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邑说道:“我和苒娘在鹤桥镇上相遇,当时我还是个书生,她是富家小姐,家在蜀中,年轻时父母双亡,被送往外地亲人家长大。我和她相爱后,一起回了蜀中,在桃园下成亲,拜了天地,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但,自当我来到蜀中后,每晚我都开始做一个噩梦。
我梦见……苒娘变了心,我将她推下了赤水湖。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我开始不敢见她,不敢看她的眼,我开始惧怕她万一真的变的心怎么办,梦做得太多次了,有时候,我都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我背着她找了修士,一开始我以为是有鬼,但修士一无所获。正当我不知该怎么办时,苒娘主动说道,她想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再这样下去,我怕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她,欲靠近她,我就欲痛苦,我忍着心痛将她送出了蜀中,不敢在她面前流一滴眼泪,不敢说一句挽留。她走的时候冷淡地说了句,日后有缘相见。”
他说的时候身子摇摇欲坠,一袭青衫长袍仅仅挂在单薄的骨头架子上。
“她走后,我便很少做梦,我有想过出去找她,但没想到凡是想要离开蜀中,无一不命丧蓝海,没有人能出去。昨日你们前来,我生怕你们找到阮娘,今天一早我驾船出海,想出去提醒她离开鹤桥,却没想遇到了大浪,侥幸才活了下来。”
白临川道:“或许,她也做了和你一样的梦,才会选择离开。”
阮邑神色一震,细细想来,确实有不对:“那段时间,苒娘对我也多加躲闪,所以我忍不住怀疑她变了心。”他又一怔,说道:“那岂不是,我的躲闪在她看来,亦是负心,所以……她才决定离去。”
墨削问道:“你既然早就知道出不去,今日还冒死尝试离开?”
阮邑顿了顿:“我……其实我跟踪了你们,本以为你们有办法,我可以趁机出去。”
墨削挠着下巴说道:“你刚刚说何双苒世代家在蜀中,她父母是怎么亡的?”
阮邑道:“每次她谈起都会伤心,我便没有多问,但应当甚是相爱,那桃园原是他们亲手种下的。”
“她父母葬在哪里?”
阮邑久久回想道:“……赤山。”
阮邑顿悟,说着一行清泪下来,“他们原来也……命运竟是这般造化弄人。”
墨削瞳孔放大,终于明了,“什么狗屁命运,怕是这赤山妖在搞鬼,”
魏思说道:“如果它真的通过入梦来挑拨离间真情,那一切都说得通了,怪不得,蜀中的有情人都会由爱生恨,命丧此湖。”
墨削疑惑:“可妖能做到这般?它到底只是座山,竟能控梦。”
白临川抬起头,望着天。
天上乌云密布,遮盖了整个天空,阴惨惨,灰蒙蒙,今日一整日都不见太阳,他缓缓说道:“是雨……”
昨夜,蜀中久违地下了一整夜的雨……
白临川突然对墨削说道:“妖灵呢?”
墨削眨了眨眼:“捏碎了。”
白临川懵了一瞬,一开始以为是墨削想要私吞去卖掉,便没有过问。可现在,怕是中间有什么误会,他问道:“捏碎了?妖灵是实体,怎么可能轻易弄碎。”
墨削:“实体?我一碰它,那个东西就散了。”
白临川浑身笼罩着死寂的沉色,比天色还要阴沉。
墨削嘴硬道:“我怎么知道妖灵会是……实体……”
白临川额头紧跳:“书卷中有写,课上也有讲。”
墨削不说话了,瞅向魏思。
魏思站在了白临川那边,点了点头:“没错。”
白临川问道:“你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哪儿了?”
墨削理不直气也壮:“当然是用在……我上心的人身上。”
他一双明亮的眼眸直直地盯着白临川,上面含着点点星光。
白临川一顿,要不是他之前看见墨削不受赤山岩浆丝毫影响,他说不定会真信了。
他不为所动,默默撇开了头。
魏思望着天,隐约能看见黑色的亡灵在其中穿梭,却破不开乌云,“亡魂还被囚禁着,赤山妖还没死!”
阮邑看了眼浑身蒙面的白临川,又看了眼墨削,眼珠转动着:“所以,赤山妖没死,我们还是出不去……”
“逃走的那个大汉你一点不认识?”墨削问道。
阮邑摇了摇头。
魏思一砸手,“他竟是谎话连篇。”
阮邑好奇地看向魏思,不清楚那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待魏思将大汉的谈话全部告知他之后,阮邑也忍不住面露凶意,骂了一句,“岂有此理!”
但他又疑惑地说道:“他虽骗了你们,但其中的故事不全为假,一半甚至是我梦见的……”
“你把你的梦告诉了谁?”墨削问道。
阮邑挠了挠头,“这个吗……我把它写成了话本,但从未给人看过。”
墨削“嘶”了一口气,看了阮邑一眼,实在离奇,赤山妖专杀有情人,大汉的幕后推手一直在引他们去抓何双苒,还有奇怪的小麻子,这桩桩件件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魏思说道:“可否让在下看看?”
阮邑犹豫一瞬,道:“好,但是在桃园。”
魏思道:“我与你前去。”
墨削道:“你随他去,小师妹,我们去见个人。”
“谁?”白临川问道。
“小麻子!”墨削唤道:“哥哥给你带了糖吃!”
