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鶄也愣住了,沉默了好久,才终于低声问他:“画什么?”
“画你以前最擅长的,最经常画的,多看看我,慢慢画。”陆羲菏说,他笑得温柔,满脸都是真诚,孟鶄却在里面品出来了点阴谋的味道。
“小鶄还会画画啊!”俞生花凑了过来,夹在中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却怎么也挤不进他们的小世界。
“我不是专业的,画丑了别怪我。”孟鶄没回答俞生花的话,看着陆羲菏的眼睛,试图找出点什么,哪怕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可陆羲菏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满满的一个他,依旧柔和似水,依旧深情如故。温柔得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以为陆羲菏会以这个条件要挟他,让他们复合,他甚至都想好怎么拒绝,怎么离开。
可是他没有。
他离开得太久,忘了陆羲菏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以前他们还未分开前,他最爱画的就是陆羲菏,打篮球的陆羲菏,认真学习的陆羲菏,睡觉的陆羲菏……一张张,一本本都被他当成珍宝一般仔细收藏起来,连陆羲菏本人都没见过。
但自从家里出事以后,他就再也没画过任何人了……
“孟老师?”陆羲菏的声音把陷入回忆不可自拔的孟鶄又拉回到现实中,他的眼里是期待,但更多的是担忧,所以——“如果实在为难的话……就别画了。”
陆羲菏的演技很好,这番飘着茶香的话并没有引起孟鶄的怀疑。
孟鶄轻轻吸吸鼻子:“这有什么难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不反悔。”
“怎么还要看着陆老师画啊?”宋雪停似乎品出来了点什么,在一旁尖叫上了,看起来恨不得绕场跑个八百米,边跑边鸣笛:“孟老师擅长画什么?”
或许是宋雪停的鸣笛声实在闹人,孟鶄也不再伤感,冲她狡黠一笑:“我最擅长的当然是——”
“是什么?”宋雪停屏息凝神。
“是——”
“是什么!”其他人也挤了上来。
众人把他围成了一个圈,眼底的期待化成实质,星星一般砸在孟鶄身上,闪闪发亮,熠熠生辉。连陆羲菏都被这似火的热情给驱逐出圈,只得在一旁无奈地看着在人群中闹闹笑笑。
虽然觉得他嘴里肯定憋不出什么好屁,但心里多少还是期待着他能够说句好听的人话。
“陆老师。”孟鶄望向陆羲菏,与他的视线撞个正着,俩人皆晃了晃神,双双移开了目光,面红耳热起来。
就在大家炸群欢呼的时候,孟鶄清了清嗓子,接上下半句:“你们陆老师知道我擅长什么,问他去。”
众人盯着陆羲菏,而陆羲菏则看着偷笑的孟鶄,看着恢复开朗的孟鶄,他心里突然放下心来。
察觉到自己奇怪的紧张,陆羲菏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还在拍摄,迅速调整过来,只暗自懊恼怎么还会下意识被他影响。
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一副“我问心有愧”的表情,笑答:“我什么都不知道。”
嗑糖未遂的众人指着同时笑个不停的俩人,向导演投诉:“导演,你看他们!”
导演想到了自己的邪恶想法,只嘻嘻一笑,什么都没透露,指了指已经坐在餐桌前挑选食物的陆羲菏说道:“行了,你们红队再不自力更生的话就没饭吃了,给你们三个小时,出发干活吧!”
红队等人闻言,大惊,四散而去,徒留孟鶄一人还在原地思考人生。
陆羲菏拿了根脆皮烤肠过来,深吸一口烤肠香,轻轻撞了撞孟鶄的肩膀:“你们红队,一盘散沙。”
而孟鶄则毫不客气,看准时机拉过陆羲菏的手,就着狠狠咬了一大口烤肠,笑得狰狞:“你们蓝队,一群饭桶。”
然后灵活躲过陆羲菏那种想要逮他的手,反从他身旁一个箭步冲过,毫不留情地跑了,只留下陆羲菏与那半根烤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唯有叹息一声。
陆羲菏看着他狼狈奔跑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看着烤肠问道:“我不是要把你送给他吃吗?怎么你还在我手上?”
烤肠不语,只一味地散发着食物的香气。
“算了,还是由我解决掉你吧。”陆羲菏不再纠结,丝毫不客气地把剩下半截烤肠也送进嘴里。
再回头,餐桌上那点午餐已经被一扫而空,变成了干净的盘子,让陆羲菏不敢置信地后退两步,有一种火柴熄灭了的幻觉。
宋雪停惊叹:“不愧是陆老师,身材管理也太严格了,午餐居然才吃了半根烤肠,还乐于分享给……”
陆羲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就给她魔法禁言了。
不说话的陆羲菏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好说话的样子。
“陆老师是不够吃吗?”边柳问,“我这儿……”
宋雪停一个猛扑堵嘴,给她物理禁言。
陆羲菏并不在意这些,转头找导演去了,他态度诚恳,语气真诚:“导演,我申请和红队一起挖野菜去。”
宋雪停鸣笛着冲破禁言:“为爱叛变?追逐明月?还是野外play?”
