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难道打算不再做运动员了吗?”艾伦偏过头笑意盈盈地看向顾秋昙,“据我所知,您可不是会这样为了一点小事昏头的人。”
顾秋昙站在艾伦面前,沉默。
艾伦倏地睁大了眼睛,从这种古怪的沉默里意识到了什么:“您难道……”
“不用再说了。”顾秋昙打断了艾伦的话,“赛场上见。”
“嗯,赛场上见。”艾伦低头笑了笑。激将法对顾秋昙永远有效。
虽然艾伦自认为还什么话都没有说。
“您倒是……”阿列克谢忧心忡忡地偏过头看艾伦,那张脸仍旧带着几分苍白——他十二月的枪伤休养的时间不长,几乎是取了弹片止血后就正常活动了。
即使对俄罗斯这样的战斗民族来说,这种做法也仍然不值得推崇。
“没什么,小伤而已。”艾伦在唇前竖起手指轻轻道,阻止阿列克谢继续说下去。
顾秋昙已经转身往顾清砚坐着的方向走去——教练和选手的座位在一起,也不知道顾清砚是什么时候进入场馆的。
“去找他吃了个软钉子?”顾清砚偏过头看着顾秋昙,总觉得他的神情看起来不像是和艾伦又起了什么冲突,倒像是……
下一刻顾清砚眼睁睁看着顾秋昙眯起眼睛,笑道:“他没有说我什么呀?艾伦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狗屁的通情达理。顾清砚在心中暗自腹诽道,想到之前从老张那边听到的传闻,在他的危险性上又打了个重重的问号。
“那您和他聊了什么?”顾清砚瞥他一眼,也不提所谓的传言,“难道……”
“比赛的事。”顾秋昙打断了顾清砚的猜测,摔下一句,“马上要上去了,我去做个热身。”
说着顾秋昙也不把外套脱了,随手一把把散下来的头发抓成一个小揪。
顾清砚知道他这是认真要开始为了OP做准备,闭了嘴。
顾秋昙在华国队的名声就是有主见有想法,他对环境的要求其实不高,但很反感有人对他的训练指指点点——顾清砚知道他不是不需要教练,只是更喜欢在做基础训练时让其他人保持安静。
至少别提其他的事。
“还是老样子?”顾清砚看他一眼问。顾秋昙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形象,一声不吭地用行动给了顾清砚答复。
在这种事上倒是让人省心。顾清砚暗道,在心里暗自计数。
顾秋昙的脸色不改,被顾清砚看着热身也是常事。
运动员的热身强度和难度和普通健身人士比起来还是显得有些突出,可偏偏他们对于伤病的休养又大概率不会像普通人那样充分。
尤其是对于人才稀少的国家,顾秋昙知道自己背负的责任重大——今年世青赛上面也希望能够再拿一块金牌。
听起来似乎不难,顾秋昙的技术难度很高,在青年组里绝对称得上首屈一指。
但顾秋昙的身体状况……顾清砚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顾秋昙的腿,他训练的强度在国家队里绝对说不上低。
运动员高强度训练造成伤病的事业不少,顾清砚不止一次好奇过为什么顾秋昙非要在休息日整天整天地泡在冰场上。
顾秋昙当时没有回答他,表情紧绷,那种神情让顾清砚心里隐隐也有些不那么好的预感。
顾清砚又开始想当时沈澜隐瞒的测试结果了。
顾秋昙却不知道,快速地做了一套热身后站起身,脸颊还带着运动后的热意:“歇一会儿就该轮到我了。”
“好。”顾清砚的思绪被他打断,看过去时顾秋昙似乎有所觉知似地正好冲他扬起笑。
“别担心了哥,沈医生说了没什么事。”顾秋昙说起谎来也是面不改色,这套本事其实是上辈子和艾伦学的。
“怎么会没什么事?”顾清砚抬手就要去抓顾秋昙的手腕,被他轻飘飘地一步躲开。
顾秋昙定定地看着顾清砚,小声道:“不会有事的,哥,您信我。”
顾清砚却不敢真信,顾秋昙这种孩子打小就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他见得多了,早些年国内还没太发展起来的时候福利院甚至有孩子就那么……
顾清砚咬牙道:“如果有什么事别瞒着我。”
“知道了。”顾秋昙摆摆手,冲顾清砚笑起来,“没事的,不用那么紧张。”
他三下两除二脱了外套,露出短节目的考斯滕。
这已经是这个赛季最后一场大型国际比赛了,即使是前来观看的观众也已经熟悉了顾秋昙这身考斯滕。
虽然习惯,但落在顾秋昙身上的镜头还是不少——所有人都更喜欢看长得漂亮的选手,顾秋昙又不像艾伦那样面无表情就带出那种久居上位的气势。
顾秋昙倒也配合,干脆利落地抬脚就跳了个4S。
“他不是说最近在练新四周?”阿列克谢眯起眼看着冰场上的少年身影,偏头冲艾伦道:“之前还放了个4T的卫星。”