小麻子沉着脸从门后出来,“你们又来干什么?”
墨削满脸笑着,蹲下身子,递给他一块糖,小麻子即将伸手接过时,门后又突然闪出一人。
他一手挥掉糖,糖果滚落到地上,沾上了泥土。
墨削笑容一顿,皱眉看向那男子,还未开口说话,男子的唾沫星子就快喷到了他脸上。
男子指着小麻子说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陌生人的东西不要吃。”
墨削问道:“你是老麻子吗?”
“我呸,你是跟客栈一伙的?”老麻子叫道,眉头皱成了川字。
白临川上去说道:“我们是灵重山弟子,特来此捉妖。”
老麻子看了一眼墨削,又看了眼白临川,这才信了半分,说道:“我叫何麻子,不是老麻子,只有那个讨厌的家伙才会如此叫我。”
墨削问向小麻子:“你之前说的水妖的样子问问水妖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小麻子望着那地上的糖果,闭口不言。
何麻子说道:“你们什么都问不出来的,自从那之后,他时不时就会这样,痴呆一句话说不了。”
“什么事?”墨削问道。
何麻子瞅了他一眼:“是客栈老板告诉你们来找我的?”
墨削点了点头。
何麻子沉沉地喷了一口气:“他那客栈居然还没倒闭。”
“倒了,今日去看已经关门了。”
何麻子顿时展露笑颜,“关得好啊,关得好啊。他那恶心的家伙,给我儿吃有毒的东西,之后我儿脑袋就傻掉了,我去质问他,他居然还不承认。”
墨削一凛:“你是说,小麻子是客栈老板毒害的!”
何麻子道:“没错。”
“什么时候?”
“就……一个月前左右。”
“具体呢?”
“好像……是赤水湖消失的前夜。”
另一头,魏思拿到了阮邑的话本,掀开第一页,其中写道:“郎情挚挚,妾情我浓,三千桃树,万年不朽……这桃园之下,掩盖了多少的泪水……”
魏思猛然看向他,“你这话本确定没给任何人看过?”
阮邑道:“当然,前段时间我心绪不佳,便将此以笔抒发出来,万万不会给人看。”
……
墨削缓缓站了起来。
白临川眼光凛凛:“从小麻子到阮邑,一直都是他给我们的消息。整个蜀中早已无人光顾,我们来时,只有他一家客栈开门营业,我们走后,便关了门,就好像在……”
“请君入瓮!”墨削和白临川同时说道。
“还有,那一百零六颗灵石。”墨削咬牙道:“我就说怎么会这么巧!赚钱哪有这么容易!感情好啊,羊毛出在羊身上!”
客栈外。
墨削和白临川赶到门外时,魏思也在此时赶了过来,“墨削,快看,这话本上的话与店家说得一模一样。”他又看向墨削,“你们也发现了店家是幕后推手?”
白临川简单易骇地说道:“何麻子说,小麻子在赤水湖消失的前一夜出去贪玩,很晚才回来,第二日,店家便将他毒害成痴呆。”
“天下哪有这般巧的事。”墨削盯着那紧闭的客栈大门,直接一脚踹了开来。
“砰——”
白临川神情一顿,大门被撞开,来回晃悠了两下。
墨削率先直入,里面空荡荡,桌子上落满了灰,早已没了人影。
“看来是早就跑了。”魏思说道。
墨削嘴角一笑,手指擦过柜台,捻了下手指上的灰,说道:“我们才离去不到一日,桌上便会有如此大的灰尘?”
“他是在故意掩饰。”魏思说道。
墨削环顾着四周,忽然“嘘”了一声,他指向地面。
那是一双湿漉的脚印,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格外明显,脚印估计有一尺半,定是个高大男子,脚印消失在楼梯上。
墨削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个手势,我查一楼。
魏思比了个“二”,白临川默默走向三楼。
阮邑指着自己,我呢?
墨削指了指门口,表示:躲远点。
一层不大,一眼望去可见都是桌椅,墨削利落地翻到柜台后面,“砸”了一声,柜台里面空荡荡,只翻出一本账门。
墨削看了眼,以前这一家客栈一个月能赚一千颗灵石,可现在……连个零头都赚不到。
突然,后厨传来一丝轻微的动静,墨削立刻顿住,悄无声息靠近,眼神锋利一转,提剑破开布帘直入。
刀剑相向,火星霹雳,墨削被压着打了出来。
墨削后跳十步,躲开他的攻击,一挑眉,“果然是你。”
大汉浑身湿漉,喘着粗气。
墨削见此,说道:“看你这样,是打算逃出蜀中,但是……”
大汉道:“但是根本出不去!”他欲出剑,却胸口一痛,难以置信地瞪眼看着墨削。
墨削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问道:“鱼好吃吗?”
“你!你给我下的什么药?”大汉问道。
墨削道:“放心,有解药。”
大汉松了口气,总算放下了剑,“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墨削笑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信过你,你太着急了,但……人往往说出口的目的都不会是最终目的。”
大汉陡然眼皮上抬,瞄见白临川刚刚从屋内出来,就站在三楼过道上。
他对着墨削一笑,“你多方百计,在下佩服,可你知道,你亲爱的小师妹,面纱下是何人吗?”
墨削眯眼看向他,“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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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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