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烧彻底退了，精神也一天天好起来。经过那天晚上，温亭书和顾云峥之间仿佛有某种东西悄然落地生根，相处起来少了些试探，多了些自然的亲昵。顾云峥还是会忙，但来温亭书家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有时是顺路送些水果或营养品，有时是下班后过来坐坐，看看老人，也看看温亭书。
这天周末，顾云峥难得休息，提着一袋刚上市的鲜橙来了。温亭书正在厨房手忙脚乱地熬粥，他厨艺仅限于煮熟，粥有点糊底的嫌疑。顾云峥放下橙子，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勺子，看了看锅里的情况，眉头微蹙：“水放少了。”
他挽起袖子，动作利落地加了点水，轻轻搅动，避免了粘锅，又顺手从袋子里拿出两个橙子，开始剥皮。他手指修长有力，剥橙子的动作却意外地细致耐心，橙黄色的果肉完整地分离出来，散发出清新的香气。
温亭书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顾云峥在自家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心里被一种满满的、踏实的感觉充盈着。这个在外面雷厉风行、令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刑警队长，此刻却在为他和他外公剥橙子、看火候。
“云峥哥，”温亭书轻声说，“你以后要是不当警察了，开个早餐店肯定也很厉害。”
顾云峥动作没停，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只给你和你外公做。”
一句话，让温亭书的心跳瞬间失衡，脸颊飞起红晕。他低下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粥好了，橙子也剥好了。顾云峥把橙肉放在小碟子里，和温亭书一起端到外公房间。温怀仁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人，一个沉稳可靠，一个清澈温暖，眼里满是欣慰的笑意。他接过橙子，对顾云峥说：“云峥啊，这段时间真是多亏你了。亭书这孩子，心思单纯，以后……还要你多费心。”
这话里的意味不言而喻。温亭书的脸更红了，偷偷瞄了顾云峥一眼。顾云峥神色如常，只是微微颔首：“应该的。”
下午，阳光暖融融的。温亭书和外公在阳台晒太阳，顾云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着一份案件报告在看，但目光时不时会飘向正低头给外公读报纸的温亭书。阳光给他柔软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长长的睫毛在脸颊投下扇形的阴影，读到一个有趣的新闻时，他会笑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顾云峥看着看着，竟有些出了神。直到温亭书读完一段，抬起头，恰好撞进他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里。
“云峥哥，我脸上有东西吗？”温亭书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顾云峥迅速移开视线，重新聚焦在报告上，耳根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没有。”他顿了顿，补充道，“读得不错。”
温亭书眨了眨眼，心里甜丝丝的。
傍晚，顾云峥要回局里处理点事情。温亭书送他下楼，走到车边，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安静而暧昧的气氛。
“回去吧，外面风凉。”顾云峥拉开车门。
“嗯，你开车小心。”温亭书点点头，脚下却没动。
顾云峥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停下了动作，转过身面对他：“怎么了？还有事？”
温亭书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云峥：“云峥哥，我……我喜欢你。”说完这句话，他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紧张地等待着审判。
顾云峥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直球，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勇敢又忐忑的年轻人，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慕和期待。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手机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局里的紧急电话。铃声尖锐地打破了这旖旎的氛围。
顾云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蹙起，必须接。他只能对温亭书投去一个复杂的、带着歉意和未尽之言的眼神，快速说道：“等我回来再说。”
然后他接起电话，一边应答着，一边坐进车里，发动了引擎。
温亭书站在原地，看着车子驶远，心里一半是告白后的轻松，另一半是等待答案的志忑。
顾云峥那一晚并没有回来。紧急任务让他直接连轴转了两天。温亭书发送的几条日常问候信息，都只得到简短的「在忙，晚点说」的回复。等待让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温亭书的心像坐过山车，时而因为回忆顾云峥那个复杂的眼神而充满希望，时而又因为对方的沉默而陷入忐忑，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造成了困扰。
第三天晚上，温亭书正在阳台给外公养的花浇水，有些心不在焉。手机突然震动，是顾云峥的短信，只有三个字：
「下楼。」
心猛地一跳，水壶差点脱手。温亭书对屋里喊了声“外公我下去一趟”，就几乎是跑着冲下了楼。
单元门口，顾云峥的车停在那里。他靠在车门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像是刚从正式场合出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但眼神在看到温亭书时，瞬间变得专注而深邃。
温亭书跑到他面前，微微喘着气，仰头看着他，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等待着他的“宣判”。
顾云峥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从他光洁的额头，到因为奔跑而泛红的脸颊，再到那双盛满了紧张和期待的眼睛。两天来的高强度工作和压抑的思念，在此刻汇聚成一种清晰的冲动。
他伸出手，没有揉头发，而是轻轻捧住了温亭书的脸颊。指尖微凉，触碰到的皮肤却滚烫。
温亭书浑身一僵，呼吸都屏住了。
“温亭书，”顾云峥开口，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低哑，却异常清晰，“那天的问题，我现在回答你。”
他顿了顿，看着温亭书骤然睁大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
“我也喜欢你。”
简单的五个字，像烟花一样在温亭书脑海里炸开，整个世界瞬间变得明亮而绚烂。所有的忐忑和不安都被这巨大的喜悦冲刷得无影无踪。他眼睛一下子就湿了，嘴角却高高扬起，想笑，又有点想哭。
顾云峥看着他这副又哭又笑的样子，拇指轻轻揩过他微湿的眼角，眼神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所以，别胡思乱想。”
“我才没有……”温亭书小声嘟囔，带着浓浓的鼻音，却主动向前一步，将额头抵在顾云峥的肩膀上，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和温度。
顾云峥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手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腰，将这个主动投怀送抱的人轻轻拥住。晚风吹过，拂动两人的衣角，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这个拥抱并不激烈，甚至有些生涩，却充满了确认和安抚的意味。过了好一会儿，温亭书才不好意思地抬起头，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你……你任务结束了吗？累不累？”他小声问。
“嗯，暂时告一段落。”顾云峥松开他，但手还自然地牵着他的手，“有点累，但看到你，好多了。”
这近乎直白的情话让温亭书心里甜得冒泡。他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那……要不要上去坐坐？外公刚才还念叨你呢。”
“好。”顾云峥点头，牵着他往楼里走。
电梯里，两人并肩站着，手还牵在一起。温亭书看着电梯镜面里映出的两人身影，感觉像做梦一样。他偷偷用力捏了捏顾云峥的手，感受到对方回握的力度，才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云峥哥，现在真的是他的了。
回到家，温怀仁看到两人牵着手进来，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什么也没问，只是招呼顾云峥喝茶吃水果。氛围温馨而自然，仿佛本该如此。
窗外的夕阳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对温亭书而言，悬而未决的答案终于尘埃落定，一段崭新的、充满甜蜜的旅程，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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