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附中校园,蝉声绵延且长,热浪一阵一阵从窗沿缝隙袭来,空气中数学老师毫无起伏的语调让人昏昏欲睡,全班人都在盼着下课铃,
除了陈星若。
她看着墙上的挂钟,希望时间过得慢点,再慢点。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昏昏沉沉的班级瞬间恢复了活力。
班级门口突然开始一阵躁动,陈星若心里一沉。
同桌季妙思跑回座位,激动地拍着陈星若的肩膀:“若若!那个顾言!又来了!”
自上次被围堵在巷尾后,顾言就阴魂不散,每天像一个骇人的炸弹,不定时到班里骚扰。
陈星若想起身逃跑,可是口哨声,起哄声已经骚动在门口。
顾言上身没穿校服,单穿一件LV的Polo衫,下身的校服裤子也不好好穿,一只裤腿束到小腿,两手插兜,径直向陈星若的位置走来。
刚刚围在班门口起哄的同学不约而同地给这个顾少爷让道,他的两个小跟班则很识相地站在门口盯哨。
班里哄闹声戛然而止,大家都默默地站着,不敢出声,等着看好戏。
陈星若跌坐回座位,两手放在抽屉里,止不住地颤抖。
季妙思见状连忙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别怕,我在。”
顾言潇洒地坐在陈星若前排的桌子上,腿搭在陈星若的桌腿,看着陈星若害怕的样子,轻轻嗤笑一声:
“校花,怕什么,我今天是来给你送礼物的。”
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四方包装盒,随手甩在陈星若桌上。仿佛那是个没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呐,最新款,我托人从巴黎带回来的。”
甩在陈星若笔袋上的是一个GUCCI最新款鳄鱼皮钱包。
“喜欢吗?”顾言扬扬眉,一副得意的模样。
安静的教室里开始传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陈星若牙齿恨恨地咬住下唇,嘴里似渗出一丝血腥味。
半晌,陈星若抬眸,眼里泛起红意,她猛地抓起桌上的那个盒子,狠狠朝顾言胸口砸去。
“我不稀罕!拿走!”
顾言脸上刚刚肆意的笑容因这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僵住。
就在众人唏嘘陈星若竟然胆大到顶撞这个不可一世的大少爷的时候,顾言轻哼一声,似乎并不在意。
“明白了,不喜欢?那行,下次,爷再买个更贵的。”
说罢,也不去理会掉在桌角那个六位数的礼物,扬扬手,走出了教室。
同学们开始小声议论着,声音不大,但却刺耳。
季妙思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大吼一声:“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找死啊!”
人群遂才散开。
“这个顾言,仗着自己家有钱,不学无术,连老师都管不了他,看着就气人。”
季妙思看着顾言一行人霸道离场的身影,气得牙痒痒。
“若若,他这样骚扰你,你就没想到和你父母说说嘛?”
陈星若垂眸,表情黯然。
她的妈妈不要她了。
留在她记忆里的只有妈妈和爸爸争吵时的对话:
“陈德元!你就是个骗子!你把我们的婚姻当作什么了?!你看上的根本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的姓!”
在她11岁的时候,妈妈就抛下她和爸爸,去了遥远的英国,只留下一个拖着行李箱的背影。
走之前妈妈最后一次摸了摸她的脸:
“星若,妈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别怪妈妈,妈妈只是太累了,休息一阵,就回来陪你好吗?若儿,记住妈妈说的话,以后千万别轻易相信男生和你说的话。他们都是骗子,你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
可是,妈妈也是个骗子,她没有再回来过。
爸爸忙于工作很少管她。难得回家一次,听完女儿的哭诉刚开始是表现得有些气愤,可是听到对方的名字后,又瞬间转了语调,只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小孩子开开玩笑,过一阵就好了。”
顾言,他家里到底是什么背景,能这样横行霸道在她的世界里。
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只有用冷漠让这个人知难而退。
可是却好像适得其反,一次次拒绝反而给了顾言欲迎还拒的假象。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顾言像城墙上扫射下来的箭刺进她生活的每个缝隙。
直到中考结束那年,陈星若才终于逃离这个噩梦。
顾言最后留给她的狠话是:
“陈星若,天涯海角,我都会追到你。”
没想到十年后的今天,顾言的话竟一语成谶,她终究没能逃离他的魔爪。
顾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她左手边,一只手臂伸直单撑着桌面,另一只手肘搭在椅背上,一副慵懒散意的模样。
陈星若见他用支着下颚的手指腹抹了抹下唇,挑了挑眉道:“校花,还记得那时候我说的话吗?”
