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等等我——！”
成述从富丽堂皇的大门三两跨步追到付凛身边，挡在他和女人之间，一把搂住他肩膀，揽入怀里，愁着眉指着正准备上车的女人，满脸写着焦急、不解与伤心，跟真的似的，“你怎么跟别人跑了？她是谁？！”
付凛盯着成述，眼中显然是震惊，却不动声色。
正要上车的女人转过身，秀眉微蹙：“怎么回事？”
付凛刚想开口，成述先发制人，手滑落到他腰上，亲昵十足往他臀部一捏，嫌弃地轻哼：“什么怎么回事，这你还看不明白吗？宝贝，别闹脾气了，我错了好不好，乖……”
此话一出，付凛好看的眉峰微挑，瞬间意识到成述想干什么，立刻甩开他的手尝试松开束缚，赔笑着向女人解释：“我不认识……”
很快，他的剩下半句被生生堵回了喉咙里——
成述手臂发力，猛地将付凛往更紧的怀抱里拥入，两人身体相贴，距离近到鼻尖轻触。付凛微怔，只见成述勾起嘴角玩味坏笑，头一歪便吻了上去。
这人的嘴唇有些干裂，划过舌尖时泛起轻佻的痒。而后香烟与烈酒的痕迹在口齿蔓延融合，成述分不清是他俩谁的，只觉得身体逐渐燃烧，手也不知何时穿过了衣衫，抚上对方灼热的背。
糟糕……
“妈的，原来是个Gay！”
女人尖酸的骂声在耳畔响起，成述这才恍然，喘着粗气结束了那个绵长而走火入魔的吻。
“我是说你这幅好皮囊，怎么会喜欢女人？！”女人怒气冲冲拉开车门，临关车门时不忘狠狠啐一口，“呸，死基佬，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李姐，你听我解释……”
未等他说完，司机便一脚油门扬长而去，将他无力的辩白抛诸身后。
望着迅速消失在夜色里的车影，付凛气极反笑，回头盯着成述，眼中尽是冷漠，从齿缝直中憋出几个字：
“你他妈有病？”
“你有药？”
成述不以为然地慵懒调笑，丝毫没被激怒，双手抱胸凑近，上下扫视，“宝贝，你这一身马甲脱得倒挺快啊，差点没认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付凛懒得听他闲扯，转身就走。还没两步，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箍住他的肩膀，还真就走不动了，心下惊诧——这人怎么这么大力气？
“哎哎哎，没礼貌，话没说完呢。”成述手上不松，绕到付凛身前，兴致盎然地盯着他，“妹妹，你刚刚一手‘猴子偷桃’可把哥哥伤的不轻啊。”
付凛干脆站定，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反其道而行之，蓦地攥住成述的衣领，使出狠劲强行将他的脑袋拉到跟前：“你想怎么样，哥哥？豆腐没吃够，再来一吻天荒？”
再次近到鼻息之间，两人凝视彼此。成述有一瞬的无所适从，下一秒就换上了招牌慵懒笑容。
“这个不要了？”
成述修长的两指夹着一支手表，晃悠着举到付凛的眼前——那赫然是一块上个世纪经典限量款男士腕表，花纹繁复，做工精巧，虽有已经染上岁月的痕迹，但因为早已停产，价格估算在六位数以上，和方才刘雄所说的失窃之物信息完全吻合。
“你什么时候……”付凛惊诧，下意识摸着自己空荡的裤兜。
“刚刚，亲你的时候。”
成述慢条斯理地欣赏着付凛千变万化的表情，掩不住笑，干脆放肆地大笑两声。不知怎么的，他实在爱看那张美人冷脸吃瘪的样子。
付凛沉默不语。
“让我猜猜，”成述打转把玩着那支表，开始了他柯南式的解说，“刘……醉酒男在走廊骚扰你，被暴打一顿，表就是在趁那个时候偷的，对吧？”
付凛眉梢轻跳，转瞬便恢复如常，视线死死地跟着成述，眼神愈发寒冷。
“你偷完东西，随后脱下女装换上男模的衣服，勾引老女人让她带你出台，这样你就不会被怀疑。你们正准备走的时候，看到那醉酒男在前台闹事，于是你未雨绸缪，提前把表藏进了老女人的爱马仕里。”
成述歪着头，嘴角勾起笑，“你不排斥搜身，是因为你知道只要出了这扇门，他们就拿你没辙了——调监控，查出勤，等到他们锁定你，你早就逃之夭夭了。男扮女装金蝉脱壳，不得不说，这招真是一个字，绝。”
成述拍手鼓掌，这称赞倒是真心实意的。
“不过，恐怕你要失望了。”成述慵懒地摆弄着那支手表，抬眼轻笑，“这支表是假货，做工还行，但也就值个几万吧。你今晚的如意算盘可算是打错了。”
可令成述意外的是，付凛并没有任何惊讶，或是失落的表情。
按照常理，一个小偷大费周章精心策划，结果偷了个一文不值的假货，还被人发现了，怎么着也会气急败坏才对。
嗯？
成述眯起眼睛——有什么不对。
