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没想到不过半年他就来了咸阳。
继位不久的健康王谴自己的小儿子建云来咸阳为质,建宁作为小公子的小叔叔一同到了咸阳陪伴。
今日,咸阳的大雪停了,是各洲质子进宫面见咸阳王的日子。咸阳城官道的大雪清扫的干干净净,咸阳城的百姓在道路两边站的人山人海。
“哎吆~质子进城了!”
“听说大王要统一九洲了!那以后我们雍洲便是天下第一洲了!”
“那可不是,论土地,我们咸阳最广,论人口,我们咸阳也是最多,合该天下第一洲!”
“质子进城了!”
“怎么还有个女公子在车架里啊?”
最末尾一个马车里坐的是一位姑娘,瞧着端庄大方,丽影绰绰,着一身水绿色衣裳,戴着绿色水晶额饰,鹅黄色的玉铛柔美灵动,英气十足。女子审视着对她议论纷纷的咸阳百姓。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豫洲的女公子。”
“都不知道吧!洛阳王只有一位女公子,这位女公子是洛阳王的掌上明珠了。”
“掌上明珠不是到咱们雍洲为质了,算什么!”
“洛阳王年纪多大了,没有儿子将来豫洲王位谁来继承!”
“谁说女子便不能继承王位。”
“女子就是不能,豫洲离我雍洲最近,想必是上天赐给我雍洲的,这豫洲的女公子此次来了,定然是要成为我雍洲的夫人呐!”
“这...这倒没什么问题,若是我们大王娶了这位豫洲女公子,那豫洲雍洲两家就是姻亲,一家亲了。”
“对啊对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
“大王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豫洲女公子名为绿萼,她坐在马车上听见咸阳无知小民的那番论调心里十分厌烦。纵使她为女公子来雍洲为质也不该受人如此非议,更不会叫豫洲沦为他人的囊中之物。
她抬眸往更远处看,看见两名男子站在人群最后面。其中一名看着十分眼熟...
绿萼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发现那温柔俊雅,身着白衣的士子是自己的表哥——陌离。
她在画卷上见过。
陌离眸光闪烁,分明也认出了她。绿萼唇角轻扬,还没来得及颔首表示敬意,就见陌离冷淡的转身离开了人堆。
绿萼戚眉不解:“...”
陌离默默钻入小巷子,他身旁那位白衣士子名叫揽境。揽境追着陌离急促的脚步问他为何走的那么快,陌离说不为何。
揽境叹息摇头:“我还不知你,又瞧见什么叫你心烦的了?自从你那恩公离开驿馆之后你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这下就好了,你该不会也想着要进宫吧?”
他只是胡说,揽境知道陌离恃才傲物,清高芳许,不会为铜臭地位权利而折腰,说这等无心之话只是想哄着陌离开心笑一笑。
那料陌离听完直接顿住步子。
还害的揽境差点没刹住撞到陌离背脊上。陌离平日里温润和煦,只有揽境一人见过这人阴晦的一面。他最清楚陌离有多冷,比咸阳的风雪冷上千倍万倍,陌离的冷眼,能叫人活剐了。
“对不住啊!我并非有意,只希望你不要这般死气沉沉的。”
虽如此,揽境依然觉得陌离并非坏人,他之前是乞丐,后来就不要命不要脸的赖在陌离那里吃吃喝喝。如今他的脑袋还在脖颈上,足以说明人心都是肉长的,陌离是个面冷心善的小郎君。
陌离果真甩了袖子叫揽境把嘴闭上,安静一些。
这下揽境不敢再出声了。
**
大病初愈,白玉身子利落了不少。
借侍卫的剑在院子里一招一式的比划。
少女的身姿越发挺秀漂亮。
白玉抬剑踢腿扫起皑皑白雪,侍卫在一旁看也不敢看,只敢用余光瞟,白雪在亭台里喝茶,看白玉练剑。
雍洲的茶比扬洲的茶更加清香,清幽的茶韵伴着烈焰红梅,随着冷冽的清雪味钻进鼻腔,令人心情舒适,心肺通畅。
白玉全然闻不到,她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满眼满心都是师兄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只觉的胸中烧着熊熊大火。她们三姊妹是同白冰一起长大的,白玉无从否认过去那般情谊。
白玉一个旋身,剑光掠过雪絮,被注入内力的剑刃一转,搅得飞雪漫天,梅花花瓣落了些许,红白相间,好似院里落了血。
尤是如此白玉还是不开心,她想砍了院子里的几株梅花树出气,白雪瞧出白玉不对劲,刚想出口拦住白玉就见白玉已经握紧了剑柄,抬手朝其中一颗梅花树隔空劈去。
只见苦寒中的花瓣被内里震散,漫天红瓣如同落下了一场殷红糜艳的雨,梅花香气四溢。白玉脖颈间戴着洁白的毛领,悠悠落了一朵红,寺人侍人为这一场美景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
白玉却嫌恶的扫落了那瓣红。
白雪放下手中的茶盏,她知白玉顽劣,可如今是该整治的时候了。
“白玉!”
