈煜招了招手:“来。”

沈煜无奈也只能坐过去坐下。

李承乾手抚上他的腰,沈煜躲了下:“痒。”

实在怪不得沈煜,他怕痒,稍稍碰一下都不行。

李承乾也就不碰,只是给他倒酒。连着三杯下去,沈煜就倒了。

李承乾只觉无趣,抱了他上床。从前都是沈煜替李承乾解衣,今日换了李承乾替他。留了里衣将他放在床上,外面风雨似乎停了,但冷风仍然从门缝窗缝渗入。

“阿煜逗我,阿煜没醉。”李承乾躺下后,盯着眼前人说道。

“冷。”沈煜只是缩了缩,李承乾将他抱紧怀里,隔着里衣摩擦在一起。

夜微凉,屋内灯花落了,雕花窗外,月笼千山,垂露颤花;层云蔽月,骤雨新来;残花碎叶,青石雨歇。

【3】

魏王远在青州,长安近来风平浪静,不知不觉已入冬,下月有高丽太子来朝,这个月的事情紧赶慢赶也算做完了,难得的休息事。

李承乾躺在软榻吃着葡萄,看沈煜翻那些无聊透顶的书。他不明白,沈煜从前在太常寺,日日读些诗,乐府诗和谱曲,如今出来了,还是爱看这些东西。

“阿煜看什么书啊?”李承乾闲来无事问了一句。

养了几月,两人渐渐熟了起来,李承乾渐渐唤他“阿煜”。

“朝臣风月事。”沈煜懒懒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当朝大臣中,谁最长情?”

沈煜放下书,思索片刻想逗弄太子,道:“魏征魏大人。”

“不对。”

“那就是房玄龄房大人了。”沈煜又答。

“那知不知道为什么?”李承乾见他中套,从半卧着的姿势“腾”一下坐起来,笑望沈煜。

沈煜忍俊不禁,不忍坏他兴致,顺着他的意思问道:“为什么呀?”

李承乾洋洋得意道:“从前皇上要给房大人纳妾,家中卢氏不同意,皇上召来卢氏,威胁说要么允许纳妾,要么喝下毒酒。卢氏选了毒酒,结果那是皇上放的醋,两人至今恩爱。”

沈煜噗嗤一笑:“这不是怕老婆嘛。”

李承乾连连称赞:“说到底就是房大人怕老婆,但房大人的确没有过非分之想,怎么不算长情呢?”

“房大人如今是太子少师,殿下在东宫非议自己的老师,当心老师知道了,你是要挨板子的。”沈煜提了句太子少师,李承乾面上稍有不悦,他与魏王之争如火如荼。魏王有工部尚书杜楚客,他就有国子祭酒孔颍达;魏王有黄门侍郎韦挺,他就有汉王元昌,势均力敌也闹得声势浩大。

但说到底,如今的天下还是李世民的天下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杜如晦、侯君集这些人一样,是李世民的老臣,并没有站队。

“他可不会在意这种小事。我给你讲前朝开国皇帝隋文帝也是个怕老婆的……”李承乾只想岔开话题,他不喜欢在沈煜面前聊这些。

“玄武门之变,似乎没听说死什么人。”沈煜不再看他,低头翻着书似乎是不经意道。李承乾这才发现那不是沈煜平时看的乐谱,而是本**,竟然敢把玄武门之变当演义说。

“只有一个宇文颍,却也没说犯的什么事。”沈煜又翻了两页,继续不经意道。

李承乾一袭师父外衫已是松松垮垮披在肩上。闻言,他赤脚从榻上下来。深秋已经点了地龙,踩着地板并不冷。

猛地,李承乾扼住沈煜的喉咙按在地上:“汉王送来的奴隶,有点危险啊。”

“殿下要杀我,也让我死个明白。宇文颍究竟因何而死。”沈煜却不挣扎,倔强问道。

李承乾从沈煜手里夺过书,定定的看着沈煜,眼中全无惧色,松口道:“先太子器重杨文干,给了他一个庆州总管的位子。后来先帝软禁前太子,又派出宇文颍去把杨文干叫回京师,结果杨文干直接就谋反了。有人觉得宇文颍是被胁迫的,也有人觉得他是教唆谋反的。先帝审问之下,他自杀了,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

“与书里说的一样。”沈煜有些失落。

“失望了?”