“精彩。”
少顷，付凛低头忍俊不禁，笑声却毫无温度，“平时喜欢看名侦探柯南？”
“过奖过奖，”成述浅笑，“鄙人平时爱看点推理小……”
不待话说完，付凛倏然出手，一拳打在成述的小腹，令他吃痛踉跄，手中劲自然松了。付凛看准时机，企图夺过他手中那块表。可成述反应也巨快，转瞬间脚下出腿横扫，付凛当即重心一歪，只得趔趄找平衡，待他弓步站稳，凌空甩手却扑了个空！
“哈，还想偷桃？！哥哥会中你这招两次么？”成述闪身躲过后嚣张一笑，咬了咬牙，“你这人，能不能有点礼……”
正面硬刚不成，付凛竟直接探身上前，双手环抱拥住成述，简直是投怀送抱。两人的胸膛贴到一起。付凛矮他半个头，微微扬起下巴，距离近至视野中只剩彼此。
“貌……”
成述望着眼前人一愣——他的五官清秀，眉眼如画，眼角下那颗泪痣楚楚动人。如若刻意隐藏，永远不会有人得以窥见他眼神中的冰冷狠戾。方才一顿旖旎的唇悄然牵起迷人的弧度，他轻轻地在成述耳畔道：
“哥哥……”
耳尖酥痒，成述不禁一颤，血液不知怎的炽热起来，冲至身体某处使其渐渐抬头。
等会，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顷刻间，下身剧痛袭来——这简直不是“偷”，而是要将“桃”捻碎揉烂！痛觉宛如千军万马使命必达，从大腿根瞬间触及全身。
“你……你来阴的！——你对我的蛋是有什么执念吗？！”
成述疼得冷汗直冒，向路旁的垃圾桶借力才不至于倒地，再无暇顾及手中那块表，轻而易举便被付凛拿走。
“兵不厌诈啊，哥哥。”付凛弯起嘴角瞧着他，挑衅般学他将手表打转把玩，嘴边漾起的笑似是发自内心，“要不怎么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呢。”
付凛刚走出两步，成述虚弱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哈……看来你是真的不懂表啊。”
他的脚步一定。
“你再看看，你手上的表，”成述哂笑，“是那块旧表吗？”
付凛闻言，立刻定睛一看——他确实对表知之甚少，但手中这块显然精巧崭新，与方才那支截然不同。
靠，竟然被这小子摆了一道！
付凛狠狠地转身，正对上成述兴味十足的眼神。他钟摆般摇了摇仍在自己手里的那块旧表，满是胜者的得意：“我那块更值钱，拿去卖掉，够你过上很长一段时间好日子了。”
然而，付凛毫无动作。
成述眸子里那股惯常的慵懒霎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逐渐认真的冰冷。
“除非……你偷表并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刘雄。”
成述成功捕捉到付凛一掠而过的惊诧。
果然，他的猜测没错。
方才口误将刘雄的姓脱口而出时，他就敏锐察觉到这人微乎其微的惊讶。
成述跨步贴近，微微颔首，依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垂眼俯视付凛——
“说吧，你和刘雄到底是什么关系？”
-
“您好，客房服务，您的外卖到了。”
门打开，服务员小姐礼貌欠身，将手中的纸袋递出去。
开门的男人比她高太多，宽阔结实的背将客房内大半的灯光遮住，在他周身形成一层光的轮廓。
她好奇抬眼端详，男人身着浴袍，五官俊朗深刻，发梢滴着水，一双乌黑的眸子一如深海。他朝她点点头，眼含笑意：“谢谢。”说着接过袋子。
服务员小姐在这间五星级酒店工作许多年，各色各样的客人见过上千个，长成这水平的，只此一人。
“？”成述眨眨眼，笑容不变，眼神指向外卖袋子，“……还有什么事吗？”
服务员小姐愣了一秒，这才发现刚才忙着发花痴，竟然死死牵着袋子没放，霎时“啊！”地一声甩开手，没成想直接把袋子从客人手里给掀飞了！
开口袋在空中进行360度托马斯回旋，不遗余力地将东西全撒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不好意思……”
服务员小姐死了的心都有了，竟“扑通”一下直接跪在地上，手忙脚乱整理。
成述心说我去妹子不至于吧，赶忙屈身去扶：“没事没事，真没事，我自己来就行——”
话还没说完，服务员小姐又号了一声，整个人唰地弹射起来——各式各样的情趣用品散落一地，甚至还有几个不可描述的皮革类制品。