白雪披着氅衣,眉目如画,青丝如瀑,这么美的人儿,偏偏是白玉最怕的师姐。白玉连忙就要逃跑,白雪师姐那揪耳朵的功夫天下第一,无人能及。只可惜刚下的积雪松软,白玉刚抬脚就滑了,跌倒在雪地里,将雪地砸出一个很深的人形坑。
蒙头盖脸的冰凉叫白玉清醒了些许,她忙的捂住耳朵,侥幸起来觉得是自己这一跤让师姐白雪心软了,她连忙爬起来,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裙,抖掉上面的雪。
“数月不见不曾想女君依旧这般调皮讨打,倒叫人可怎么好。”说话间,来人朝白雪恭敬揖礼。
说话的人声音浑厚,脚步轻盈规整,是个习武之人,进了院子白玉并未察觉。是个男子的声音,好似喊了一口黄沙般粗哑暗哑...
耳熟..……
白玉猛然看过去。
“郎环?”果真是郎环。
大半年过去少年已然及冠,肤色淡了些许,眉目丰朗,眸光清冽的如同湛蓝色的天空,望见白玉,欣喜之情一览无余。
“女君既然还记得我。”郎环呵呵笑了两声,露出大白牙:“承蒙女君记挂,郎环今日才得空来看女君。”
之前白玉总觉得郎环不讨喜,如今又看见郎环才发觉亲切,她快闷死了:“你去哪里了?你不在,都没人带我出去玩。”
郎环打量着白玉瘦了,高了,眼看着就要跟白雪女君靠齐。几月的时间白玉已经娉婷玉立。只无奈白玉骨子里带的那股子疏狂和匪气并未被女子本色所遮掩,那气势咄咄逼人,令人又爱又恨。
“外面正打仗,女君要去那里玩,我以为一顿鞭子叫女君怕了呢!”
郎环提起鞭子,白玉就想起莹乐,就觉得后背的发痒:“....还不都是你的错,没有保护好我。”
白玉耍赖很有一手,她可怜兮兮的将自己吃的苦推给郎环,想看他窘迫难看。
可刚从战场上回来的郎环已经不是之前青涩未泯的小郎君,他见了血,吃了苦,练就了铜墙铁壁一般的身心。
“分明是女君自己调皮。”说罢,郎环抬手接了一瓣缓慢飘洒而落的梅花,用清澈无比的眸子审判着白玉:“女君刚刚可是又做了坏事,我替这梅树惋惜。”
白雪这才又上前揪住白玉的耳朵,疼的白玉叽里呱啦的叫不停:“师姐,师姐,我并非有意。”
郎环宠溺笑着,无奈摇头。
这次,白雪并未轻易放过白玉。前些日子因着莹乐的报复,白玉可是吃了不少苦,叫白雪又忙又心疼,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如今白玉好全了,正是教训的时候。
“你果真是好了,内里了得啊!这梅树如何惹了你了,并非有意?我看你分明就是明知不可为,为之。”白玉一支耳垂粉红起来,白雪并未舍得用力,看白玉吃痛的模样,白雪松开手,苦口婆心:“你总是惹乱子,叫郎环如何护得了你,到时只怕公子都未必护得住你!”
“师姐,我戴着耳坠呢!”
郎环跟在两位女君身后偷笑,将那朵红梅黄蕊折在一方水蓝色的兰草娟帕中小心包了起来,揣进了左胸口。
郎环摸到了热烈的心跳,嘴角轻扬。
白玉疼的挤眉弄眼,耳朵隐隐发烫,看郎环又笑话自己,白玉在意的很,起了赶人走的心思,方才的亲切之情烟消云散。
“你...你笑什么!都怪你!”
白玉挨了打,小脸通红气恼的不轻:“师姐,叫他走!我不想再看见他!”
白雪心知白玉又在胡闹,替郎环说话:“郎环怎么惹的你,骊山猎场若不是他冒犯王驾也要求见公子,你怕早早流血身亡,此次你病了这么久,公子就罚了郎环前往战场,那可是九死一生的拼搏之地,郎环这般年轻,那是因为没有保护好你!”
郎环脸颊微红,又朝白雪行了大礼:“女君过誉...保护女君是我职责所在,性命不算什么。”
白玉正气头上,即使郎环如此白玉也无法顺心顺意。
她又想着法子欺负郎环。
白玉知道自己打不过郎环,但郎环是男子,男子一般不屑于对女子动手。
这便是她作为女子的胜算。
白玉脚上踩着一双狐绒内胆燕飞枝头冬靴,脚掌随意的扫弄着地上的雪,忽然白玉计上心头。只见她蹲身抓了一把白雪攥在手里,冲郎环甜滋滋的一笑,对自己的师姐说:“师姐说得对,是该好好谢谢郎环大将军。”
白雪笑了,走到亭子去给郎环倒热茶,好叫白玉感谢。
郎环换了一身铠甲,英姿勃发,腰剑的青铜剑透着霸气。
一看就是胜了仗,封了官。
少年郎君看着眸光闪烁,看着锐利机敏的少年女君,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在耳边弥久不散,脸红脖子粗,羞说:“不敢。”
那知下一刻少年就感到脖颈一片刺骨的寒凉。白玉坏的毫不掩饰,趁着白雪去泡蜂蜜茶水时把手里攥的一把冰雪揉进了郎环的衣领里。
少年热血,雪来不及扫掉就立刻化在了颈间,湿哒哒的温润一片。
“白玉!”少年郎君终于忍无可忍,一声爆呵:“此仇不报非君子!”
白玉哈哈大笑,撒开腿就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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