导演给了她一个脑瓜崩:“我们这儿不是恋综,别净给我说那些不能播的。”
在陆羲菏的连连要求下,导演最终还是同意了,毕竟第一次见放弃通关奖励道具去陪另外一组受苦的,实在不多,他这个看戏的局外人可不嫌事儿大。
“谢谢导演,我一定会介绍最好发型师给你认识的。”陆羲菏头也不回地追人去了,宋雪停边柳俩人对视一眼,也跟着溜了。
而导演呆呆地愣在了原地,伤感地品味着咸苦的脱发人生,由着海风把他用来遮挡睿智的丝丝长发吹起又放下。
这才是好兄弟啊!
这个海岛并不是与世隔绝的孤岛,甚至在岛中心,还坐落着不少村庄和集市,许许多多的村民世代相守,住在这座美丽富饶的小岛上。
并不知道自己多了个好bro的陆羲菏熟练地绕过小巷子,寻着欢快的二胡声走去,声音的尽头却不是什么拉二胡的老爷爷,而是一只养在店门口的小鹦鹉,正唱着二胡版的“恭喜发财”,身旁还放了一个老旧的存钱箱,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看见有人来了,欢快的二胡声戛然而止,小鹦鹉像模像样地鞠了一躬,张口就说:“欢迎光临,恭喜发财里面请!”
“鹦鹉哥,赶时间呢,下次再去坐。”陆羲菏却很认真地跟它聊了起来,拿出手机照片给它看,“你有没有看见这个扎着头发的男生走过去?大概这么高。”
小鹦鹉作沉思状,在存钱箱上来回踱步。
“了解。”陆羲菏掏出俩硬币投了进去。
小鹦鹉满意地点点头,张开翅膀扑棱了几下,冲他答道:“小吃街!小吃街!欢迎下次光临!”
“谢谢。”
后面目睹全程的俩人目瞪口呆:“我去,算命鸟!”
边柳见陆羲菏真往小吃街那边去了,正要去拦,却被宋雪停叫住了:“陆老师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边柳欲言又止:“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刚刚有人指路说孟老师去了菜市场啊。”
宋雪停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终于还是沉默了——她们吃午餐的时候做了一下攻略,小吃街和菜市场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根本是相反方向的啊!
边柳安慰地拍拍她:“你说得对,陆老师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就别打扰他追人了,不如来看看算命鹦鹉吧。”
小鹦鹉看着逼近的两人,惊恐大叫:“你们不要过来啊!”
……
“终于找到你了!”陆羲菏拍拍孟鶄左肩膀,却从他右边凑了上去,险些与转头过来的孟鶄亲个正着。
陆羲菏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孟鶄却像被戳中了什么奇怪按钮一样,一把把人推开,语气凶狠,面色不虞:“离我远点。”
孟鶄长相温润秀气,还是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娃娃脸,留着一头浅金色的长发,一度被认成是可爱的女高中生女大学生被要联系方式,所以哪怕是这种表情,看起来也一点都不凶,反倒有点在撒娇的感觉。
连摄像老师都打算离近点,好拍几个温馨片段蹭个CP镜头,只有陆羲菏慌了,知道他这次是真生气了,连忙打手势让摄像老师离远点,他好去哄人。
等摄像老师不明所以地离远了,陆羲菏才关掉俩人衣领边上的麦克风,低声开口:“小鶄,我……”
孟鶄沉默不语,甩开陆羲菏的手,加快了脚步。
“我错了,别不理我好吗?”陆羲菏又跟上去,拽了拽他的衣角。
孟鶄甩开,他又拉上,孟鶄甩开,他又拉上,反反复复,不厌其烦。
孟鶄气笑了,拉着他的手跑进了小巷子里面,绕了几圈,把身后的摄像老师彻底甩开。
他揪起陆羲菏的领子,看着昔日这张爱得要死要活的脸,到底还是没下得去手,只一拳锤在他身旁的墙壁上,却被陆羲菏拉进怀里,细细地揉按着他的手,不容他挣扎。
喧闹都被隔绝,孟鶄的耳边只能听见陆羲菏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是心脏用力地把血液泵往把他包裹起来的温暖怀抱里的声音,一切如初,却又好像再也回不到从前。
孟鶄突然很想哭一哭。
不告而辞他没哭,家破人亡他没哭,连与陆羲菏意外重逢在虚拟世界都没哭,但是现在,此时此刻,在陆羲菏的怀里,他突然就很想委屈地哭上一哭。
泪珠无声滑落,落在他胸前的布料上,迅速地融进了陆羲菏的心里,潮湿一片,却是暖的,热的,滚烫的。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别这样好不好?”陆羲菏轻轻地在他的背上安抚着,让孟鶄想起来他年幼发烧时,妈妈轻拍着哄他睡觉的那个夜晚。
“错了就放开吧。”孟鶄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点嘶哑的哭腔,“难受。”
明明比谁都难过伤心,陆羲菏却还是放开了那个怀抱,手伸出停在空中,似乎在怀念,似乎在挽留,却什么动作也无。
“陆羲菏。”孟鶄扯出一个笑脸,“这个世界结束,我会让他们解除合作,不会让你难做的。”
呼啦一声,一群叫不出名字的鸟群飞过,飞向自由的天空。
这个林逾年又开始努力了,大家可以亲亲她吗[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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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暖的,热的,滚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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