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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稻草

姨妈被推进手术室抢救了半宿,多亏了送医及时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命虽保住了,但她左眼撞到了柜角,大夫把她的眼球摘了。右眼也有问题,说是被物体击打导致的角膜脱落,一大堆专业名词出来之后最后下的总结只有一句话:两只眼睛以后都看不见了。

如此这般再加上身体常年劳作日积月累的沉疴旧疾,好生养着还有三年五载可活,最差的情况是挺不过观察期。

“另外还有治疗和住院的费用......”穿白大褂的人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头也不抬地说:“请家属尽快凑齐吧,否则病情恶化了更危险。”

“要多少?”表哥问。

“这个没法具体估计,但目前算下来欠缴的已经有两千多块了。”

荆蔚抱着小侄子跟表哥在医院走廊守了一夜,天将亮时,一晚上沉默如塑的表哥忽然站起身来,不管不顾地木着脸往外走,荆蔚叫他也跟听不见一样。怀里的孩子可能冥冥之中察觉到了什么,表哥离开后就开始大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像警报一样回荡在整个住院部走廊,有人探出头来咒骂几句,荆蔚一边道歉一边手足无措地抱着哄。

温柔熟悉的的歌谣轻声哼唱着,点点渗透进小小婴孩的心,带着安抚的味道。

哭声一会儿就小了,小孩子一直没喝奶,也没有什么力气哭。

其实荆蔚的肚子也很饿,饿得快要昏倒了。她一边拍着孩子哄睡一边往窗外看,从昨天来县城到现在她水米未进,这是荆蔚人生中第一次进城,也是她第一次进医院。

窗户上逐渐淌下细细密密的水珠,没一会儿便模糊得快要看不清外面的颜色。

憋闷了半个多月的江阳终于舍得为人间降下一场大雨。

这场雨持续下了一天一夜,这期间姨妈一次未曾睁开眼睛,表哥也一次未曾出现过。

上午的时候村里的队长急急忙忙地赶过来要带荆蔚回去,他是村里最有威望的人,村里谁家有困难队长都施以援手,是大家心中的“父母官”。荆蔚很小的时候去他家蹭电视看,有时候看得忘了时间他们夫妻二人还会留她吃饭。

荆蔚信赖他,而且想着自己也该回家一趟,小侄子已经饿坏了,他听话得很,不睡觉的时候就咿咿呀呀地哼唧,要么就龇着两颗小牙冲她笑。荆蔚知道这小子是在跟她要吃的呢,出来得急什么干粮也没带,昨天一晚上荆蔚只喂过他几次水。

但她又放心不下姨妈,好在队长把自己老婆也一起带来了,荆蔚这才放心,队长愁眉苦脸地看着荆蔚和她怀里的孩子叹息了一句:“怎么什么事都叫你这么个女娃娃摊上呦......”

回到村里荆蔚刚把小孩安顿好,队长就过来叫她,两人边往外走队长边说:“小然然,伯伯跟你说个事情,你别害怕。”

荆蔚心里有些打鼓,一种莫名的焦虑涌上来,她问道:“是不是我哥出事了。”

队长脚步顿住,他半蹲下来摸摸她的脑袋,粗糙的手掌把荆蔚的头发都挂住了,荆蔚看见他的眼眶湿湿的。

“你们家的事大伙现在都知道了,荆大兵那个畜牲托送的东西吃你爹娘的人血馒头,你哥带着你姨上门去要账反倒被他们一家子打了出来。”

他抹抹眼睛,拉着荆蔚的手说:“好孩子,这些腌臜烂事本不应该叫你知道,可是你姨现在那个样子,你哥为了逼他们拿钱今早在荆大兵家门口上吊死了。”

“伯伯一直知道你聪明懂事,你们家现在剩你一个有主意的,医药费你婶子已经交过了,剩下的钱你拿好,这是你哥拿命换的。”

表哥死了,这是年幼的荆蔚第二次领会到死亡的概念。

耳朵嗡嗡作响,后面队长又说了什么,荆蔚已经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捏着那叠汗津津的钞票,她回过头去深深看了一眼那间破旧的小土房,姨妈带着他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表哥带着她在院子里玩耍嬉闹的过去还历历在目。

命运从未舍得眷顾他们一分一毫,眼前这个东拼西凑起来的家面临着的是即将崩坏的结局。

“队长阿伯,”荆蔚的嗓子熬了一宿已经哑了,一说话胸口针扎般的痛,“别告诉我姨妈行么,就说我哥借了钱给她治病出去打工还债了,行么?”