“不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成述眼角尴尬一抽，想解释又不知从何开始。话说回来，他用得着解释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不应该窥探客人的**——请您千万不要投诉我！”服务员小姐心如死灰地90度鞠躬。
成述决定放弃挣扎，长叹无奈道：“放心，我不会投诉你的。”
“怎么了？”付凛刚洗完澡就听到门口一阵动静。凑过来一看，不满地皱眉质问道，“你干嘛欺负人？”
成述撑了撑眼眶，手指着自己：“我？？？”
服务员小姐闻声抬头，便望见说话的是一名妙龄俊男，顿时脑中思绪纷飞——帅哥，美男，手铐……
“先生您好好休息祝您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晚安！”以毕生最快的速度说完，服务员小姐如临大敌般，一眨眼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行吧，明天这间酒店的员工群要有新的八卦素材了。
成述无奈地将地上东西捡齐，关上门，转过身来对上付凛探究的目光。
“你买了什么？”
“手铐啊。”
付凛闻言，眉梢一挑：“搞**？”
成述哼笑：“不是你们这些人思想怎么都这么……”
“什么？”
“啧，一下子忘记那个词儿怎么念。”
“龌龊？”
“诶，对对对。”成述一拍脑门，茅塞顿开地解开了眉间的川字。他将东西尽数铺在床上，饶有兴致地朝付凛扬了扬下巴，“来吧，选个喜欢的。”
付凛皱眉捻起根流苏皮鞭，满脸一言难尽：“你买这个干嘛？”
“我tm凑单！他300起送！”成述一把夺过那奇形怪状的玩意，脸色微红，不自然道，“别废话，赶紧选！”
“……”付凛坐在床上向后懒懒一靠，堪称妖娆，眼中含笑凝视成述，“就不能不戴么，哥哥？”
“妹妹，这招没用了。”成述手指轻浮地抬起他的下巴，“——除非你告诉我你和刘雄的渊源，否则没门。”
付凛百无聊赖地敛了笑，沉默半晌，指了一个皮革金属捆绑带：“就这个。”
“玩我呢？”成述无语冷哼，“选个有钥匙的。快点的，我困了。”
“那你自己选得了呗。”付凛翻了个白眼，不管不顾地径自钻进被窝里。
他还傲娇上了？成述心道真是倒反天罡。
不过困意已经席卷了大脑，他懒得深究，掀开被窝，将自己的右腕和付凛的左腕铐在一起，藏好钥匙，抬手关灯，随着黑夜进入梦乡。
-
“坚持住，醒醒，别睡——！”
是梦？
“患者中弹，送急救室——！”
又是这个梦。
腹部传来剧痛，成述挣扎着从缝隙中扯出微弱的视线，但刺眼的光令他不得不合上。再度张开，原来是医院走廊的白炽灯。
周遭许多人在喧闹，空气里充斥着血的味道。
是他的血吗？
成述想要探究，却发现周身仿若被冰冻住的标本，动弹不得，唯有脖颈能稍微转动。他向左偏头，几乎是微乎其微的角度，却足以让他视野宽阔。
不远处，一个女人跪坐在地，紧抱着呆愣在原地的少年，哭得撕心裂肺几乎昏厥。
担架床上的人周身盖着白布，垂落在外的手臂上毫无血色。
男孩木讷地盯着已经逝去的父亲，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宛若在瞧一尊不甚理解的雕塑。
短短的几秒内，成述与男孩的目光在遥远的空中交汇。
失去意识前，他将那个男孩的脸死死地铭刻进脑海里，并诅咒自己永生永世，不能忘记。
-
早晨。
五星级酒店的采光堪称一绝，落地玻璃窗毫不遮掩将金光揽尽，洒在整间房内。
成述在晨光和充满皂香的被窝里缓缓睁眼，若不是他四仰八叉的睡姿太过奇葩，这一幕还能算得上是唯美。
成述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半睁眼望着窗外千金难买的城市美景。
他竟然一夜好眠？
这么多年来，他很少睡过彻夜舒爽的好觉。
难道是昨天太累了？
正当成述百思不得其解时，他猛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草，人呢？！
手铐早已挣脱，只剩成述自己的手腕被孤零零地锢着，显得他像一个巨大笑话。他低头打开□□，钥匙还好好的被藏在这隐秘之所。
卧槽，那他是怎么解开手铐的？！
成述跑遍整间套房，也没见到那人的身影。心中渐渐泛凉，憋着一口气开了保险箱。
呼……手表还在，那他就不会跑。
成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将胸中的惊惶长长地抒了出去。
“叮咚——”
门铃响起，成述拉开门，见果然是付凛，嘴角不禁上扬。
“怎么回来了？”成述转了转手腕，为保险起见他直接把那块表戴起来， 360度无死角全方位展示着，依着门边，得瑟的笑散不去，“不跑了？”
