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昙脚下划出一个八字,轻盈而利落地起跳在空中转足了四周终于落冰,落冰时浮腿抬起,姿态轻松优美,在灯光下漂亮得像一幅画。
有摄影师拍下了这一幕,棕发的少年在冰场上画下饱满的圆弧,回过头来冲摄像头的方向一笑。
顾秋昙的镜头感非常好。那一刻回望的眼神也带着轻松愉快的味道。
在冰场上的表演轻松而快活,在冰场外的人却没有这个闲情享受。
艾伦冷冰冰地看向对面的人,嗤道:“我看您是不想和我好好谈了?”
戴着兜帽的男人推过一张照片,照片上是还在福利院里的顾秋昙,角度诡异,似乎并不是正常拍摄所得:“怎么会?您难道不担心他的安危吗?”
“您在威胁我?”艾伦睁大了眼睛,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很有意思——在俄罗斯用一个华国男孩来威胁我。”
他轻轻地拍了拍手,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当即递上了一块手帕。他接过来掖了掖嘴角,掩去自己嘲弄的笑意:“您是不是,把您在我眼里的份量想得太重了?”
“那看来我们是谈崩了。”男人正准备收回照片,艾伦两指按住照片边缘,平静道:“跟踪、蹲点、偷拍……我相信华国警方也会很愿意接手一个证据确凿的侵犯公民个人信息案——对了,顾秋昙今年六月才刚满十四周岁。”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男人:“在华国法律里板上钉钉的未成年人,不知道……”他没有把话挑明,但意思已经很明确。
男人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第一次意识到他面前的少年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好说话。
“给警署打电话吧。”艾伦偏过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人,“给他们送点业绩。”
“不,不,等等,弗朗斯先生,我觉得我们还能再谈……”男人急躁地伸手想拽住艾伦的衣袖,艾伦嫌恶地皱了皱眉,躲开了他的手。
“还想谈?”他轻柔道,“先和警署谈明白了再来找我吧。”
刚走出会议室,艾伦盯着窗外看了一眼,淡淡道:“今天自由滑情况怎么样?”
“女单比赛已经结束了,瓦列里娅拿到了冠军……”跟在艾伦身后的男人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男单现在还有一个没比完。”
“顾秋昙?”艾伦轻笑一声,“那看来米沙这次又只能拿银牌了。”
顾秋昙在四周跳之后配置的是编排步法,他的步法水平一直在同期优秀选手里没有优势。
尽管一直有人夸奖他滑行细腻丝滑,但这种细腻丝滑在裁判眼里并不足够让他成为在滑行方面待遇顶尖的选手。
编排步法后顾秋昙做了一个butterfly,脚下走一串摇滚步之后毫无征兆地起跳,连续两个三周。
3F 3Lo
BV:10.40
GOE: 1.03
“漂亮的连跳节奏。”体育台的讲解员看着他,感叹,“他有着让人难以想象的天赋。”
花样滑冰运动员的连跳节奏很难通过训练进行优化,有很多成年组的选手连跳节奏都不算很好,二次发力的问题在很多二流甚至一流选手身上都会出现。
但顾秋昙的连跳不是这样,和他同时期的优秀选手几乎都没有类似的问题,不论是艾伦.弗朗斯还是森田柘也,又或者是稍微技术弱一点的米哈伊尔,他们的跳跃都是赏心悦目的艺术。
更别提本来就被称为“冰雪项目的明珠”的女子单人滑选手,在本站夺冠的瓦列里娅的连跳更是在花样滑冰项目一向出名的俄罗斯选手里都显得格外优越。
顾秋昙的冰刀刮出冰屑,脚下一个压步蹬出六七米远,瓦列里娅坐在场边前排的座位上,俯视着冰场上刀痕刻出的图案。
“他的滑行很漂亮啊。”金发蓝眼的女孩疑惑地看向身边的教练,“滑速好,冰面覆盖率也高,步法足够复杂,变刃也够多……”
“亲爱的,他是亚洲人。”她身边的女人叹了口气,轻拍几下瓦列里娅的肩膀,“他滑得当然很漂亮,他是华国男单的希望之星。”
阿加塔.索洛维约娃看向冰场,顾秋昙此时在做结环步,又后仰做了一个蟹步进入的3A。干净利落的edge起跳让她微微一愣,而瓦列里娅兴奋地嚷嚷起来:“他和艾伦师兄用的是同样的跳法!”