“我也能放4S卫星。”艾伦眼也不眨道:“您不也知道,我的身体条件干这行优势不小。”
何止身体条件。阿列克谢叹气,淡淡道:“下次冬奥是索契,您压力也大。”
“谈不上压力。”艾伦低下头,声音压得很低,“冰协那边敢管我的人不多,他们能对我产生什么压力。”
这边的交谈告一段落,冰场上顾秋昙的练习也几乎到了尾声。
他的合乐水平一向出色,到了音乐尾声时做贝尔曼旋转的姿态也足够利落,一掰浮腿就成了。
“怪了,这阵子他不是增肌练得挺狠……”顾清砚在冰场边嘀咕道。
力量和柔韧的平衡在花样滑冰是个长久不衰的话题,不少选手都谈过肌肉增加导致柔韧下降的问题。
男性身体的肌肉量又比女性更多,这也是很少有男子单人滑选手做贝尔曼姿态的原因——更何况还会扯到腹股沟,基础分也不算太高。
赔钱旋转,还不一定能做出来。
“天生软吧。”谢教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顾清砚身边,目光盯着顾秋昙旋转的身姿叹气道:“要是元姝也是这种体质该多好,我也不用整天为了她的柔韧性烦恼了。”
“您还是想让她也掰贝尔曼?”顾清砚偏过头看着谢教练轻声道:“这个动作……”
“日本那个,还有俄罗斯那个都有贝尔曼。”谢教练唉声叹气,眉头紧皱,“元姝的柔韧性我也没办法强求,到底是亲侄女。”
“在冰场上哪有什么亲情……”顾清砚嘀咕道,“但也确实不好硬掰,真给掰伤了小谢的职业生涯……”
“所以才麻烦。”谢教练撇撇嘴道,“不过元姝最近也开始练4S了。”
说起这件事谢教练就忍不住又唠叨起来:“这也算是运气差吧,又撞上技术爆发的时期,男单这边青年组出了两个能跳四周的,女孩们也不可能甘于落后。”
更何况从花样滑冰女子单人滑项目出现以来,一代一代的教练们也发现女孩在发育前出难度的可能更高。
“瓦列里娅听说也已经开始练四周跳了,也不知道现在成功率多少。”谢教练说起瓦列里娅时语气古怪,“我之前听说她们现在就在给那个小姑娘节食。”
顾清砚叹了口气道:“那么小的孩子节食,万一出什么事……”
“毕竟那边人才储备……”谢教练正说着,看顾秋昙已经从冰场上滑出来住了口,“小秋的OP时间结束了。”
“哦。”顾清砚应了一声迎上去给顾秋昙怀里塞了个保温瓶子,“温盐水,现在喝。”
“知道了。”顾秋昙淡淡瞥他一眼,咕咚咕咚地举着杯子就开始灌水,也不问之前他在说什么,总不过是和花样滑冰有关的事。
“感觉怎么样,有把握吗?”顾清砚低声在顾秋昙耳边问。
“这种事情看临场发挥。”顾秋昙头也不抬道,保温杯杯口扣着他的嘴,看起来有些好笑,“您去问谁都不敢说包夺冠。”
也是。顾清砚转念一想不再强求顾秋昙给出一个答案。
顾秋昙却把水杯挪开,还给顾清砚:“喝这点也够了,您问这个干嘛?”
“就是问问。”顾清砚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对顾秋昙的问题答得含糊。
“好敷衍。”顾秋昙也不和顾清砚客气直接点穿他说话的语气问题,轻声道:“怕我被艾伦的分数压在下面难看?”
“没有。”顾清砚一个激灵下意识道。青春期孩子的自尊心一贯强,他要是真和顾秋昙说担心这个反倒会让顾秋昙感到不快。
“您还怕伤人自尊哇?”顾秋昙的语气带上几分新奇的意味。
顾清砚看着顾秋昙这副模样也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不是要反驳他:“您到底是我弟弟。”
“再过几年恐怕就不是咯。”顾秋昙微微仰着头,目光放空,“说到底是个孤儿,又不是真被您家领养了——对了,阿宁最近怎么样?”
顾清砚被他问得一愣:“他很健康,到时候我和你苏姐转达一下你对小侄子的关心?”
“好啊。”顾秋昙抱着自己的外套漫不经心道:“到时候上你家吃饭,你可别说我。”
“说你什么,说吃得多?”顾清砚一笑,“您饭量很大吗?”
顾秋昙瞥他一眼没有回答。
顾清砚也不恼,只道:“明天好好比,尽力就行,不用有压力。”
“没有。”顾秋昙撇过头不再看顾清砚了,“我能有什么压力,保银争金。”
第二天六分钟练习的顾秋昙恨不得能够真的穿越时空把之前嘴欠立了flag的自己打到张不了口——因为世青赛的冰场冰面太硬,在上面试了几个点冰跳把自己脚趾头都跳疼了。
“接下来怎么办?”顾秋昙下来时顾清砚忍不住问他,“现在擦药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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