“失望了。”

“殿下觉得他为什么不肯解释呢?”沈煜又问。

“据传有个孩子流亡在外。这类事情多了去了。据说先太子的孩子也活了下来,只是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皇嗣。大唐初建,血腥味却渗透地底,不再兴风作浪放过了也就放过了。”李承乾都没注意到自己一连说了两个“据传”,这和他一贯受到的教育不同,君子不该与人说这些小道传闻。

沈煜脖子上的压制去了,他便坐起身来拿书页接了烛火,也不放手,就这么看书卷被火光吞没,灰烬纷飞,落在菩提串,全然是失魂落魄。

火光几乎要缭到那素腕上,李承乾赶忙过去一把打掉了他手上的残卷,道:“你想干什么?”

“一时好奇,又叹命运无常。”沈煜叹息道,仿佛他真的只是为一个毫无关系的人的命运哀叹。

“阿煜无趣,日后不与你说了。”李承乾自后面搂住沈煜,热气吐在沈煜耳后。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沈煜还没回答,李承乾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沈煜吃痛,却又无可奈何。

李承乾那天见沈煜在箱中,便彻底爱上了他这破碎的样子,泪眼迷离,叫人想把他拥在怀里。他把沈煜按在墙上,透着雕花窗户,外面月笼千树,垂露颤花。

李承乾拢着沈煜,吻在他湿润的睫毛上,轻声道:“我们此前是不是见过。”

那一年李承乾19岁,持弓跑马在林间野猎,不知不觉到了城西十里荷塘。正是藕花盛开的时候,有人泛舟采莲藕是常有的事,正是这时候,他听见了少年人清脆的牧笛声。

循声望去,是一身青白的少年背影,黑发如瀑散在肩上,右耳红色耳坠格外醒目。少年抬手摘莲蓬,衣袖顺着手上举的动作垂下,露出白净的手腕,稍一用力,耳坠也掉了。

当真是应了那句“素腕举,红袖长,回巧笑,堕明珰。”

只可惜少了一句“回巧笑”,李承乾正犹豫着不知道如何上前搭话,那少年转过头来。

李承乾此前从未见过这般美的少年,桃花眼未动就含情,面容流畅,一双眉毛眉峰格外好认。

像是养在深山的道家少年。

李承乾很快被赶上的侍卫带走了,事后去问,才知道今日是太常寺太乐坊的学生们在这里玩。

那日榕树下,李承乾一眼就认出了他,于是带他回了东宫。

再说回那日李承乾去东宫,并非一时兴起,而是被催婚的人逼的受不了了。

东宫那群夫子,自己那老爹,还有平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讨论他的婚姻大事。太子婚事,是国事,但他烦得很。敷衍了所有人之后就孤身去太常寺了,又正好碰上了汉王。

当年匆匆一面,沈煜有点印象。但他每个休息日都得去找师父——不是沈青竹,而是一个麻衣布衫的家伙,我们姑且也叫他师父——练功述职什么都有,一年里休息的日子少的可怜。那天去荷塘是太常寺博士的提议。博士贪玩,又借着孩子们的由头出门。沈煜才有机会休息。沈煜试过逃跑,他曾以为武功傍身便能有所出路。但太常寺的人还没追来,他就进了小黑屋。

他还记得当时师父问他为什么跑,他说自己不是跑只是迷路了。于是那人镣铐加身,将他锁在小黑屋关了他三天三夜才放回去。

沈煜从那时起就只想活下去,什么国仇家恨与他何干。自己是不是宇文家后人都难说,何况宇文家有前朝宰相,百年望族也算风光一时。起起落落是常事,何必争得你死我活。宇文善乱斗之中多次选错了阵营。有意为之也好,受人胁迫也罢,前尘往事,他不想追问。人活着就好了,给自己那么多负担做什么。

有人志在天下,留名青史;就有人志在山水,游历四方。每种生活都值得尊重,不是只有封侯拜相才是大丈夫。

总而言之,用现代话来说,沈煜是个典型的摆烂人。身在大唐乐府最高国家机关太常寺,却一心只想弄个吃的上饭的事做,活着就好。

但午夜梦回,沈煜还是会念起那个传说中的父亲。三岁前的温暖早已忘了,却在一个又一个寒夜里悄声温暖着他。

沈煜三岁被送到沈青竹家门口,那时沈青竹还是寺丞。他赐了他姓,又将他带入太常寺抚养长大。沈青竹说,那天一个人将他放在门前,敲了门就走了,沈青竹是看他可怜,才收养了他。但那个布衣师父说,自己的父亲,名叫宇文颍。

“我要给你打对耳珰。”李承乾含着他的耳朵,热气扑在沈煜脖颈上,那耳朵,那脖颈,羞红得能滴出血来。

“我又不是女子。”沈煜拒了这提议。

“你是乐人。”李承乾却道。

沈煜这下无话可说了,他是乐人,李承乾是太子。几个月的相处,他怕是已经爱上了李承乾,只是他们中间的鸿沟,不可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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