……
记忆闪回毕业典礼的那天,顾言最后一次在空荡的楼道上拦住陈星若,还是那副傲然一世的模样。
俯下身,不羁的少年对上陈星若那双湿润的慌乱不安的眼,覆在她耳畔道:
……
“陈星若,终有一天,你会是我的。”
同样的字句,多年后再次一字一顿地敲进陈星若耳中,低沉可怖的声线震颤着她脆弱的耳膜。
她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陈星若惊恐地转头,瞪大圆眼,盯着面前这个满脸得意的男人。
曾经少年的桀骜不驯略褪去,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往如常。
顾言挑了挑眉,随即敛回动作,沉声笑了笑,继续假装若无其事地和陈德元攀谈。
陈星若只能幽幽地朝陈德元投去求助的目光,可是他的注意力似乎只在顾言身上。
环顾四周,陈星若隐隐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场所谓顾陈两家的商业聚会,她竟然是在场唯一一位女性。
顾思辰的妈妈,也不管他了?
顾思辰从走廊回来的时候,手里的电话还没挂断。
目光斜视,他一眼就瞥到了坐在一起的那一双男女。
陈星若坐在那里坐姿僵直,表情显得很不自然,时不时往右挪一挪,以避开顾言假装不经意靠近的小动作。
顾思辰眉心微蹙,瞬间沉了脸色,没有表情的脸显得更加严肃,眉宇间像是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我有事,回去再说。”
没等电话那头的人把话讲完,顾思辰就挂断了电话,然后迈大步往陈星若方向走去,用力拉开陈星若右边的椅子。
椅脚在地毯上粗暴地摩擦,似乎在借机表达某种情绪。
顾思辰嘴唇紧抿,不说话,直接在陈星若右侧坐下。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被顾家两个少爷,包围了?
陈星若察觉到来自右侧的灼热目光,她忍不住侧眸,睨了一眼顾思辰。
这位顾家大少爷双手环胸,看似随意地瞥向他的弟弟,但眼神传递出的意思却讳莫如深。
陈星若抿了一口手里紧握的半凉的茶水,缓解内心的尴尬。
对面的顾董终于发声:“来来来,人都齐了,那咱们就开始?”
服务员开始一对一服务上菜。
陈星若看着盘里精致的餐食,却只觉食之无味。
她焦急地看着对面两个中年男人推杯换盏,等着陈德元赶紧切入主题,再结束这场令她坐立不安的晚宴。
可是渐渐地,陈星若发觉谈话的内容有些不太对劲。
“老陈啊,你看时间过得多快!转眼咱俩的孩子都这么大了。”顾德海看着陈德元,意味深长地笑笑,“星若今年也二十好几了吧?”
“是啊,今年24了,说来若若还和顾言是同校一个年级的吧?”
“哦?是吗?”陈德元扬了扬眉,“那敢情好,这俩孩子还挺有缘分。”
哐当一声,陈星若指尖的瓷勺落在精致的碗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陈啊,咱们两家也算得上世交,我看这俩孩子挺般配的,”顾德海抿了一口茅台,眼睛眯成一条缝,“那咱俩何不促成这段姻缘,顾陈联姻,咱们两家岂不是亲上加亲?”
陈德元顿了顿,没敢看陈星若,只微微颔首笑着默认。
顾德海将视线转向坐在对面的陈星若:
“星若,你看我们家顾言,以后肯定是做我的接班人的。你做我们顾家儿媳妇儿,好不好啊?”
顾德海憨厚的笑声在包厢里回荡。
顾言在左侧,嘴角上扬一丝满意的弧度,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控之内。
陈星若眼睫不可置信地颤动,双手死死攥着裙摆,大脑像是被闪电击中般,头皮忽地一阵发麻,继而只觉一股莫名的怒火直涌入胸腔。
原来这就是陈德元口里说的“解决困难的办法”。
一个可怕的念头掠过她的大脑,让她如坠冰窟:
今天这场鸿门宴,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她就像一只无辜的羊,被一步步圈入这场豪门圈套中。
就像妈妈曾经那样,成为商业博奕的献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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