阿加塔一怔,看向瓦列里娅:“你什么时候和艾伦.弗朗斯关系那么好了?我警告过你,离他远点。”
瓦列里娅瘪瘪嘴,眉头微微皱起:“为什么啊,艾伦师兄人很好的……”
“好人……他算哪门子好人。”阿加塔轻嗤一声,冷淡道,“艾伦今天为什么没有来看你比赛?他去做什么了?”
瓦列里娅睁大了眼睛看阿加塔,轻轻道:“他昨天也不是特意来看我比赛的呀。”
那些男子单人滑选手平时粗枝大叶的或许不清楚,可瓦列里娅看到颁奖时那个华国男孩头上的小花环她就能看得出来,艾伦来看比赛或许是为了来看他而已。
“哈?”阿加塔转过头来,惊愕地提高了音量,“这两天比赛里俄罗斯表现最好的选手就是你了,你才十三岁已经有3A了!”
“保持安静,女士。”旁边有人用俄语笨拙地提醒道,“会影响选手比赛的。”
阿加塔转过头,看见一个栗色头发的少年人,和场上正在比赛的选手长得一模一样。
瓦列里娅望着那双眼睛默默无声——顾秋昙有双胞胎兄弟吗?没听艾伦说过啊。
“埃德蒙……哦,你叫我顾棠晏也行。”那少年轻飘飘看了瓦列里娅一眼,淡淡道,“我是埃尔法的弟弟。”
瓦列里娅一愣,埃尔法是英国的女子花样滑冰选手,非常漂亮的金发绿眼的女孩,唯一的缺点是身高太高——她长过了一米七,虽然仅仅只超出了一厘米。
在俄罗斯这种会长到超过一米七的女孩很难出头,俄罗斯总有女孩前仆后继地成为花滑选手,教练手下不缺能出成绩的孩子。
他们说话的时候顾秋昙的节目到了后半段,后半段的第一个技术动作是一组连跳——3A 3T的连跳时顾秋昙仿佛挣脱了万有引力的束缚飘飞起来,他像一只挣开了笼子的鸟,再眨眼时就飞到了**个座位开外。
顾秋昙已经沉浸在了表演中,分数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数字了,他知道自己有着绝对的压倒性的技术优势,可在跳3S时卡到了一个冰洞,虽然没有因此空跳但落冰时翻了个身,索性就演了一把,把翻身圆融地化作了一个夹心跳——接在后面的当然是原定的2A。
顾清砚勉强松了口气,做完了跳跃的下一步就是旋转,顾秋昙的旋转总是不会出错的。他天生比别的男孩要软一些,在训练的事上也一向听话乖巧,除了不爱练滑行以外没有什么不好。
他做得是侧燕转,用了一个点冰小跳换足。双方向转体在花样滑冰里是难度加分项,他换足后还做了甜甜圈难度姿态,这个旋转拿到了四级。
侧燕旋转之后顾秋昙走了一串点冰小跳,3Lz紧随其后补上了3S落冰翻身改跳导致的单跳缺失。他的跳跃难度很高,但可能是因为之前失误的影响,这个跳跃竟然罕见地出现了错刃。
顾清砚在场下急得捶胸顿足,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眼睁睁看着顾秋昙被裁判扣执行分。
顾秋昙当然也知道自己的Lz跳错刃了,下意识双手上举过头顶结环,rippon难度姿态试图弥补这分差错。
都是拿过奥运冠军的运动了,顾秋昙当然有一个会算分而且算得很快的大脑,他甚至能够保证在一边心算技术分的同时一边仍然保持高超的表演风格。
2010年的《爱丽丝梦游仙境》讲的是一个奇幻冒险故事,顾秋昙就把主角的轻灵与勇敢表现到了极致。
现代化的新奇选材注定了这是一场豪赌,但顾秋昙有把握他能够赌赢。
他必须赢,只能赢。
他做完最后一个跳跃,转而又做了一个death drop进入的联合旋转——侧燕、反躬身、蹲踞,变刃,蹲踞、风车转、仰燕,直立转……最终定格在贝尔曼姿态时的水滴。
顾秋昙仰起头,手指攥紧了冰刀钝处。在后来,他的每一次贝尔曼姿态都是无数摄影师争相拍摄的美景,也是所有人心里都知道见一次少一次的珍稀。
顾秋昙喜欢做贝尔曼姿态旋转,顾清砚也不会刻意去阻止他,可是那一刻他竟然从顾秋昙脸上看出了强行忍痛的神色。
他的腰……顾清砚忍不住皱起了眉,贝尔曼在花样滑冰界一直有着美丽而残酷的说法,就是因为在训练和比赛的过程中大量的贝尔曼旋转会引起不同程度的腰伤。
但愿事情还没有到那种地步。他皱起眉头,担忧地看向顾秋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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