“哥哥这话说的，”付凛冷冷地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吃个早餐而已，怎么会跑呢？”
“都几点了，还吃早餐。”成述倏然凑近，近至鼻息之间，“你的开锁技艺倒是炉火纯青，看来手铐满足不了你啊。”
付凛望着他，没作声。他们就这样以十分亲昵的姿势僵持在门口。
少顷，付凛一把推开他进房，淡淡丢了一句：“滚去刷牙。”
这一句堪称五雷轰顶，杀伤力简直太大了。成述不可置信地将手掌放在唇边哈气：“草，没有啊，很清新啊！草！！老子很爱干净的好不好——！！！”
看着成述忙不迭冲进洗手间的样子，付凛冰山般的面庞微不可查地漾起个很淡很淡的微笑，犹如稍纵即逝的流星，握不住开头，抓不着尾巴，只一瞬，便消失无踪。
那双眸子逐渐暗淡下去，笑意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深邃的忧伤。
“咕噜咕噜……呸！”
成述里里外外将牙齿刷了个遍，活像偷吃糖后被妈妈说教的小孩。闷水仰天浪口，再回来时，镜子里忽然出现人影，着实把他吓一大跳，“噗——！”地将满口的泡沫水喷了出去。
“搞什么？！吓死人！”成述随手拿毛巾擦嘴，随即凑到付凛眼前，挑衅朝他呼了口薄荷味的气，“香不香，亲一个？”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嗯？”
付凛凝视着成述，忽然唇边翘起一个顽皮的弧度。
“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话音刚落，还未来得及反应，成述感到脖颈刺骨剧痛，眼前金星爆闪，黑暗逐渐侵占他的视线。他的身体变得轻飘软绵，无力地向后倒去，却没摔倒地上，而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对不起，成述。”
那是成述意识消散前，听到的后一句话。
-
睁开眼的瞬间，成述心想，他妈的，又被阴了一次。
手腕上果不其然已经空空如也。他迅速起身，脖子上被击打的痕迹还隐隐作痛。
其实他这样的体格，平常人几乎不可能一击将他弄晕。但这家伙的手劲十足，下手精准，加上成述毫无防备，这才给了可乘之机。
成述气极冷笑，胸腔因而剧烈起伏，乌黑眸子此刻全然没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只剩无穷的怒火。
竟然不惜把人打晕也要将那块旧表抢回去！
之前他只是怀疑这个人和刘雄有仇怨，现在想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显然不止于此……
实在是失策！
成述的脑中不断重复闪现着那双眼睛，连眼角下的泪痣都显得阴险狡诈起来。
“草——！”
成述大吼，将汹涌的愤恨尽数握紧在拳，猛地一击捶在浴室门上，玻璃裂痕瞬间延伸！
剧痛与血腥席卷，但他毫无知觉。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合该纯粹的怒里，掺杂着些不明缘由的难过，将他的心随意拽着扯着，好似路边的没人要的皮球，谁都能踢上一脚。
他一开始就不该给他机会。到头来反被摆一道，而他却连罪魁祸首的名字都不知道。
——等等，名字！
成述倏然蹙眉——那家伙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冷静下来思索了片刻，他摸出手机，拨通电话。
“帮我找一个人。比我矮半个头，大概一米八左右，劲瘦，黑发皮肤白，长得很好看。”成述点上烟，袅袅雾中显出他深沉的眼神，“应该跟踪刘雄很久了。”
“我正要找你，”徐贞在电话那头，声音异于往常的严肃。
“——刘雄死了。”
为了理解方便，从这章开始直接用付凛指代，少爷目前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噢~[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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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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