队长见她言辞恳切,心有不忍,还是答应了她。

荆蔚呼出一口气:“走吧,去看我哥。”

队长带着荆蔚一路往东边走,雨一直不肯停,荆蔚的鞋裤都湿完了。走到大伯家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队长一边叫着让大家散了一边带着荆蔚往里头挤,挤进去之后荆蔚终于看见了,看见表哥冷冰冰的脸。

她抬起头,大伯家门口那棵槐树上还悬着半截麻绳,风一吹就一下一下地晃。

荆蔚记得这棵树,那次就在这里她知道自己没了爸爸妈妈,又是在这棵树底下,她没了哥哥。

那绳子挂的位置在当时的小荆蔚眼里好高啊,好像有十层楼那么高。她想不通表哥是用怎样的绝望和决心,用仅剩下的一只左手把麻绳抛上去,打结,再把自己的脖子套进去的。

雨那么大,风吹得又冷,雨水打在脸上那么疼,他一个人吊上去之前在想什么?临死前的几秒,他有没有一点思念自己卧病在床的母亲,尚未取名的儿子,还有孤苦无依的妹妹呢?

一瞬间荆蔚不知被什么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她狼狈地跌坐在泥水里,像姨妈第一次送表哥离家那样号啕大哭。

哭声传了很远很远,连山上的鸟儿也被惊飞离巢,不断在空中盘旋着,盘旋着。

一直到荆蔚离开江阳前姨妈才知道表哥去世的事情。

村里几个好心肠的男人帮着把表哥的尸体草草殓了埋在后山脚下,连块碑也没有。

姨妈给自己的孙子起了名字,叫越怀真,随她的亡夫家姓,小名就叫“真真”。但越怀真大了点之后就不喜欢家里人这么叫他了,因为他觉得“真真”越听越像“珍珍”,跟个女孩名似的,一点都不像个男子汉。

姨妈瞎了,身体也每况愈下,家里彻底断了经济来源,拿着表哥剩下的钱坐吃山空不是办法。

荆蔚过了十岁就开始什么都干来贴补家用,一开始村里人都不愿意带她,嫌她年龄太小,后来慢慢发现这孩子手脚比有些大人还利索。

暖和的时候荆蔚天蒙蒙亮就跟着村里的女人去菜地里挖菜苗,白天带着越怀真去市集贱卖些品相不好别人不要的,晚上去瓜地摘瓜,摘一亩十块钱,她一摘就是一晚上,基本上到了凌晨四五点才回去累得倒头就睡。

天冷了她就去后山用包谷粒罩野鸡,去地里捡冻土豆和红薯,野鸡是稀罕物,城里人喜欢,觉得大补,抓到卖去县里一只能卖一百来块,只是鸡少人多,她不常抓到。土豆红薯背回去收拾了趁天好晒成干,拿到集上也能卖钱。

荆蔚每次带着侄子去赶集都要路过大伯家门口那棵老槐树,据说那次之后本来是准备砍了的,正赶上村里云游来一个风水先生,先生摸着山羊胡子对大伯家的树大加赞美,说这是棵能招福纳财的好树,若是砍了必定连累整个家族气运衰败,于是大伯一家喜气洋洋地把它留下了,又给了先生五十块钱。

每每经过大伯家门口,荆蔚总是要站在树冠下面呆呆地站上一会,树上索走表哥命的那根麻绳早不见了,如今正牢牢套在荆蔚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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